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动作僵住，眼泪霎时盈满眼眶，眼睛轻轻一眨就掉了下来：“我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他垂下眼眸避开姜昊的视线，哽咽道：“之前谈好的代言，杂志，在拍的剧，正在接洽的工作，突然之间全都终止了……我本来不相信是你授意，不过现在看来……布偶的事，你说会调查清楚，都是借口对不对？你早就跟网上那些人一样，都认定那就是我做的，是我养小鬼害楚凉玉，所以你才这样报复我是不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就因为你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楚凉玉，所以我陆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了吗？”

“我记得，你那只布偶，从不离身的对吧？”姜昊没理会陆羽那些质问和控诉，静静看了他须臾，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陆羽被他问得一愣。

姜昊态度温和地勾了勾嘴角：“你奶奶给你做的布偶，我记得读书的时候，你就随身携带从未离身过。”

陆羽看着姜昊，不知道他突然问那个是要干什么，所以流着眼泪没有回答。

姜昊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拉到怀里，温柔替他擦了眼泪：“那布偶，可以给我看看吗？”

陆羽有一瞬间差点被姜昊的温柔蛊惑，但随即就警惕起来。

“你那天不是看过了吗？还拍了照。”陆羽不知道姜昊突然问起那个是想干嘛：“我今天出来匆忙，没带在身上。”顿了顿，他低下眉眼，难过道：“而且，因为正是布偶惹来那些是非，我现在有些心理阴影，只要看到就心里不舒服，所以，我自出事后，就很少带在身上了，经纪人也不准我再带，就是类似娃娃的饰品都不行，就怕再被网友恶意曲解。”

姜昊仔细打量陆羽，见他眼底青黑确实状态不太好，将人抱住，安抚地轻拍了拍后背。

陆羽被抱得一愣，迟疑道：“姜昊，你……”

“对不起。”姜昊突然道：“你别哭了，我心疼。”

陆羽：“……”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都没休息好？”姜昊捧起陆羽的脸，指腹擦了擦他眼角，满眼心疼。

陆羽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就又决堤了。

“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我先送你回去吧。”姜昊说着将陆羽揽着走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跟以前一样，体贴地帮忙扣好安全带，这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将刚停好的车倒出停车位，开出车库。

“你……”陆羽被姜昊突然的转变搞得发懵：“你怎么突然又对我好了？”

姜昊一脸理所当然：“我不该对你好吗？”

陆羽泪光闪烁，抬手抹了把脸：“你说你该对我好，可网上那些造谣诋毁你不也信了，那么糟糕对我的，几乎将我封杀的，不正是你吗？”

陆羽嘴上委屈控诉，实际则存了试探的心态，他不确定姜昊突然这样反常，是不是因为那个发挥了作用。他抬手抹眼泪，但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姜昊的反应，就见他说完那番话，姜昊先是茫然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姜昊沉默须臾：“我当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我看到那些，就想起以前咱们吵架，你气狠了就爱踩摔布偶泄愤，我很不喜欢你那样，太偏激，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才让你变成那样，自责又心疼，可又生气你遇事总爱做奇奇怪怪的事，钻牛角尖也不肯跟我好好沟通。”顿了顿又道：“这次你回国，我看你开朗了很多，是很高兴，可是，因为我的原因，又把你逼成原来的样子，我怕你走极端伤害自己，可又知道你钻牛角尖的时候从来劝不住你，所以才想出那么个招，企图打压你工作来转移你的注意力。”

陆羽：“……”

“我没想到那些真是造谣诋毁。”姜昊道歉：“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你了。”

“你……”陆羽迟疑道：“你还记得，当年那些事？”

“那些不好的回忆，你知道我不爱记。”姜昊道：“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陆羽静了静，忽然问姜昊：“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姜昊抿唇。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陆羽说着眼睛又是一红，忙憋泪别开脸去：“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都变心了，你心里装着楚凉玉，早就，早就没我容身之地了。”

“别哭。”姜昊语气艰涩：“你给我点时间。”

陆羽转头看着姜昊：“给你什么时间？”

“我这些天心里很乱，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姜昊面露纠结：“现在我送你回去，你先睡觉休息，等醒来，就没事了，我会解决的。”

“嗯。”陆羽泪光闪烁地看了姜昊好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转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然而在姜昊看不到的角度，他嘴角克制地翘了翘。

姜昊看了眼闭上眼睛睡觉的陆羽，脸色冷沉下来。

既然是送人回去休息，姜昊自然要送进家门。全程体贴备至，直到把人哄到睡着，他才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本以为是次卧或者书房，不想进去里面却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张原木简柜。跟网上那些照片一样，柜台上摆了一排娃娃，陶艺的布艺的都有，大多是粉丝送的偶像周边。

精致可爱，但平平无奇，却衬的并排摆在正前方的两个新旧布偶格格不入。

姜昊走过去，将其中一个旧的拿在手里，发现线缝是裂开的，他凭着记忆探指掏了掏，却并没有掏出意料中的纸条。

第57章自取其辱

姜昊有一瞬的迷茫，以为自己是把现实和梦境搞混了。

毕竟他最近想起好多以前的事，都是做梦梦到的，是他太把梦境当回事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真的就是无厘头做梦而已，梦到的那些，其实未必就是真发生过的。

但紧接着他又觉得不对。

那天陆羽拿这东西到公司找他的时候，虽然看着旧，但是完好的，现在却突然裂了线缝，位置还跟梦里的一致，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刻意撕开取了什么东西一样。

姜昊端详一番就放了回去，又拿起那个新的看，上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依旧在，不过应该是被洗过，朱砂字迹比之前淡了些。

依旧没有异样。

姜昊把东西放下，叉腰站在柜前，环顾这间陈设超级简陋的屋子，入眼平平无奇，但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人置身其中，很不舒服。也可能是屋子背光，过于阴森的原因，可如果没鬼，好好的屋子干嘛要弄成这种样子，背光的屋子不是没有，装扮好了一样可以很精致温馨。

所以归根结底，不是屋子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姜昊视线落在抽屉把手上，犹豫了一瞬，还是动手拉开了。但里面除了几张被一个硬壳笔记本压着的纸，什么也没有。

姜昊抽纸看了，纸张空白，什么也没有。他放回去，正犹豫着拿起笔记本，就突然被横插一手夺了过去，转身就对上陆羽冷沉又警惕的脸。

“你在找什么？”陆羽问。

“我……”姜昊有一瞬被抓包的尴尬：“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你跑这房间来？”陆羽冷嗤一声，情绪陡然激动起来：“你就是故意的！你想找什么？找我害楚凉玉的证据？你可真厉害啊，演戏演的我都信了，却原来，都是骗我的，不就是个破布偶吗？你不置我于死地就不罢休是不是？！凭什么？我那么爱你，你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姜昊沉了脸，也不再装了，他冷冷看着陆羽歇斯底里：“你心里没鬼，那你激动什么？”

“你承认了？”陆羽闭了闭眼：“你突然对我好，果然是别有用心，你千方百计抓我把柄，不就是为了讨好楚凉玉拿我作贱嘛，好，我成全你，不用你煞费苦心，我这就退团退出娱乐圈，谁让，谁让我陆羽眼瞎呢！我成全你们成全你们！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我家，滚啊！”

“陆羽。”陆羽越是疯狂，姜昊反而越平静：“你那些东西，已经差不多快失效了吧？”他上前一步逼近陆羽：“可见邪能迷惑人心却不能控制人心，心术不正必受其累，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最后看了低着头发抖的陆羽一眼，姜昊脚步一转，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陆羽说退团退圈，但这却不是他说了就能做数的，具体还要看公司那边的意思。本以为他提出来，公司怎么都会保他一下，毕竟培养个艺人不容易，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被公司放弃，不用他发声明退，也彻底完了。

陆羽颓然跪坐在地，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却整个人都被阴霾笼罩，哪怕他不抬头，从他颤栗的身体就能看出，到底压抑着怎样的疯狂。

他恨，恨得发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楚凉玉马上去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拿上钥匙，游魂一样出了门。

进电梯前，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汪总，出来见个面吧。”

***

陆羽赶到约定的咖啡馆时，汪熠桐已经到了，正坐在临窗角落的位置，优雅喝着咖啡。陆羽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口拉低帽檐又推了推口罩，确定不会被人认出来，这才低着头朝汪熠桐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了？”汪熠桐喝咖啡的动作一顿，将杯子放了回去，冲陆羽点头：“坐吧。”

陆羽在他对面坐下来。

服务生走过来询问：“先生想喝点什么？”

陆羽现在跟没那个闲情，不过还是道：“跟他一样。”

等咖啡送来，陆羽却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动，他连口罩都没取，就看着汪熠桐，等他说话。但汪熠桐却只喝咖啡看杂志，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一个，好像他不存在一样。

“你之前说的合作，还算数吗？”最后，还是陆羽先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本来是算的。”汪熠桐放下杂志，懒洋洋地靠向椅背，眉尾一挑，三分讥诮七分玩味。

“你什么意思？”陆羽眼神一冷。

“意思就是，本来你有合作的价值，但现在，没有了。”汪熠桐道：“我原本的合作，是你追你的，我追我的，勾引也好，装白莲花死缠烂打也罢，只要能让他俩彻底断了就行，甚至让我帮忙制造机会，把姜昊送到你床上都行，可你偏偏动凉玉。”

陆羽口罩下的脸色一变：“是你！”

“别误会，我也是网上看到才知道，原来你对凉玉这么大恶意。”顿了顿，汪熠桐故意气他道：“你能力一般，却背后资源不断，招人嫉妒不是挺正常的，都是一个团出来的，凭什么别人就活该矮你一头？”

“团里……”陆羽想到团里那个近来准备解约跳槽的，也是跟他最不对付，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的，难道是他？

但对方并没去过公寓，而能进出的，只有经纪人跟助理，经纪人不可能，那就只能……

想到这，陆羽眼神一沉。

汪熠桐嗤笑：“这就叫孽力反馈，阴沟里翻船吧？”

陆羽：“……”

陆羽突然反应过来，来找汪熠桐，从头到尾就是在自取其辱。这个人从来就看不起他，以前是，现在还是！

而对方这个态度，很显然，合作没得他。

陆羽忽然冷笑一声：“同样阴沟里躲着，你我谁比谁高贵？至少我想要的我会直接争取，不像有些人，只会背地里搞些不入流的手段，明面上却只敢跟人当兄弟，孬种。”他站起身来：“既然你无意合作，那咱俩也没什么好谈的，你慢用，先走一步了。”陆羽转身走了一步，想起什么又转回去：“哦，忘了说，在岛上那天晚上，玫瑰园，你跟楚时筠说话的时候，我刚好就在附近。”

陆羽其实并不知道那天汪熠桐跟楚时筠都说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拿来诈人，如果没什么，汪熠桐自然不会怎么样，但反过来，能吓一吓对方也好，被欺负了这么多次，总要扳回一城。

本以为会看到汪熠桐变脸，结果并没有，汪熠桐就像没听到一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看他这样，陆羽恨得咬了咬牙，转身就走。所以并没有看见，身后，汪熠桐沉下的脸。

陆羽走后，汪熠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扶着额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发呆。

良久嗤笑：“不就是想拿合作当筹码，让我帮你度过这关，迫害凉玉还想我帮你，想得倒挺美，当我是姜昊那傻子呢？”

别说合作，在得知陆羽竟搞借运这种邪门儿玩意儿迫害楚凉玉，汪熠桐气的收拾他的心都有了。如果只能靠这种手段，那他情愿不要，他要的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心的人，又不是提线木偶。

不过，心情还是很不爽。

只要想到那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他心里就针扎一样。

咖啡美滋美味儿，突然想喝酒了。

一个人又没意思，谢承翰那家伙自从电影院那天出来就扬言再不要陪他一起丢人，这几天都约不出来，看来今天也约不出来了。

汪熠桐叹了口气，想到那天谢承翰说的话，他说：“如果凉玉真跟姜昊断了，你想怎么追我都不拦你，可人家两人明显是要破镜重圆，你这何必自找苦吃？这些年，凉玉怎么过来的我们都知道，作为朋友，我看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很高兴，当然他现在名义上单身，你要追也是你的自由，正当竞争可，但如果不择手段，那咱们兄弟没得做。”

汪熠桐不确定是不是那天私下叫陆羽上车的事被谢承翰撞见了，但这番话确实让他深思了很久。

然而……

不甘心。

离开咖啡馆时，他还是没忍住给谢承翰去了电话：“出来喝酒。”

“大白天喝酒，你有病吧？”谢承翰在电话里毫不留情地呛他。

“嗯。”汪熠桐道：“不出来也行，我去找你。”

第58章那就让我睡一次

姜昊回家没在客厅看到楚凉玉，还以为人出去了，正懊恼自己没打个电话问问就一时意气跑回来，楚凉玉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你在家啊，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姜昊一喜，鞋都没换，冲过去一把将楚凉玉紧紧抱住。

“在书房忙点事情。”楚凉玉被抱得莫名其妙：“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能感觉到姜昊情绪不对，顿了顿，面色一变，忙把人推开，紧张打量：“怎么了？头又疼了？还是……你见陆羽了？”

不得不说，楚凉玉直觉真是惊人的精准。

“你真见他了？”见姜昊不说话，楚凉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而能让姜昊情绪波动，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犹豫了下：“你们……”

“你别急，不是我主动去找他，是他自己找上来，我就，将计就计，去他那查了一番。”姜昊拍怕楚凉玉多想，也不愿他担心，就把事情经过给他说了一遍，说罢皱了皱眉：“我感觉陆羽情绪不对。”但具体怎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gu903();“一直以为尽在掌控，却发现都是徒劳，事与愿违，心态会崩很正常。”虽然楚凉玉没看见，但凭他对陆羽的了解，不难想象会是怎样的歇斯底里，毕竟陆羽输掉的不仅是一段窃取的感情，还有事业，说是一败涂地亦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