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来人热情的示好,他不动声色的敛了唇角的散漫笑意。
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清雅。
“江总,真巧啊,我刚刚在外面就觉得像你,想不到还真是。”
江丛羡点头笑笑,握住他递过来的右手:“刘经理是来青市出差的吗?”
男人面对他还是有些局促,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对啊,公司在这边拓展了新的项目,就过来看看。”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望书,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江丛羡:“这位是女朋友?”
江丛羡垂眸轻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男人准备过去打声招呼,被江丛羡给拦下了:“小朋友胆子小,怕生人。”
语气尽是宠溺。
那人倒也识趣,调侃间奉承他:“这下那些贵女们该难过了。”
江丛羡脸上铺着薄笑。
视线偶尔会从林望书身上扫过,却从不做过多的停留。
仿佛只是碰巧停顿。
她正拿着那张名片,小心翼翼抚平争抢时弄出的褶,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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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丛羡似乎被那个叫刘经理的人缠上了,林望书离的远都能听见他拍马屁的声音传来。
“江总年纪轻轻就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放眼整个北城,也挑不出第二个来了。”
“孙家那个长女我前些日子倒是在她爷爷的寿宴上见过几面,身材高挑,长的也有些姿色,不过还是配不上江总您。”
江丛羡偶尔淡淡的应付几句,态度谦逊,倒也看不出不耐烦来。
只是左手搭放在手腕上,轻轻扭动疏通筋骨的动作还是无声无息的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这是他表达烦躁的动作。
看来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彻底到了临界值。
果不其然,在男人准备再次开口开启新一轮的马屁时,他轻笑着打断:“刘经理的航班好像快起飞了。”
男人笑着点头:“你看我,这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多亏了江总提醒我,改天有空一起喝一杯?”
“嗯。”江丛羡不紧不慢的应道,“如果有空的话。”
直到那个男人离开,江丛羡那张伪装的面具逐渐撕破。
脸上那点本就为数不多的笑意彻底荡然无存,他微侧脖颈,扯开领带。
林望书仍旧捧着那本红色封面的书在看。
江丛羡冷笑:“怎么不继续看那张镶了金的名片了?”
林望书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索性把书合上,放回原位。
空姐过来提醒登机,林望书先起身,想要和江丛羡拉开距离。
后者握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嫌我丢脸,不想和我走一起?”
林望书没有理他,只是将被他弄皱的袖子抚平。
倒像是直接用动作承认了。
看到她的举动后,江丛羡嗤笑一声,阔步走开。
他没有再和林望书说一句话,上飞机后就睡了。
头等舱里安静,空姐送来餐食和毛毯,也都是轻拿轻放。
似乎怕吵醒他,她犹豫的看向林望书。
后者放下书,轻声说:“给我吧。”
江丛羡起床气大,如果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虚伪的,那么被吵醒的这几分钟里,可以算的上是他人性最真实的瞬间。
冷血,阴狠,完全展露无遗。
他就像是地狱里的阿修罗,哪怕是面带微笑,也足够让人胆寒。
自小接受的良好教养让林望书没办法看着无辜的空姐去惊醒这头沉睡的雄狮。
接过毛毯后,她犹豫片刻,想到过足的冷气,垂放下的胳膊还是轻轻抬起。
动作轻柔的把毛毯盖在他身上,手捏着边角掖好,长发因为她此刻的动作而垂落。
等忙完这一切后,她抬眸,视线正好和男人深邃的眼眸对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林望书其实还没有太仔细的看过他,她只知道他长了一副禁欲斯文的皮囊。
方便他进行伪装。
哪怕他不说话,光是站在那里,似乎都足够温和儒雅。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不再是隔着朦胧暧昧的灯光,也不再是被情/欲迷了眼的状态。
纤长的睫毛,算不上卷翘,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眼睛惺忪的半睁,睫毛投下的阴影覆在眼底。
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一言不发。
林望书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动静还是把他给吵醒了。
看来他的睡眠障碍好像越发严重了些。
她尽量按捺住恐惧,表现出势均力敌的淡定,继续把被角掖好:“会着凉的。”
哪怕表现的再淡定,因为害怕而轻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
在他面前,她的那点蹩脚演技还是太拙劣。
一眼就能望到底。
不可能不怕的,林望书亲眼见到忘了敲门进到江丛羡书房,将浅眠状态里的他吵醒的助理,被他打到跪在地上求饶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的他周身的狠厉,和平日里的温润形象天壤之别。
也是从那天起,林望书才开始对他心生畏惧。
做好了承受他怒意的准备,江丛羡却什么也没说,调整了下座椅,直起上身。
身上的毛毯因为此刻的动作而滑落,搭放在腰间。
他抓了抓额前碎发,刚睡醒的声音更显低沉:“几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不是暴力倾向,他只是有病,嗯真的有病(认真脸
第十章
林望书看了眼他手腕上的表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三点半了。”
他低嗯一声,便再无后话。
只是偶尔,视线会短暂的落在尚在腰间的那张薄毯上。
不过片刻,很快就移开。
空姐端着饮品过来,他把薄毯递还给她。
空姐礼貌的询问:“请问不需要了吗?”
他语气冷漠,态度转变的有些快:“拿走,碍眼。”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空姐有点尴尬,却还是保持着职业性的笑容,尽可能的满足VIP客户的需求。
不清楚他的情绪为何突然转变的这么快,林望书也不太想去清楚。
神情专注的看着书。
飞机降落在岭东机场,从VIP通道离开,机场外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黑色的宾利后还跟了两辆奔驰。
几个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站在车旁等着,林望书只认得倚着宾利车身站着的蒋苑。
看到江丛羡出来了,他站直身子过来,语气恭敬:“陈二公子生辰,让您一定过去,光是电话里就催了好几遍,我也不敢擅自替您应下。”
江丛羡把扯松的领带整理好,恢复了往日的一丝不苟:“去吧,他家老头子还有点用处。”
陈二就是个圈子里常见的纨绔,花天酒地,无所事事。江丛羡从不把这种人放在眼里。
他家真正管事的是他家老爷子。
蒋苑拉开车门,安静的等在一旁。
上车前江丛羡停顿片刻,看了眼身后的林望书。
她正抱着书,不知道应该上哪辆车。
江丛羡明显有工作要忙,肯定顾不上她。
他收回视线:“送她回学校吧,本来成绩就差,还敢翘课。”
林望书秀眉微蹙:“我有请假。”
他挑眉,淡道:“还说不得了。”
林望书不想再理他,径直走到后面的奥迪车旁,开了车门坐进去。
司机也不敢贸然开车,将询问的眼神移向江丛羡。
后者点了点头,他才踩着油门倒车离开。
虽然请了两天假,但林望书的确也该多把时间放在练习上了。
她抱着琴谱去琴房,走廊上的几个女生正议论着最近听到的八卦。
“听说陈素敏也参加了这次的选拔。”
“啊,那我们岂不是没胜算了?”
“本来就没多少胜算,林望书好像也报名了,这下有好戏看喽,看看这两个西洋乐的才女哪个更胜一筹。”
陈素敏和林望书都是西洋乐专业的,学的也都是大提琴。
两人因为外形过分优越,经常被放在一起议论。
学校的论坛里甚至还有她们的对比贴。
关于长相和身材还有性格,方方面面,格外具体。
娇气小姐和清冷美人,似乎各有特点。
那个帖子都给堆盖出两万多楼了,还是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这次的选拔赛,众人的目光似乎都放在了她们身上。
就等着看谁胜出了。
正议论的几个女生看到旁边走过去的林望书,彼此交换了下视线,快步走开了。
林望书对于那些话充耳不闻,只是脚步逐渐放慢。
陈素敏,如果她也报名的话,她的胜算就会更小一点。
“林望书!”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一点雀跃。
徐景阳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他小心翼翼的护着。
直到跑到她身边了,才喘着气停下来,“我听你们教授说,你感冒了,没事吧?”
感冒不过是她为了请假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她微抿了唇,点了点头:“好多了。”
徐景阳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看你今天都没来还以为感冒加重了呢。”
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给你买的。”
林望书没接:“什么?”
“蛋糕,我问过寻雅了,她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这家了。”
“谢谢,不过我最近在减肥。”
她礼貌的拒绝了他的好意,继续往前走。
徐景阳跟在她身旁:“我听说你月底要参加一个选拔?”
林望书点点头。
他东扯西拉的说了很多有的没的:“那天我正好没课耶,礼堂好像离的挺近,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他说这话时,时刻观察着林望书的表情。
“那个……”他犹豫的挠了挠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我可以去看吗?”
林望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自己:“选拔那天本来就是公开的,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
徐景阳开心的嘴角的咧嘴笑,露出两排大白牙:“那我到时候去给你加油。”
林望书礼貌的道了声谢,走到琴房门口时,她顿下脚步:“我到了。”
徐景阳笑道:“我看着你进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林望书没有再理会他,开门进去。
然后动作极轻的把门关上。
徐景阳站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她把琴谱放下,手臂抬高,将长发随意绑成马尾。
露出白皙纤细的天鹅颈。
她演奏的曲子徐景阳没听过,他对音乐没什么涉猎。
但是很好听。
微风将白色的窗帘吹的晃动,暖阳沿着缝隙渗进去,她周身都像是镀了一层光。
像误入凡尘的仙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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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旬电话打了十几通,蒋苑就是个公事公办的机器人,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一句话。
“待先生下飞机了,我再给您答复。”
怀里的女人都索然无味了,他就跟块望夫石一样,站在露台,盯着酒店大门外的车来车往。
江丛羡不来就太没意思了。
外人眼中不可一世的陈二公子,实则是江丛羡的一条舔狗,说出去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宾利车内,江丛羡长腿交叠,看着笔记本上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
蒋苑在前面开着车,一边说着:“方才陈二公子打来电话,听他话里的意思,陈老爷子好像有意让你成为陈家女婿。”
江丛羡将笔记本合上,随手放在一旁,不太感兴趣的问了一句:“陈家女婿?”
蒋苑点了点头:“您见过的,之前在江北慈善拍卖晚会上,与您打过招呼的陈素敏,您还夸过她眼睛好看。”
这几日的舟车劳顿,江丛羡平静的眼底也稍微浮现一抹倦色。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不记得了。”
哪怕的确有说过这种话,也并不意外。
生意场上总得说些漂亮的奉承话,夸男人事业有成,夸女人长的漂亮。
来来回回也就这点套路。
拉拢人心嘛。
他有野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与生俱来。
那点自命不凡的清高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车子匀速行驶,停在了酒店楼下。
陈旬通过窗户看见了,连忙让小弟下去迎接。
江丛羡才刚从车上下来,就瞧见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排排站着,低头和他鞠躬。
场面颇为滑稽。
他看了蒋苑一眼,后者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陈旬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来:“羡哥,你看我这阵仗可以吗,酷不酷?”
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却不过片刻而已。
脸上仍旧挂着淡笑,温和的点头:“不错。”
他的话对陈旬来说显然很受用。
上个月他在夜店喝酒,和人起了点冲突,那人也是有点势力的,带了几个人,手上还都拿了家伙。
如果不是江丛羡的人恰好路过,恐怕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从此以后,那个不可一世的陈二公子,便有了仰慕对象。
一路将人带到宴厅,他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最近的英勇事迹。
不过就是在夜店里把别人都给喝趴了,自己却还站得稳,或者是跟好朋友抢女人抢赢了。
将不务正业的纨绔发挥到了极致
江丛羡轻笑的应着:“看来陈二少最近风光无两。”
陈旬被他夸的有点不着五六。
电梯门开,一行人出去。
陈旬还想拉着江丛羡多说会话,不过后者显然和他的纨绔不同。
上流社会的酒宴,不论是红的白的,都能和利益挂上钩。
江丛羡此番过来,不光是为他庆祝生日的,他有正事要办。
陈旬也清楚。
瞧见他眼底的失落了,江丛羡笑了笑,温声安抚:“我很快就过来。”
闻言陈旬眼前一亮:“一言为定啊。”
“嗯。“
江丛羡去见了陈老爷子,年近六十了,仍旧精神矍铄,左拥右抱一个不耽误。
想来也是顾及到今天的场合,只带了个模样温婉的女伴。
看眼角细纹,应该在四十岁上下。
他礼貌的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