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好,我也受宠若惊呢,原本以为会过段时间就冷淡了,却不想反而越发的宠爱,时常甜言蜜语要是早些时候遇到就好了,说的真真切切,现在想起来还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秦时漫不经心地问:“原来是这样,那么王爷知道月夫人从小和母亲住在哪里吗?”
月琼讲得正得意忘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他知道,我和母亲就住在离这里很远的莲花村。”
话一出口,月琼的表情瞬间僵硬了,整个人定在椅子上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秦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东西,似笑非笑道:“这样啊,那确实是挺远的地方呢……”
“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许久不回去或许村子里的很多人也忘记我们母女俩了。”月琼连忙又道,像在打什么补丁。
秦时接下来却没有再说什么,从椅子上起来,微笑道:“我们好像耽搁了月夫人不少的时间,就不再打扰了。”
话题突然地就结束了,秦时突然地要走,这让还没听出个明白的赵元彻底懵逼了,没有时间细想只有追着秦时一起离开。
他留下了一个背影,却没发现背后坐在椅子上的月琼已经是脸色发青。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锦春想着是否要依照平日里的习惯,准备些茶点给自家主子消磨下午的时光,询问道:“夫人,您……”
月琼突然骂道:“滚!”
说罢,气愤地把桌上的茶碟通通摔在了地上,眼神阴冷,牙齿咬着唇,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对此,锦春吓得魂不附体,从来没有见到过月夫人这副好似恶鬼的样子,不敢再说一个字也不敢上前靠近一点。
月琼恶狠狠地低声道:“秦时……”
第24章莲花村
急忙从房间里面追出来,赵元有些喘不上气,喝了那么多的茶不仅没有感觉到半点舒适,反倒恶心起来。
酷热,头顶的太阳大得夸张,他伸出手盖在额头几乎认为自己快要被晒死,就像是一条在河滩地上挣扎跳动却只能鼓动着腮渴的奄奄一息的鱼,但这些,不过是心情烦躁带来的明显错觉罢了。
每次与月琼见面总是这样,无一例外的由内而外的不舒服,今天尤其严重,但原因却是秦时。
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是自己今天居然一点也没有帮上忙,全程就只是在懵懂无知的旁观!
他忍不住揉揉太阳穴,意识到自己无能的事实令人齿冷,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彻底想通透秦时刚才那几段言语的意思。
他十分确定月琼尽可能隐藏了突然被诱发的害怕,可为什么害怕?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存在?
可惜,在脑海里越来越明显的却是头顶太阳的酷热。
一种很浓的草腥气味飘了过来和嘴里还没有散去的茶味道混合在一起,合成一股会使人呕吐的气息——腐臭,湿漉漉的黑色土壤盖在腐臭的尸体上,黄.菊花,围绕在旁边簇拥它们……
太阳穴变得越来越痛了,他使劲揉了揉,真希望自己有够拥有一双能够看透别人思想的眼睛,而不是一个什么都想不通干不了的榆木脑袋。
他总算放弃去思考无法理解的对话,太难了,恐怕只有被刺探了秘密的月琼才能明白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然那个蛇蝎美人是不可能会好心善良地提醒一下的,她恨不得马上勒死所有可能会动摇她地位的人。
沮丧地叹了口气,等追到秦时的身旁时,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相当不适宜放松心情的敌人大本营。
缓缓呼吸着突然开阔的空气,赵元的所有神经全都舒展了开来,思维甚至能够跳跃起来,像乐谱上的音符一样流畅解决所有想不通的难题了。
……好吧,这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他依旧困惑、糊涂,这些东西坚持不懈地折磨着脑袋,引发了新一系列的没有用的脑内小人对答,你一句,他一句,气呼呼地要扯着头发踢着脚打起来。
迫使着他忍不住好奇,要去问一问造成这一切困扰的始作俑者。
虽然有点丢脸,整个行为显得他这个以前出谋划策的心腹有点蠢,但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天才,那也没有办法和活了一百年这么久经验的非人类相提并论啊!
“都还没有从月琼那里问出一点什么重要的信息,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吧?”
秦时像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那种语气实在是太过于轻描淡写,让赵元觉得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像个傻子。
“不是已经问出来了么。”
“等等,你刚刚说……已经……问出来了?”
赵元整个人都懵了,开始怀疑在月琼的屋子里自己郁闷地猛灌茶时是不是一不留神错过了重点,不然怎么此刻一点也听不懂!
秦时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是认为那不算是个准确的线索?”
……先抛开是否准确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我压根就没有猜到你说的那个线索是什么啊!赵元痛苦地想要跪下仰天摊手。
那股讨论的认真口气,让他的心里有一种计算不出来阴影面积的挫败感,华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神经不对线。
他宁愿回去待在阴森森的停尸房里解剖尸体和研究毒物,或则找月琼重新来个大战三百回合,这些都比此时此刻像个需要学习如何提高智商的傻子要好啊。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表现,毕竟他只听到秦时像个老大爷似得和月夫人唠嗑日常,从头到尾都没有切入正题,秦时突然这么一说宛如晴天霹雳,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变成傻子。
大概是赵元脸上的绝望和迷茫实在太过明显,秦时总算是意识到同伴在经历着艰难困苦的思考。
他不禁有些无奈,真的有这么难理解吗?他以为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清楚还是免不了的很麻烦啊……
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得尽量解释,否则要是始终不说出来,恐怕赵元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这个重要线索到底是什么。
“我所说的重要线索就是月琼刚刚亲口吐露的,曾经跟王爷提起过从小和她的母亲居住的地址——莲花村。”
尽管得到了解释,但赵元还是搞不明白这到底哪里算是重要线索了。
“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村子,这和找出月琼作假证有什么关联吗?”
秦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觉得,月琼真的是月琼吗?”
赵元一下子被问住了,愣了几秒后才隐隐理解话中的含义,但还是被秦时超出常理的想法给弄怔住,因为确实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
“你……是说……月琼的身份存在着疑点?”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没错。”秦时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先前不单刀直入,目的是为了降低她的警戒,待到她的心情彻底放松,便问起是否对王爷说起过曾经从小和母亲生活的地方。”
“因为以前跟王爷说多了的习惯,使得她下意识地就把地址吐露出来,这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令人怀疑的却是接下来不合逻辑的表现。”
“说了很多不必要的,反复强调她和她的母亲已经离开村子很久,村子里的人也许都不记得她们的存在。”
“可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一点?就像是经常偷糖吃的小孩,被人发现后还一时擦不掉嘴边的残渣只能找其他借口试图敷衍过去。”
“究竟是村子里的人们真的已经忘记了她们,还是她有什么不想让人知晓的事存在于那个村子里,又或是……她压根就没有出现在那个村子里过。”
顺着脊椎骨爬上来的是恐惧,肺部都开始收紧,空气本该是充裕却仿佛躺在泥土下面的狭窄棺材里呼吸稀薄。
周围的天空变得越来越暗,黄色过渡成深红色,再到稀少的蓝紫色,最后风雨欲来的夹白的深褐色,但他在足以勒伤胸口的诡异里都没有反应过来黑夜即将来临。
赵元发出惊喘,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扶着冒出冷汗的额头不禁眼冒金星。
如果秦时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月琼真是不能不使人心惊胆战,手段之高明让所有人都被骗了个团团转。
他不由得紧张又忧愁,跟着思索令人恐惧的重点。
“月琼是她的名字,但又有可能不是……这样想来所谓的卖身葬母也有可能是假,如果标签是假的,那么她之所以接近王爷,难不成……就是专门为了死后的遗产而来?!”
想到这里,脸色已经是苍白。
“……不行,我得先告诉郡主让她小心提防月琼,还得从头开始仔细调查对方的身份!”
秦时突然拦住了急切的赵元。
“等等,先不要冲动。”
“还等?再耽搁下去,恐怕到最后连北宫王府都要落入她的手掌心里了!”
赵元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火焰却是冷的,阴又湿把整个人燃烧得几乎要失去呼吸。
突然的愤怒和焦躁不安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控制不住的无力回天在逐渐加深……这是一张提前织好的蜘蛛网,这句话回荡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
如果那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不对劲?毫无准备的他们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毫无预兆的陷阱。
他挫败地喃喃自语道:“……还剩下七天……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调查出实质性可以帮助到我们的东西吗?”
秦时却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他摸着下巴,冷静地沉思。
“如果现在就大失所望,失去的就是唯一对我们有利的线索,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去莲花村调查,看看真的只是我的猜想,还是月琼的确隐瞒了什么。”
赵元突然清醒了一点,是啊,自己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差点被还没有发生的结果所打倒。
他忧虑地说:“但从刚才月琼的表现来看,她可能已经猜到了我们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安排杀手埋伏在半路上暗杀我们,怎么避开是个头疼的麻烦……”
秦时忽然笑了,“为什么要避开?”
赵元下意识地啊一声,从忧虑里抬起头,两只眼睛里满是不解。
“你说什么?不避开,难道还要鼓掌欢迎他来暗杀我们?”
秦时微笑道:“你说的对极了,我最期待的,除了从莲花村调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外就是他的登场。”
赵元一脸的茫然不解。
本来还想思考,最终还是生无可恋了。
……好累,打死他也不要再和智多近妖的人接通脑回路了,回去多灌点花茶,别去伤害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脑细胞了。
——
黑夜在天空肆虐,他们没有浪费一点时间,立刻就从北宫王府出发并且取走了府内最好的两匹马。
赵元本来是想和北宫辰说道这件事,但想起秦时以莫要打草惊蛇的嘱咐,最后还是作罢了。
一路上快马加鞭,夜晚的一阵清风拂过耳边,等闻到大片大片的蒲公英味混淆着一股奇怪的甜香时,他们已经走了接近一大半的路程。
秦时却拉住缰绳让黑色的马停了下来。
赵元也跟着停下,拉着手里的缰绳,红棕色的俊马在原地踏了几步。
“为什么忽然停下来?”
秦时从马背上下来,拿出一串连赵元都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红色东西,他抽掉自己头上多余的一根长条发绳,把红色东西系住然后牢牢地绑在马尾巴后面。
赵元定睛一看不禁讶异,居然是一串崭新的鞭炮,等等?中秋都还有老久才到,这是唱哪出啊!
“秦时……你……这是……?”
“杀手和我们赶路的速度差不多快,必须要在他追上我们之前顺利调查清楚莲花村。”
说着,秦时划了一下拿出来的火折子,凑近了点燃起鞭炮。
绑在马尾巴上的鞭炮瞬间噼里啪啦作响,惊得原来闲着没事干就安静吃草的马,顿时跟个没头苍蝇似得大叫往另一边跑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秦时又在路边折了大片的树枝叶子,将其捆成一大团扫帚,绑在赵元正骑的那匹马的尾巴上。
那匹马不适应地向前踏了几步,刚刚留下来的马蹄子印立刻被叶子扫的干干净净。
“弄点障眼法先让他糊涂一会儿,这样有充足的时间给予我们调查。”
看完了这一系列的骚操作,赵元说不上来的惊讶,忍不住问:“……秦时,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时不在意地继续捣鼓着马尾巴上的树叶,“你想问什么?”
赵元怀疑地问:“你的反侦查能力未免也太高了吧?手段还那么老练堪比刑部……说真的,一百年前还没有当魔教教主的时候,你是不是走私官盐过?”
秦时的面部在企图自由抽搐。
走私官盐是什么鬼,除了犯罪就不能想到好的地方吗?难道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坏人吗?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喂!
“……你想的太多了。”
秦时拍了拍赵元的臀部,“挪点位置出来。”
赵元的脸突然红了,他不自在地说:“你要和我骑一匹马?”
秦时直接跨坐在马上,从赵元的背后拉住缰绳,歪过头调整拿的姿势,又望着前方会不会阻碍视线。
“不然还有更好的主意吗?难道你一直以为我能够御剑飞行?”
赵元讶异道:“……原来没有吗?”
秦时:……
赵元的身高其实并不高,秦时比他高出一个头,两个成年人坐在一匹马上实在拥挤得很。
他想离秦时远点,但迫于惯性反而搞得自己小鸟依人,不好意思极了,忍不住想要提出调换位置的意见,秦时突然拍拍后面的马屁股,马儿受惊地大叫一声立即撒开腿跑了。
gu903();赵元来不及反应,啊的惊叫一声在不平衡下只得紧紧抱住马不动,然后听到耳边传来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