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更加疑惑了,虽然搞不懂秦时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但他还是选择了去相信,“无论要借什么,我都会拿出来。”
秦时笑道:“那就太好不过了,也省了找的功夫。”
赵元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了,“……秦时,可能是我有些想多,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在想着另外什么事?”
秦时没料到赵元会突然这样说,没有敷衍和掩饰,很快就承认了,“我还以为,我表现的应该不太明显。”
赵元摇摇头,“隐隐的感觉到而已,毕竟你老是心不在焉,即使是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也是一样不集中注意力,我搞不懂究竟还有什么难解的需要你去思虑?如果是因为柳林林其实可以不用操心,不论这次的结局如何,我都能保证他会安全回来,毕竟他被绑也是很无辜,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郡主大概现在正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听着小曲。”
秦时说:“如果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们的承诺,直接选择胁迫这种粗暴方式还更快捷一些,我相信北宫辰身为郡主也不傻,她应该很清楚欺骗前魔教教主的代价即便身为皇亲国戚也是付不起的,我也相信你会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不会让她脑子一抽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
“你还是不要相信我为好,我这个人可没有那么好心眼,凌青山先前应该有对你说起过他对我的印象吧。”赵元随口道。
回想起凌青山说过的话,秦时的额头上不禁冒出冷汗,要是现在就把那些话讲出来,日后再遇到凌青山绝对只能看到他那座三尺高的坟头草了,这哪里是问题,分明是一道拉仇恨的送命题啊!
他咳嗽了一下,昧着良心帮忙说好话道:“……其实……他对你印象挺好的……”
赵元无所谓道:“算了吧,我知道他怎么看我的,不过他也说的没差,我表面上被叫玉面圣医,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在名利场上打滚摸爬的唯利是图之人而已。”
秦时摇了摇头,“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只要心是好的,没有人是不可以被相信的。”
赵元抿嘴,“……你的相信还真多,给了凌青山这个想要暗杀你的人,又给了我这个曾经强行绑走了你朋友的人,我倒是有点怀疑,你的相信是不是批发一堆的,不然怎么这么容易就给了他人,一点也不担心他人在背后插.你一刀。”
秦时说:“我不会随便相信别人。”
赵元反问:“那为什么相信凌青山、相信我?”
“因为凌青山和你都是好人,好人值得相信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秦时看着他,那双黑曜石碾碎了月光,黑中揉进了银的眸子是那么的平静。
赵元没了挑刺的念头,想要说什么却喉咙干干的,扭过头,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嘟嘟囔囔道:“……行啦别说了,你能继续讲下去,我可没有这个厚脸皮继续听着拍马屁。”
秦时说:“不是拍马屁而是真心话。”
听着,赵元的心里就像被打了火花,没有注意到他的脸上似乎浮起了一层红晕,很不自然地扭了扭头好像脖子在跟他作对似得,大概是觉得这样有点奇怪,他僵了一下刻意地清嗓子,不知不觉之间声音就变得很大。
“……你还是把这些话讲给爱听的凌青山听吧,他肯定会高兴,但我对这些可一点也不感冒。”末了又多补充一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无论是谁这样讲,反正对我都是一样。”
秦时真的茫然了,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说得不对让对方心里不爽了,这个世界的人好难相处真是江湖心海底针,只好无奈的不说话了。
赵元似乎觉得空气有点安静,他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秦时无奈地说:“我怕我一开口,你又要不高兴。”
赵元愣了,一下明白了秦时指的是什么但又没法说出来,只能嘟嘟囔囔道:“……我也没有说生你的气啊……反正,既然你说不是在担心柳林林,那究竟在忧虑什么?”
秦时转过头看向周围美丽的景色,微微皱起了眉,声音低沉道:“……我总觉得很多时候都很奇怪……有些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就像是事先安排好了的一般……”
赵元不在意地说:“也许是你多想了吧。”
秦时叹了口气道:“可能吧……希望是我多想了。”
第52章北宫辰
太阳慢慢地移到了天空的正中央,气温逐渐升高,一声又一声的蝉鸣在树荫下此起彼伏,镇子里大大小小的茶馆坐满了休息的人,绿色的爬山虎从土黄色的墙壁顶垂落随风飘荡,逗留少林寺太久的香客只剩下了寥寥无几,手里挎着篮子还在石梯上慢慢走下去。
这儿的土地仍然与世无争,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昨天晚上快马加鞭出去,今天早晨才回来的秦时和赵元,更不知道他们昨天经历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这是一个好现象,赵元这样想,这表明了在他们出来的时间里并没有发生不知情的糟糕变动,但这里的街道真是不宽阔,他拽着缰绳,看见一个到处乱跑差点撞上他们的小孩被连说对不起的母亲匆匆忙忙地拉走,好像很害怕他们,都不敢抬头看看。
摸了摸自己的脸,赵元不禁感到困惑,他也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啊,瞧着那妇人离开时的表情好像他要生吞活剥了她的幼小孩子一样,若不是身上没有带镜子,他都要忍不住对着阳光观察一番他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或则背后是不是附着一个恐怖怨灵了。
……等等,他缓缓地转过头来,果然看见秦时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确切地定义是可怕,那头白发在阳光下刺眼无比让人联想到寒冬的呼啸,足以割伤皮肤,没有表情的面容向着遥远的某处,盯着,皱眉。
他怔住了,然后意识到了不对劲,秦时不会像六月的雨一样突然心情说变就变,一定是发现某些方面的怪异才会表现成这样。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你没有听到吗?”秦时没有看他,依然在对着最初的那个方向说话。
“什么?”他疑惑不解地问,“听到什么?”
“嘘……”秦时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闭上双眼,微微歪头,像是在细致抚摸着轻风从四周流淌过来的触感。
“……”虽然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但赵元还是懵懵懂懂地闭上了嘴,风吹来,一片落叶从他们身边飘过,瞬间被秦时的手指夹住,绿色的银杏,叶的脉络清晰可见。
秦时睁开双眼,绿色的银杏叶在他的手里慢慢地左右转动,语调平静,似乎已经从沐浴的轻风里回过神来,“……是昂贵熏香的味道,从少林寺的方丈的院子里来的,混杂着那些武林人的汗臭还有几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的皮革味,听一听十几棵树被一阵阵的剑气震得摇曳枝叶的速度……他们之间估计已经闹开了。”
“遭了!”赵元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定是郡主在王府里实在放心不下浮生的安危,于是也跟着我们跑到少林寺里来,她本来就有杀死王爷的嫌疑在身上,万一被月琼三言两语下了套,那就是火烧灯草——一点就炸……不行,我得马上冲过去拦住她做出傻事来!”
话音刚落,他顾不上其他直接拽过僵绳,抄了一条满是菜摊子的近路,咆哮着都快闪开,吓得所有菜贩通通抱头鼠窜连他们的摊子都不收了,生怕那马蹄子会踩到他们的头顶,只见到尘土飞扬里徒留一句几乎是焦急到从肺里挤出来的话,“踩坏了菜的钱,我会在之后赔给你们!谁都别在这个时候堵在我面前!”
……大哥,就算你不喊,也没有谁敢要钱不要命地上去堵你啊。
飞扬的尘土散去,众多菜贩还心有余悸,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环顾四周,他们的摊子惨不忍睹地乱糟糟躺在西红柿、白菜、大蒜里面,支棱得高高的白布软绵绵地塌下来,这还是好的,有几个已经惨不忍睹地支离破碎了。
卖豆腐的小王嘴巴苦巴巴地瘪着,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稀碎的豆腐渣,手抓了抓又捞了捞,摸到的尽是沙子一样碎碎的渣子,连一块完整的都救不回来。
老天爷耶,他这是倒了几辈子都还不清的霉啊,听说少林寺里乱的很,生怕殃及池鱼于是不在老地方摆摊卖豆腐,还被旁边卖菜的大柱嘲笑是胆小鬼,行吧,他哼了一声两眼一翻,胆小鬼就胆小鬼吧,反正等到你遭了不该受的罪就会后悔,知道我当初的行为是有多么的先见之明了。
可是,咋换了一个新地方还是逃不过啊!才几天时间又碰见那个前魔教教主的同伙,他欲哭无泪,简直是够了,还能有比现在更加叫人倒霉催的了吗?
“小兄弟,你有看见一个穿白衣服还骑马的年轻男人经过吗?”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那个人问话的语气礼貌又平和。
“当然看见了,那个混账刚刚就是从这里骑马跑过去,还把我的菜摊子弄得稀里哗啦,你看看,我昨天磨了一晚上的新鲜豆腐全遭遇了,心疼死我了,干活的手掌现在还麻着呢。”
小王气恼地锤了一下地面,从地上起来,脚踢了踢旁边软绵绵的白布,虽然很烦,但也不能干放着不动,只能叹口气还是拿在半空中甩甩糊在表面的许多豆腐渣,嘴里还忿忿不平地絮絮唠唠着。
“都怪那个前魔教教主,来踢馆就来踢馆嘛,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排场干什么,一点也不知道低调这个词语怎么写,所以他的同伙也都是一个糟糕德性,在这里住的就都得注意,见到他们都必须绕着走,否则就要变成我这么倒霉的倒霉蛋了,嗨,真是气得我都顺不好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听到接下来预料的那般附和声,小王猜疑地转过头,对那个刚才还搭着一只在他的肩膀上说:“咋的不说话变哑巴了?你……”下一秒,他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先行一步变成了哑巴。
白到仿佛几乎能够透光的头发,简单的黑色衣服,那双眼睛里的视线不闪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威慑力,不同于一般人的英俊容貌又有着妖冶的特殊魅力,互相矛盾又无比和谐。
沃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啊!他僵硬得后退,内心如同有一大群草泥马在奔跑着咆哮,为什么没有人提醒他前魔教教主会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转过头,惊异地发现所有人全都不见了,空空荡荡就剩下了他和秦时一个人,圆鼓鼓的西红柿寂寞地缓缓滚过去。
难怪会拍他的肩膀,合计着出现就把所有人吓跑,就只有他这个傻瘦条任由对方站在背后听他吐槽各种毛病,真的是应了一句古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娘诶!你儿子这下子是躺定了棺材板啊呜呜呜……他在内心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这位前魔教教主,我能求你大发慈悲给我一个痛快吗?碎尸什么的死法太不体面了啊。
“把手伸出来。”秦时面无表情地说。
呜……结果还是逃不过吗?他啜泣地抹泪,佩服不愧为魔教中人,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看来相当明白,把扭断脖子放在了结局先从断手开始流程,确实更具有暴力美学的艺术氛围啊……屁嘞!结果死到临头,自己这自我安慰的技术还是这么烂哇,啊哭。
看着小王迟迟没有伸出手来,秦时决定亲自行动一把拉过他的手。
嘶!他怕得马上紧闭双眼,整个人动也不敢动像块石头僵硬无比,但预想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手里冰冰凉凉的,他胆怯地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愕然见到手里躺着五锭重重的金元宝,每一锭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似真实。
“我的朋友弄翻了你们的菜摊,这些钱就请拿去分给大伙当做赔礼吧,算是我歉意下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不多,不用放在心上。”说完,秦时就礼貌地转过身,独自一人离开了这条路,徒留他呆呆傻傻地拿着金元宝站在一堆烂菜裂瓜里。
过了一会儿,卖菜的大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听说有疑似前魔教教主和他同伙的两个人在这里短暂出现,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是突然想到那个瘦条条的小王因为胆小怕事就溜到这里做生意,刹那大叫不好,赶紧跑过来看看这个头脑简单的笨家伙死了没有。
等到了地方,他停下脚步,惊愕地看到周围一片狼藉,啪嗒一声,支棱起来用作遮阳的白布下的木头折断,掉在他脚旁发出好大一声吓得他差点儿跳到半空中。
抬起头,一个人站在远处,打量着穿衣风格似乎就是那个倒霉催的的笨家伙,跑过去,对方脸上还傻乎乎的发呆着,脑袋被打傻了么?不像啊……
“喂喂,还认得出我是谁吗?”狐疑地下意识低头,“哇擦,什么玩意?怎么这么亮!”
他一下子抓起其中一个,近得都快塞进张大的嘴里,不信邪地咬上一口更震惊了,“……好大好重,这……这真的是金元宝吗?!我的天呐,还有这么多,小王,你究竟是从哪里捡来这么多的?”
“诶不对不对,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等等……我的天呐,该不会这些钱是那个前魔教教主给你的棺材本吧!你难道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活了吗?”
他愤然于心地说:“太可恶了,那个畜生怎么能这样!”
“你怎么能说他的坏话。”小王回过神来不高兴地说,然后娇羞了一脸,仿佛少女怀春让大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可是和光同尘的好人,怎么能是你可以污蔑的了的。”
“哈……?你没发烧吧,居然为那个恶贯满盈的前魔教教主说话,难不成真的被打傻了连讲事情都颠三倒四了?诶呦不得了,再拖下去真要变成傻子,你赶紧跟我去看看大夫。”
他抓起小王的手臂,结果对方咋咋呼呼地说:“我没毛病用不着看大夫,还有,不许再说那位大人的坏话,不然我跟你今后没兄弟可做。”
说完就趾高气昂地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呆呆傻傻地站着,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他是错过了亿点点细节吗?
“别走啊小王,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你告诉我呀!”
——
赵元下了马,快步冲进方丈住所的院子里,还没有停下脚步就见到一堆训练有素的侍卫出现在这个地方,手拿刀剑正在与同样手持各类武器的武林侠士们打斗在一起,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
gu903();就连少林寺的方丈也在其中只是出手没有其他人那么狠,留有一方余地并且注意力不集中地左顾右盼着,好像在焦急地等待着救场的人为什么还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