两人坐滑梯一样滑落下来,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疼得小白闷哼一声。长生被甩到水中,灯笼也被浇灭了。
三春从水里爬起来,又把小白抱起来,这水只到她的膝盖,下方踩着一块完整的石头,应该到底了。
捡起灯笼吹了吹,蜡烛已经湿透,零星的火星没坚持一会儿就死掉了。
这下彻底瞎了眼了。
“有妖吗?”
三春的声音回荡在石壁上,慢慢消退,这个洞好像还挺大。
从水中走出来,虽然有水潭却听不到流水声。只有滴答滴答的水从石壁上落下,流速缓慢。
长生飞回她的手腕上隐去。三春小心翼翼的在洞里摸索着走,离开水潭一小段距离后,脚下变成了微湿的沙石,再走两步,好像踢到了什么。
微微弯下腰去捡,竟然是一截儿蜡烛,虽然短,但也能应应急。
脱了外衣,叠起来,把干的那一面朝上铺在地面上,把小白放上去。三春把蜡烛换到灯笼里,施个小法术打着了火,终于看清了所在的地方。
他们身在一个废弃的矿洞,地面还算平整,向刚刚水潭的方向倾斜。矿洞顶上是弧形的,凸出一些带着颜色的石头,她叫不出名字。除了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还有两三个洞口通向这里,只是被坍塌的石头给堵死了。
提着灯笼往水潭的反方向走,脚下浸水的沙石逐渐变得干燥。靠着石壁竟然有一个小帐篷,想来是原先的矿工临时住过的地方,三春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把灯笼放在帐篷前,她赶紧回去把小白抱过来。轻手轻脚,生怕戳痛了他的伤口。
要给他疗伤,得先把伤口中的冰碴清理干净。
帐篷里还算干净,三春随意打扫一下,把小白放进去,自己从空间提了个小桶去水潭里提水。
找不到柔软的布料清理伤口,三春只能撕开了自己的内衫,浸了清水敷到他的伤口上,不一会,内衫撕成的布条都被染成了红色。她也没衣服再用了。
穿着白色的中衣在矿洞里来回跑,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伤口,治愈了表面的伤,小白仍是一副难受的表情。
三春慌了。
身上的伤分明都已经治愈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那些银鱼还会下毒不成?
额头上的汗水冒出来,被三春轻轻拭去,小白微微睁开眼睛,橙暖色的眸子中竟多了一分凛冽,眼底分明有几根冰刺,刺破瞳孔,泛着幽蓝。小白艰难道:“离我,远点……”
三春乖乖到帐篷边,小白让她离远些,一定是有大问题,坐在边上也方便逃跑。看他半天没有动作,三春担忧道:“你哪里不舒服?我帮得上忙吗。”
“是,凝血咒,我快……压不住了。”小白抓紧了背躺的粗布,虚弱的“啊”了一声,小男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
因为毒咒耗尽他体内的血液和灵力,他只得变回最合原貌的形态。
口中喃喃喊着,“给我血。”
破掉的衣服下是他没有血色的身体,三春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愧疚,挪着身体向他靠近一些,颤巍巍道:“你要是需要血,就喝我的吧。”总归她自愈能力强,缺点血不算什么。
晓鸢白没有应声,痛苦的□□逐渐消下去。身边就坐着一个不管死活的妖精,血咒压过了理智,晓鸢白起身扑过来,把三春压了个结实。
突如其来的重压撞的她后背生痛,三春看着失去的晓鸢白,心中也有些害怕,但是想到他是小白,也就一闭眼一咬牙,忍了!
身体躺平,嘴上还不住的给他做心理建设,“咱俩谁跟谁啊,你随便喝,要是能喝饱,我就不用做饭了。”
小白的气息压下来,三春默念着,不反抗,不还手,谁让他是小白呢。
诶?
襟口被扯开,胸口一阵凉意,脖子贴上一个湿漉漉的软软的东西,三春心中一惊,忙伸手推他。
“不行!”三春像出水的鱼一样拼命扭着身体不让他啃。
原本还安静的妖精突然反抗起来,晓鸢白伸手按住了她两只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划在她脖颈间,底下充足的血液,简直是他无法拒绝的诱惑。低头下去啃,三春动脑袋偏开,就是不让他咬。
原先还没察觉,小白也太重了,她左右晃动脑袋,喊着他希望他能恢复一点神智,“小白,别咬脖子啊,你要是咬偏了位置,我会死的!”
美味当前,晓鸢白哪还听得进去,直接上牙啃,三春就使劲儿扭身体,最后终于挣脱他一只手,把手臂挡在面前,主动把手腕塞进他嘴里,累的气喘吁吁。
“咬这儿吧。”
皮薄血多的脖颈,皮厚血稀的手腕。失智的晓鸢白舔了舔口中的手腕,舌尖可以感受到她的脉搏,里头是新鲜的血液……
“咔嚓”一口下去,牙齿咬破了皮肤,血液缓缓流进口中,晓鸢白贪婪的吮吸着,这血不但清凉解渴没有腥味,还带着一股特殊的植物清甜,好像鲜榨的果汁一样。
眼底的冰刺逐渐融化,晓鸢白回过神来,嘴上叼着三春的手腕,血液啪嗒啪嗒滴到她身上。
视线相对,是清醒的橙暖色。
还在忍痛的三春一下子笑了,“小白!你清醒啦!”
“……”这个姿势也太失礼了。
松开口中的手腕,晓鸢白尴尬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坐在粗布上,扶额忏悔。他刚刚是做了什么……好像喝了一碗果汁,凉凉的,味道还挺特殊。
“小白?”三春撑起身子,手腕上的咬痕也瞬间治愈了。在他面前晃晃手,没反应。
怎么回事,傻了不成?
纠结了一会,晓鸢白才道:“我……对不起。”伸手理理她被自己扯乱的襟口,“刚刚吓到你了。”
三春盘腿坐在他面前,“没事没事,你感觉好一点了吗,那个凝血咒有药可解吗?”不能解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她身上血多,只是心疼小白又要受罪。
闻言,晓鸢白凝神静气,查看自己体内的毒咒,发现它竟然已经不见了,惊奇之余,想到了他刚刚喝的“果汁”。
滴落在她襟口的血已经变成了浅绿色,逐渐变成无色,清甜的味道从那里散发出来,晓鸢白试探着点了一些放在鼻子前闻一闻,就是这个味道。
中毒咒以来,他只喝过三春的血。
也就是三春的血解了他身上的毒咒。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看她一脸单纯的看着自己,晓鸢白有些犹豫,敛芳的话还在耳边,坚定了他的决心。
久别重逢,三春有很多话想跟小白说,却见他眉头微皱,好像心里藏着什么事。难不成还在为刚刚的事愧疚?难得听到他说“对不起”三个字,还挺新鲜。
灯笼中的蜡烛燃尽,灯芯倒伏,四周重回黑暗。
三春感受到他重重的吐息,还带着她身上血液的味道,掺合着甜甜的香气。
良久,听到一句。
“三春……”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有人要看我表演万更
我微微一笑,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老家的肝大爷好言相劝,隔壁的翠花酱循循善诱
所以,我停下了码字的手,大喊:
“小白!妈妈爱你!俺要为你爆肝!”
虽然不到万更,但我知道,我早已经不是那个日更三千的我了。(狗子扬头,傲出天际~)
感谢在2020-06-0921:26:57~2020-06-1021:0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译荻5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
昏暗的矿洞中只见得一双明亮的眼睛,滴答滴答的水声就在不远处,三春坐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腿有些发麻。
晓鸢白叫了她一声,欲言又止。
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三春松开腿站起来,本想活动活动腿脚,结果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啪叽一声往后仰去,晓鸢白伸手一捞,她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砸进了小白的怀里——不愧是鸟,身上的好热乎。
头脑发昏三春缓了好一会才清醒一些,又坐起来惊恐道:“头好晕,你刚刚咬了我,我不会被你传染了吧?完了,要变成吸血草了。”
“蹦!”一指头弹在她的脑门上,嗡嗡作响。这么一敲,三春更晕了。
晓鸢白气定神闲,“一看就是没生过病,你这是贫血了,刚刚被我喝了一些去,肯定会难受的。再说我身上的诅咒也已经没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作什么要传染给你。”
“诅咒没了?那就好那就好。”不用担心再被小白追着咬了。惊喜之余,三春也不免怀疑,这是谁下的诅咒,这么没质量,喝点血就能解除。
哎呀……头还是晕。
也对,在这矿洞里没阳光又缺土壤,她的身体虽然能治愈表面的伤痕,却很难造血。真是后悔,本想从矿洞逃走,结果掉进了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分不清天和地,漆黑的视线中,一切都纠结在一起,就像加水和的面团一样,她的脑袋好像被人扯出来又塞回去,最后捏在一个大包子里,耳鸣目眩,贫血也太难受了。
三春慌乱的伸出手搭在小白的肩膀上,摇头晃脑地,最后一头扎在了晓鸢白的脖子下。
因为脱落了部分羽毛,晓鸢白现在衣衫不整,正打坐修炼努力修补身上的羽毛。三春的脑门儿顶着他的锁骨,硌得慌,可怜她贫血难受,忍着半天没说话。
双手搭在小白的肩上,头顶在他锁骨上,三点支撑,莫名的平衡。三春晕晕乎乎就要睡过去,不过是被喝了一点血,怎么会这么难受。就要看到司无尘来接她去鬼门关了。
唇上戳来指腹,两指并拢将一颗金丹送进她口中。晓鸢白岿然不动,轻声道:“吃了它。”
许是因为贫血的原因,口中苦涩又干,连金丹都像石头一样咯牙,圆鼓隆咚在口腔中乱滚,但是从小白手里拿出来的东西一定很贵,三春不舍得吐掉,乖乖吞了下去。
在嗓子眼儿堵了一会儿,金丹终于咽了下去,肚子里逐渐热起来,三春的身体也舒坦了些,脑袋抬起来,疑惑道:“你的诅咒是怎么好的,要是早知道喝血能够解你身上的诅咒,你也不必跑这么远,还被那群小鱼欺负。”
将她两只胳膊从肩膀上拍下来,晓鸢白正经道:“其中缘由很多,我怕现在告诉你,会吓到你。”
三春两手撑地,笑道:“你刚刚那样就已经够吓人的啦,还有什么更恐怖的?”
橙暖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微光,因为鸟类的天性,晓鸢白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她的笑靥如花,的确有几分先人的影子——许是因为她灵根纯净,善若水才会将千年修为托付。
继承了善若水修为的三春身上牵着六界许多利益纠葛。
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如今又是在妖界,有季青临保护她,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她究竟担不担得起这份责任,若是她不想要,自己又硬塞给她,岂不是害了她。晓鸢白犹豫了。
许多前事不便在此处说,只担心三春听过后精神衰弱,万一想一辈子躲在这儿就不好了。毕竟做了一世小妖,她也只是向往安静的生活,自己本也是从神界新旧交替的漩涡中脱身而出,追求遗世独立,又有什么资格让三春继承善若水的衣钵呢。
三春盯着小白的脸看了很久,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让人惊讶的故事来,晓鸢白却沉默了很久,从一开始的欲言又止,到现在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小白,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看你这么为难,难道是坏消息吗?”
被三春追问,晓鸢白便应道:“是你身上的血解了我的诅咒。”
头顶冒出三个大问号,三春直呼不可能,要是有这神奇功能,她之前还会被夜金的诅咒折磨得死去活来。总不会是这作用只能给人用,不能给自己用,那她不就是个行走的药罐子嘛。
“那我来给你下个诅咒,你也咬自己一口试试。”说着,晓鸢白就作势要下咒,吓得三春急忙叫停。
连见多识广的小白都这么说了,这事儿啊,十有□□是真的。
见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晓鸢白继而出言警示她珍惜自己的小命,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三春一双温润的眼睛闪闪发光,里头都要掉出金瓜子来了。
血液可以解诅咒,这真是天大的商机呀!
原本她就打算在山上种药材开药店,后来又多了一个任焰,吃她的,住她的,当然也要给她打工开医馆坐诊,看病抓药一条龙,如今还多了这么一个赚钱的门路,真是前世坟头冒了青烟。三春沾沾自喜,脑瓜子里打起了小算盘。
只要有阳光、水和土壤,她体内的血液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甚至能够炼成丹药出口外销,六界子民无穷尽,很快她就可以成为富婆,走上草生巅峰。
“蹦!”又一指头弹在脑门儿上,三春嘶一声捂在脑袋上,“又打我,都快被你打傻了。”
“现在也不怎么聪明,还想着拿血去卖钱。”晓鸢白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严肃道:“忘了你前世是怎么死的了。”
被神煮了吃掉了。
一锅绿汤,咕嘟冒泡。
世上最难堪的死法也不过如此,草妖没有人权,呜呼哀哉。
“长生草换长生对神来说一文不值,正是因为你的血液能够解诅咒才惹来前世的杀生之祸,你还不低调一些。”
gu903();“哦……”三春垂下了脑袋,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比起钱,还是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