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上哪说理去?要说这男的笨吧,在其他的事情上,向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份。
众人集体感慨,生活呀,就是一出三观尽毁的狗血剧。
大家还没唏嘘两句呢,指挥中心的出车任务又传过来了。
陶师傅很有自我安慰的精神:“没事,咱们上午多干点活,中午就能好好的睡一觉了。”
叶颂摸摸鼻子,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对于自己的招财猫体质,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要车的病人是个不到30岁的年轻工人,在厂里头干活的时候突然间晕过去了。老板看情况不妙,赶紧拨打了120。
救护车尽职尽责地飞速抵达现场,车一停下,大家就将担架推车推得飞快,远远的就开始问:“谁晕倒了?”
车间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转,他们没瞧见有谁瘫倒在地上。
老板赶紧跑过来,主动带他们过去看病人:“是我们的师傅,前头好赖赖的,就突然间晕了过去。我看情况不妙,就马上打了电话。”
众人走到类似于临时充当休息室的杂物间,房门开着,里头坐着个模样朴实的男人,头发剪的短短的,看上去有点儿怕生。
老板在旁边介绍:“你们没到的时候,他自己醒过来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想让他去医院查查看。好端端的人,没理由说晕就晕啊。”
叶颂下意识地在旁边问:“早上有没有吃饭啊?还是感觉太热了?”
虽然车间里头开了空调,不过人家一直干活的人可能还是会觉得热。何况这工人身上还整整齐齐穿着长袖工作服呢。
那年轻工人立刻点头:“就是啊,早上太赶时间忘了吃饭,一下子就撑不住了。没事的,我身体很好。老板,我要上工去了,我真没事。”
顾钊可不能放人走。既然打了电话,他们也到了现场,那就得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好,我们简单给你做个检查看看。万一有什么情况,也不好耽误了。”
老板也认真地点头:“身体不是小事,咱们有病治病,你自己不当回事的话,到时候哭的日子在后面呢。”
叶颂拿着指尖血糖仪给病人采血,贺勇则帮他测量血压。至于顾钊自己,干的是技术难度最高的活,看心电图走纸。
这病人的情况还好,三项基本检查的结果都是正常的。
他耐着性子配合完检查,就不肯去医院了:“我真没事,老板,我得干活了。我老婆孩子还等着我拿工资回去呢。”
老板有些不确定,转头询问急救小组的意思:“大夫,他现在没事了?”
天底下没有一个医生能做出肯定的回答啊。
晕厥各种原因导致一过性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意识障碍。造成晕厥的原因,光是叶颂就能背出来自主神经调节失常,血管舒缩障碍,心源性脑缺血跟脑血管疾病这几个大分类。
心电图现在没有查出问题就代表肯定不是心源性脑缺血吗?未必。指尖血糖仪检测结果正常就代表它没有内分泌系统的疾病吗?非也,神仙也不能这么说。就连现在测的血压正常,也不能代表他就没有血压方面的毛病。
顾钊说的相当谨慎,老板就发慌了。他总觉得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又不是小姑娘,不至于忘了吃顿饭就得晕过去。
“还是去医院查查,万一有什么问题,也好早点处理。”
周围的工友也劝说,没错,年纪轻的时候不当回事,等到年纪大了受罪才有的哭呢。
那工人一个劲儿的挣扎,死活不想去医院。还是年纪大的工友硬压着将他送上了救护车,老板陪着一块儿去医院。
叶颂忍不住感慨,这工厂的气氛倒不错。老板还帮着推担架车。
顾钊正跟贺勇说话,笑着点点头,上了车以后也夸了一声老板:“你们可真够意思。”他转头看不明原因晕厥的病人,“来,这位师傅,您配合点儿。刚才在那边人多不方便,现在上了我们的地方,我给你好好查查看,看能不能发现问题。”
年轻的工人瞧着极为腼腆,一个劲儿的躲闪:“不用不用,我真没事。”
叶颂突然间反应过来,立刻扭过头去:“师傅您别在意,其实在我们看来没有性别差异的。您要是不自在的话,我回避,我保证不睁开眼睛。”
老板笑了起来,替工人道歉:“你们别生气,我们师傅结婚还没两年呢,害臊。好了好了,你看人家大夫都已经闭上眼睛了,你就配合点吧。有问题早治疗,没问题也放心不是吗?”
躺在担架上的工人这才停止挣扎,勉勉强强地配合检查。
叶颂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准备依诺转过脑袋去。她的目光移动的时候,扫到了年轻病人的胳膊,瞳孔顿时收缩。
那里密密麻麻的,遍布了细小的针孔。
叶颂的目光下意识转移到工人脸上。那工人明显慌张躲闪,身体挣扎的厉害。
顾钊若无其事,还在安抚病人:“好了好了,引出神经反射是有些不舒服,你稍微忍忍。目前看神经反射是正常的啊。”
那工人大口喘着出气,面上浮出讪讪的笑:“我就说我身体很好的嘛。”
顾钊扭过头,朝自己的徒弟眨了下眼睛。
叶颂已经要疯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事。胳膊上有密集的静脉穿刺点说明什么?他打胰岛素吗?当然不是,胰岛素的注射首选部位是腹部,而且是皮下注射。
临床上自行静脉注射患者最常见的是药物依赖者,通俗点来讲就是瘾.君子,吸.毒的人。
第38章你千万别碰
综合患者的病史、体格检查结果以及神态反应,他们基本上可以初步判断这就是一位吸.毒的人。而且瘾.头不小,已经从烫吸发展到静脉注射的程度。
叶颂闭着眼睛,她看不下去。
这个工人之前的说法还在她耳边回荡,他说要工作,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他的工资。
他哪里还有钱拿回家?别说是他这样的普通劳动者,多少家财万贯的富翁染上毒.瘾后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车子行到了医院急诊,工厂老板陪着工友去做头颅CT。
陶师傅感慨了一句:“妈呀,真看不出来,就这小子也能碰这玩意儿。”
碰上就是个死字呀!
他们这一批拆迁户里头,就有人不学好,成天赌钱瞎胡闹。赌到三更半夜,困了没精神,就有人送提神的东西来。又是赌又是抽,三下两下就把家里头十几套房败的一干二净。没钱还抱着小孩要跳楼自杀,逼迫爹妈给钱。最后还是爹妈打电话报警把人抓进去的。
顾钊倒是谨慎:“这事不好讲,得做了尿检才知道。”
不过要做什么检查得由患者知情同意。就当事人的态度,肯定不愿意化验小便的。万一先开了单子,最后患者扯皮吵架,急诊恐怕也要闹得一塌糊涂。
叶颂迟疑地问自己师傅:“咱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啊?”
按道理来说,碰上这种事情所有公民都应该报警吧。
顾钊笑了笑:“我跟你说个事。之前我在病房的时候,有个瘾.君子住院。住进来以后就不肯走,还在病房吸.毒,家属丢下不管,也不肯办出院手续。我们打了110,结果你猜警察怎么说?他们说必须要有家属在的时候,他们才能强制将人挪出病房。”
叶颂无语,能找到家属,医院还找警察干什么?
顾钊招呼自己的团队:“走吧,情况我也跟急诊的人说了。要怎么处理,他们自己决定。咦,贺勇呢?”
众人这才发现平常话不多的急救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陶师傅东张西望,嘴里头猜测:“应该是去厕所了吧。”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下人,急诊的护士看见顾钊就喊:“顾博,正好你过来一下,有个东西你得补下。”
昨天顾钊上急诊,碰上病人抢救。领导觉得抢救记录不够详尽,让他赶紧重写。
顾钊嘴里头嘀咕了一句,到底还是皱着眉头过去,一边接领导的修改意见,一边埋怨:“够可以了吧?非得抢救10分钟,补记录10小时。”
护士吓了一跳,认真地强调:“我们抢救了个把小时呢,可不是十分钟。你注意点啊,这可是国际友人,抢救记录要上报的。”
顾钊冷笑:“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洋大人不比我们高贵。”
护士小姐姐瞪眼:“这话有种你对领导说去。赶紧的,别净扯没意思的。”
顾钊去电脑前头修改抢救记录,叶颂想要跟着学习。没想到护士小姐姐却伸手拦住了人,直接拒绝:“别别别,领导说了,这事儿要保密的。”
叶颂愣了下,下意识地抬头看顾钊。
顾钊朝徒弟点点头,示意道:“你给贺勇发条微信吧,看他去哪儿了。”
叶颂点头,默默地退出了医生办公室。她在心里头叹了口气,院前急救果然是院前啊,她跟仁济医院其实没有半点关系。
她摸出手机,准备给贺勇发微信的时候,急救员已经大踏步走过来,嘴里头还招呼:“走吧。”
叶颂摇头,点了点办公室里面,压低声音道:“顾博在完善记录呢,咱们等等吧。对了,贺老师,你去哪儿了?”
他刚才来的方向可不是厕所的方向。
贺勇随口应道:“没什么,我出去跟人打了个招呼。”
叶颂还想问的时候,CT室方向传来了人抬高的嗓门:“好了,我们在做调查,你配合一下嘛。”
话音落下不久,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就带着急救小组刚送到医院的年轻工人走出了走廊,朝医院警务室的方向去。
叶颂惊讶,压低了声音:“他们真报警了啊。”
贺勇笑了笑,没应话,只询问她跟陶师傅:“你们要喝什么呀?我去买水。”
顾钊在办公室里头喊:“别别别,正好,勇哥,你们帮我个忙。后勤发防暑用品凉茶,我昨天忙得一直没空去领。”
叶颂下意识地看医院的电子钟,疑惑道:“他们搞错了吧?这马上都要中秋节了吧,这才发防暑的用品?”
顾钊头也不抬:“你问我,我问谁去?能有东西下来就偷笑吧。”
叶颂点头:“这倒也是,要是不发也就忍着呗。”
她抬脚要去帮忙抬饮料,被贺勇直接拦住:“行了行了,你跟陶师傅等着吧。”
顾钊也笑:“你别把医院想的多大方。没多少的,你就歇会儿吧,自己好好看看晕厥部分,巩固如何处理病人(的知识)。”
那头陶师傅不去抬饮料,也歇不住,非得跟到警务室去看情况。没多久他就跑回头,神神秘秘地朝女同胞们眨眼睛:“你们猜,怎么回事?”
护士小姐姐见多识广:“嗐,肯定是那个呗。差别就是到底是溜冰的还是吸粉的,或者是混合着一块用。在我们这儿,见多了。”
陶师傅咋舌:“说实在的,我还真看走眼了,这人瞧得多老实啊。还是咱们的急救员厉害,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护士小姐姐开玩笑:“说不定人家见多识广,自己也玩过呗。”
陶师傅吓了一跳,立刻否认:“那可不能。”
护士小姐姐淡定的很:“别以为离得多远,没听说过啊,剑桥1/7的学生贩.毒挣钱,6成学生有吸.毒史。那可是人家培养首相的地方。”
陶师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点点头,深以为然:“难怪他们天天做不靠谱的事,合着是脑袋瓜子不好使啊。”
叶颂噗嗤笑出来。
护士小姐姐点头:“所以说,不要觉得奇怪。说不定你们的急救员就碰过呢。”
她抬起头,就又立刻低下脸。
叶颂奇怪,下意识地回头,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完蛋了,背后说人小话被逮了个正着。
贺勇常常面无表情,此刻脸上也瞧不出喜怒,他只递了两瓶饮料给同事:“东西搬上车了,你们是在这儿等,还是上车等。”
顾钊推门出办公室,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就这样了。改个屁,怎么抢救都是那一套规程,我总不可能因为他国籍高人一等,就给他抢救出朵花吧。”
护士小姐姐立刻教训桀骜不驯的医生:“态度啊,咱们可是要跟国际接轨的,注意形象。”
顾博当着人美女的面就翻起了白眼,丁点儿形象都不顾。
叶颂可没心思关心他们的口角官司。她就在心里头唉声叹气,糟糕,为什么她听个小话还要被正主逮到啊。
哎哟,这要怎么跟人家道歉?
一直到下夜班出急救室的门,叶颂还是没找到跟人私底下道歉的机会。
她吭哧吭哧跟着贺勇一块往外头走,心里头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贺勇倒是先发话了:“你以后千万不要碰毒.品。”
叶颂“啊”了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怎么又扯上她了?
“我最好的朋友,我铁哥们,就是吸.毒过量死的。1米9,体重180的棒小伙子,我们省队的主力,就这么走了。”
叶颂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急救员,没有谁希望自己的朋友走的这么早,这么急,又这么不堪吧。
gu903();可他为什么会吸.毒呢?拳击运动员应该管的挺严的吧。他们比赛应该要尿检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