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叶泽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保护您为目的,我永远不会伤害您,也不会允许您再在我眼前受伤。

陆忱被这个回答震惊了,同时刺伤他眼睛的还有叶泽此时的神态和语气:

面前这只高大的军雌被合金镣铐禁锢在坚硬的椅子上,连脖颈上都套着合金控制环,明明应该显得非常弱势,但他腰背挺直,平等地与陆忱对视着,面色平静、自然,目光里除了袒露的忠诚之外一无所有,让得到承诺的人立刻认识到,只要叶泽站在面前,没有任何坏虫能触碰自己的衣角。

这间狭小的囚室里盛放了一个鲜明的事实:这位狼狈不堪的阶下囚,本该是纵横宇宙、来去无敌的战士。

陆忱认识到了这个痛楚的事实,他心里失去了被信任、被效忠的喜悦,反而为对方的被囚感到十分酸涩,连翅膀尖都耷拉下来,流光溢彩的一对翅翼立刻变得没精打采。

叶泽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对宇宙间最美丽的造物。

小雄虫下意识地喃喃道:如果我没发现你的通讯芯片呢?如果我因此相信你救我是别有用心的呢?你难道没想过如何自救吗?

陆忱的身体还是幼崽,小孩子的泪腺总是非常发达,说着说着就带上些可怜巴巴的鼻音:莱恩说监察室抓走的军雌下场都很可怜,外祖父还在主星,如果我也不来救你,你可怎么办呀?

陆忱心里的小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多好的虫啊,竟然愿意为了自己背这么大的黑锅,长得好看说话又这么好听,我必须得捞他出来。

被发好虫卡的叶泽此刻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虽然也是陆忱所腹诽过的成年单身雌性中的一员,但由于生性冷淡、克制,对情感的接收和表达也十分有节制,从不会因为哪只小雄虫软乎乎的笑容而动摇半分。

但陆忱跟其他幼崽都不一样,他是元帅家的小虫,又在自己面前展过翅,现在还为了自己被问询而落泪

叶泽的目光温和下来,他忽然发觉这只幼崽拥有一双非常清澈、灵动的眼睛,他不希望它充满泪水:不要为我难过,您不该产生这样大的情绪起伏。

陆忱理直气壮地吸了吸鼻子:我刚才打过针了!

说完他立刻有些懊恼,感到自己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爱撒娇的小孩,这样的念头让陆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胡思乱想道:难道自己的言行举止要被潜移默化地引导得像那些娇生惯养的雄虫一样了吗?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半晌,叶泽打破了沉默:但我依旧希望您珍重自身、保持心情平静,不要因为这件事过分担忧。

全世界都在嫌弃我是个稍微激动就要休克的废物。

陆忱更加不服气了,但他不愿意对如此忠诚、如此善良的叶泽发脾气,只好气呼呼地瞥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大背包,斩钉截铁地说:只有救你出来我才会开心,你要好好等着我,千万不能丧失求生意志哦。

盯了一眼他前襟那些凝固的暗淡血迹,小雄虫的声音再度有些颤抖,语气却十分坚定:我会替咱们两个都报仇的。

叶泽摇了摇头,十分平静地说道:主星已经要变天了,陆家主召您回星,但元帅预料到您此行可能并不安全,才会将我遣往布鲁克林。敌人可能藏在暗处,我力所不及的时候,请您务必保护好自己。

陆忱不忍再看他形容憔悴的模样,坚定地说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稍后我会出席你的审讯,叶泽,我们到时见。

小雄虫跳下椅子,最后望了他一眼,随着门外等候多时的工作虫员一同离开了。

陆忱离开后,叶泽被带回禁闭室。

这是专为军雌设置的刑禁室,规格全联邦通用,面积只允许成年雌虫笔直站立,或者抱膝坐下,就算不安排其他刑罚手段,只在这间屋子里关上十天半月,也足以给那些意志坚定的军雌带来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沉重的电子门在身后关闭,叶泽默默挨近冰冷的墙壁,保持腰背挺直,不去理会胸前隐隐作痛的伤处。

相比普通雌虫,军雌们由于常年训练,身体素质还要更强几分,在审问过程中对军雌采用必要的刑讯手段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叶泽对此并不陌生,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无法使他的眉宇间流露出半点怯意,更不能让他开口,坦白出元帅的真实意图。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回想起与陆忱的第一次相遇,那天远在小雄虫所能追忆到的时间以前,连叶泽自己也还是只没有完成进化的小雌虫,暴躁好战,对别虫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这次来到布鲁克林,叶泽本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虽然元帅的指令中并没透露太多任务之外的信息,但主星上有谁不知道陆家的当家雄虫偏爱现任雌君、根本不将前雌君所生的雄子放在心上。

叶泽虽然不像平日表现出来的那般刻板、木讷,但他多少对元帅的顾虑有所猜测,知道此行将是他一生中唯一能接近陆忱的机会,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从那位刻薄善妒的雌君手中抢回一只健康、快乐的陆忱。

叶泽勾起唇角笑了下,细细回忆着那天惊鸿一瞥的华丽翼翅,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见到陆忱,由于腺体缺陷的影响,宇宙的意志和时间的流动在他和小雄虫身上所遗留的印记并不对等,对方还是一只惹虫怜爱的幼崽,自己却已经跟他的莱恩叔叔长得一样高了。

片刻前小雄虫坚定的神态在脑内闪回了一瞬,叶泽哑然失笑,心里涌过一阵温热的暖流:

多年未见,那只沉默寡言、唯唯诺诺的幼崽终于长成有担当的小雄虫了,对他而言,就仿佛是参加抽奖活动,本来拿到保底奖励就很高兴,最后却被神秘大礼包砸中了头。

这间禁闭室里的监控设备在主控室里显示的画面,昨夜就被训练有素的军雌悄无声息地替换了,叶泽并不担心被窥探言行,却仍然笔直地坐着,过了很久才微微偏过头,漫不经心地对着墙上一个不起眼的黑点轻声呢喃了几句,像是在百无聊赖的□□中自言自语。

少爷会救我出去,你们立即撤退,不要惊动任何虫。

细微的电流声在静谧的封闭空间里响了一瞬,悬浮在布鲁克林星外层空间的一架微型战舰上,有虫气急败坏地关闭了联络器,皱着脸向身边人诉苦:你说叶泽是不是疯了?他竟然相信那只还是幼崽的小雄虫真能救他出来!

被趁机抓住了虫爪的年轻雄虫十分淡定地按下操作杆: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接长官的通讯,你把点心渣喷到我的控制台上了。

第5章当庭对峙

审讯室是一个长条形的阶梯房间,监察机构的年长军雌坐在高高的审议台上,跟雄虫保护机构在艾朗德学院的负责虫共同分享一张桌子,他们的身影倒映在墙壁上镶嵌的巨大晶石里,显得十分威严、冷峻。

坐在左右两边下首的分别是学院的副院长、安保部门的老师、学年考核的带队教官,以及勇于指证罪犯的小亚雌蒙恕。

伤害事件的当事虫陆忱则坐在了蒙恕对面,他的透明翅翼在虫族中非常罕见,引得副院长惊讶地与教官窃窃私语了一阵。

陆忱对那些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或平淡或恶意的目光毫无兴趣,他飞快滑动着面前的光屏,以极快的速度浏览着监察长所提供的公示材料,不时偷瞄一眼不远处的叶泽。

gu903();叶泽作为本次恶性伤害事件的嫌疑虫,实际上并不具备为自己争辩的权力,更别说如地球上一般携带律师进行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