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就脸红了,从来没有这么失策过,一时间不禁又羞又恼地瞪向秦时。
秦时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好像那从身边慢悠悠飞过去的蝴蝶是金子做的吸引人,嘴角却还在微微翘起。
经过了长久的赶路,他们终于赶到了莲花村。
这个村子不是很大,大部分来往的人都拿着打猎用的工具,很明显,这里的人都是靠猎户为生。
两个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鲜少看到有生人来到村子,所以很快就有一个健壮的男人走上前来主动问起话。
“看身上都风尘仆仆的,你们是附近来的吧?来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是有什么要紧的急事吗?”
村长倒是很豪迈直爽,手里提着个弓箭似乎是刚刚打猎回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对方都这么说了,秦时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的打哑谜,直接问:“你们这里,曾经有没有住过叫月琼的女人?”
村长露出一脸疑惑。
“没有啊,我们这里连姓月的一户人家都没有,更别提叫什么月琼的女人了。”
赵元忍不住追问:“真的吗?你确定没有忘记或则搞错?”
村长嗨了一声摆摆手,“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还不信是吧?”
说着从身边拉来了一个看起来才六岁的小孩,蹲下来和小孩说话。
“小孩子可不会骗人,来来来,虎子,你说咱们这有没有姓月的女人?”
虎子拿着一块扁平的鹅卵石和一朵紫色的野花,身边还有从河边玩耍回来的小伙伴,听着村长这样问就直话直说:“答对了有奖励吗?你前天抓的那只兔子能给我养吗?”
“这臭小子,成天就想从我这里,行呐,答对了就给你。”村长又气又笑地一只手呼过去他的后脑勺。
虎子眼睛眨也不眨就说:“哪里有姓月的姐姐?我反正从来没有见到过,是村长你偷偷摸摸私会的老情人吗?”
话音刚落就溜了,成功躲过脑门上即将呼上来的一只手。
“滚你个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虎子和其他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跑远了,还很大声叫着,“我答对了,村长,你可不能耍赖哦,过会我吃完饭就来拿兔子。”
村长的一只手握成拳头,假装威胁似的向他们挥了挥,“敢来,我就一脚把你这个小兔崽子踢出去。”
“我才不相信呢。”一群小孩子笑嘻嘻地不见了。
村长转过身对秦时和赵元说:“现在你们相信了吧?我可没有讲半句谎话。”
赵元的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月琼,果然有问题。”
第25章埋伏
秦时问:“你们长年住在这里应该对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这附近有一条通往城里可走的捷径吗?”
村长想了一下。
“……有倒是有,就在东北方向,只要穿过那片密集的山头,不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就能到附近的城里。”
“不过那里有一个横行霸道的土匪窝,路过的人都会无一例外地被他们打劫一空,若是反抗就会被杀头,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冒着生命危险抄小道了。”
秦时自顾自地思量道:“……确实挺危险的,看来还是走另一条大道比较稳妥。”
村长豪迈地拍了拍胸膛。
“太阳都要下山了还要赶路?大晚上的走夜路可不安全,不如留下来住一宿,别看这个村子不大、房子不新,睡觉的床可以打包票,绝对不会比你们城里人的差!”
秦时说:“我们等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这样啊……”
见自己的热情招待被对方拒绝,村长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实际上心底顿时松了口气。
他擅长打猎,所以才被村里的人们推选为村长,无论草丛还是密林,大大小小的猎物总是在眼里无所遁形,人,也是同样。
他早就察觉到,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两个外乡人气质非同一般,出于警惕性,便率先上前搭话。
这很冒险,特别是此时此刻的夜晚越来越昏昏沉沉,几根火把根本就照不亮附近屋檐的轮廓,最适合杀人放火烧山,这年头这种事比以前少了很多,但也不代表就没有。
他乐哈哈笑着的同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村民们在紧张地盯着他们,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已经不着痕迹地退却到了屋子内,空气里偶尔能听见几声蝉鸣。
大发慈悲的老天爷啊,他在心里暗暗祈祷,接下来千万不要是所有人心里想的那样,不然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远远不够的啊。
庆幸的是对方刚开口,那份紧张得警惕性就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其中一人的口音不重,但那股子官腔和派头却十分明显。
这类人话不多,态度常常是平衡得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遇到了他们只要乖乖配合一下就可以轻松过关,还算是一个好消息。
另一个则有些让人看不透。
那双眼睛深处只有空洞冷漠,脸上面无表情,站在这里几乎要融入进周围的黑暗里去,视线仿佛在透过□□看向灵魂,和他对话简直是要汗如雨下,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像死物的人。
……这是一个异常危险的人物,村长在心底暗暗下了定语,目光尽量不做停留,选择转移到一旁更好打发走的带官腔的人身上。
相信他,被一条可以毒死一头牛的毒蛇缠着脖子,都比和这个人相处要令人期待。
但朝廷的人来这种小地方是打算干什么?姓月的女人根本是闻所未闻,难道是有什么案子跟他们的村子发生了关联?他实在搞不懂其中的纠缠。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两个疑似朝廷的人问了几句话就要离开了,而且并不打算住宿,公事公办的冷漠疏离的态度让这里本来快要凝结的空气都变得顺畅了许多。
关于土匪的警告也已经事先提醒过了,后来要是发生了什么可就算不到他们头上去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底越来越轻松起来,脸上的遗憾表情就变得略微不太真实了。
秦时忽然问:“这里有马吗?”
村长惊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笑呵呵地点头道:“有的,很多呢,你们是要买吗?要几匹?”
秦时没有对村长说太多话,草草一句就彻底了结谈话,在这里耽搁的太久,接下来的过程就会变得很棘手,月琼派来的杀手现在逼近的路程逐渐缩短,他们的时间已经开始不够用了。
“给我们牵一匹会跑的。”
村长很快就牵了一匹马回来,这匹马脾气不烈,性子乖顺的很,可惜太小了容易疲累,类型谈不上合适现在这种紧急情况。
不过想想这里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小村子,也就勉强凑合了。
秦时连问都没有问,直接把满满一袋子的钱丢给村长,“不用找了。”
那袋子的钱真是不少,光是捧着就感到够多的了,打开来一看,村长差不多瞠目结舌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
老天爷,这怕不是给他们买棺材的钱吧,足够两个村子的人风风光光的入土为安了。
他哪里有胆子敢拿这么多,慌不择路还顺带加上了敬语道:“这匹马压根就不值这个数,给的太多了,两位大老爷还是收回去吧,给个小意思就够了。”
秦时却已经叫上了赵元,骑在马上拿起缰绳调转方向。
村长只得抬起头来仰视,看见几乎融入黑暗里的那个人撇过头,远远地望向来时的那条路,在火把的微弱火光照耀下目光里的情绪依然让人看不清楚。
“多余的是封口费,有关于我们的任何消息都不许告诉别人,一村子的人都是。”
村长突然觉得喉咙卡着什么东西,但那个人的存在感过于危险,威慑力毫不在意地霸占了整个村子的上空,让他不得不僵硬地咽下去这份使得浑身僵硬的情绪。
“……是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突然马蹄声阵阵,来时一阵风,走时也是一阵风的两个陌生人消失在了昏昏沉沉的夜色里。
——
路上,赵元一直皱着眉头,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月琼确实是在说谎,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即使把全村的人都搬上来也顶多证明她来历不明,这些发现根本推翻不了指控浮生是杀害王爷的人证,对于他们来说起不到丝毫的帮助。
一天即将过去,距离浮生被押送到少林寺裁决只剩下短短的六天,现在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挽救?
他的心也越发的着急起来,心情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就差急得团团转了。
这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发现此刻走的路不是另一条大道,而是村长口中有土匪横行的山头方向,他立刻拉住缰绳。
“秦时,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之前不是说好了要走大道,怎么突然之间就走小道?这里可是有一个土匪窝,若是被半路打劫了就麻烦了!”
秦时悠悠道:“我可没有说过之前讲的都是实话。”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这样跟村长说……”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惊讶地问:“难道你是故意借村长之口说给杀手听?把杀手引开,好让我们快点回到北宫王府吗?”
秦时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他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得困惑地问:“那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秦时说:“你有没有玩过瓮中捉鳖?”
他忍不住眼睛睁大,“……难道……你是想把杀手引到这条小道上,借着前有土匪后有我们埋伏来个前后夹击?”
秦时终于笑了,“说的没错。”
赵元已经被秦时的计划弄得目瞪口呆,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发生了这种情况,只知道秦时的想法一次比一次更让人不敢想象。
他的来意居然是真的如同先前所说的那样,调查莲花村压根就不是重中之重,真正目的竟然是想要活捉杀手。
难怪会给村长那么多的钱,这是要周密地布好棋局,让一切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隐瞒行踪而不是显得故意引诱杀手。
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抓住月琼派来暗杀他们的杀手,就不愁从对方的嘴里头套出对月琼不利的消息了,因为这杀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全盘推翻指控的致命证据啊!
想到这里,赵元就觉得自己一路上不停的忧虑全都傻得很。
事情的发展正如秦时计划的那样顺利,只有他还理不清楚方向以为事情又陷入了困境正像没头苍蝇似得乱逛。
他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很傻,同时深深地感到侥幸秦时幸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同伴,如果是帮着对方那边出谋划策,他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免不了的担心,人的心思总是瞬息万变,不确定,杀手会不会突然一个脑抽筋而选择背道而驰。
如果预感成真了的话,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可就得全部落空了,要想再抓到下一次翻盘的机会就没那么简单了。
赵元忧虑地问:“你确定杀手一定会走这条小道?如果他走的是大道该怎么办?”
秦时说:“月琼不会因为想省点钱就随便找个次货来暗杀我们,既然有这个心思要的自然是人头落地的结果,必然会重金请最好的杀手。”
“肯冒着生命危险接这笔单子来暗杀我这个前魔教教主,不是等闲之辈就是亡命之徒,无论哪个,想必都具备着专业的职业操守,毕竟为了钱连命都不在乎了。”
“所以他一定会抄这条小道,提前埋伏在通往城里的路口,趁着夜色正暗、人烟稀少来个偷袭一击必杀。”
听了这番话,赵元理应安心了,可实际上依然纠结于可能存在的风险,心绪摇摆不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但……”
秦时打断了他的话,“赵元,你之前说过愿意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应该还记得吧?”
没想到秦时突然说起这件事,赵元不禁怔忡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讲起这个,也在怀疑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我确实说过。”
秦时看着,那双深沉的墨色眼瞳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那么麻烦你此时此刻就立刻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道怎么的,赵元忽然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紧张,隐隐预感到接下来对话的重要性甚至可能会改变一些东西,犹豫地说:“……你说吧。”
“请你无条件的相信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有任何的怀疑。”
这本来应该是极具冒犯的,至少对赵元这类的人而言,朝廷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便贡献了自己的一生,为此树立了堡垒不被敌人抓住弱点变成致命的把柄。
赵元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坚定的拒绝,嘴上答应,心里否认让整个行为变成一个虚假的承诺,但心却下意识地同步了嘴里吐出的言语。
“我相信你。”
这句话蕴含的力量是如此的坚定不移,连他都被弄得怔忡住了,像是亲手把自己胸膛里唯一的一颗柔软红心递给了别人的手里。
得到了承诺,秦时拉起缰打算接着赶路,“我们继续走吧。”
望着前面的身影,赵元依旧一动不动,在黑暗里不由得扪心自问,可是刚才一瞬间的感觉又消失了,仿佛……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恍惚错觉。
深山老林里越是踏入深处,昏昏沉沉的夜色就越是黯淡,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只乌鸦叫了几声,然后又再次归于了万物无声。
秦时依靠他的听力察觉到不远处就有看守的土匪,他不再继续前进,先下马把两匹马的牵绳绑在远远的树干上,之后找了一个便于伏击的好位置将呼吸渐渐放低,最后达到与无声无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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