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彦歧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原本上面拨下来的救灾银两就有四十万,这一下子扣掉了一半,虞彦萧前段时间才刚监察封地回来,这转头就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皇上不震怒才怪。
“王茂那边也查出来问题,近一个月一来,王茂那边与京城的礼部侍郎有书信来往。”向禹又道,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从那边截获的传书。”
虞彦歧接过来一看,眼眸略深。
“不过这礼部侍郎并不是六王爷一党,恐怕……”
“虞彦萧手敢伸这么长,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向禹问:“那殿下,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该查的查,该抓的抓。”
“遵命。”
接下来这几天,桐州屏州一带的官员人人自危,关于桐州知府李志松被抓的消息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认罪诏书画押签字,京城那边已经派人把李府一家全都押解回京,进行定罪。
凡事与李志松关系密切的不管是富商还是地方官员,都闭门不出,心思活络的早就找好上头官员疏通一番,不过这并不影响来抓他们的人。
一夜之间,有人被抄家的抄家,被押送大牢的押送大牢。蓄意瞒报灾情,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数十条罪名扣上去,基本上都是株连九族的命了。
不知不觉,江南的地方官员都去了一半,这么大刀阔斧的行动,很快就传到了皇上的耳里。
这空下来的官员,各方势力都想安插自己的人手过去,所以一时间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但就在这时,又一个重大的炸.弹抛了出来,据下面来报,江南水灾死去的人已经高达五百,而这些死去的人有三百多是死于刀剑下,换而言之,他们都不是被大水溺死的。
消息一出,连皇上都震惊了。
而各种线索通通指向阳州太守刘全,皇上下令彻查此事。于是给了虞彦萧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认命虞彦萧为钦差大臣南下查案,毕竟这阳州是虞彦萧的封地,就算虞彦萧想利用权利搞点什么动作也不行,毕竟这三百多口人的性命摆在百姓的面前,要想博个好名声,直接忍痛把自己的一条臂膀给砍了。
虞彦萧接过圣旨后,如鲠在喉,一个人在书房里砸了好几个花瓶。
可是虞彦歧并不打算在桐州多待,他吩咐向禹收拾东西。
向禹问:“主子,不等六王爷来吗?”
“不等了。”虞彦歧声音冰冷。
向禹知道自家主子有自己的考虑,便也不继续问。
虞彦歧要了一匹马,直接去了宛平,因为天气好,又是快马加鞭的,黄昏时候就已经来到了阿诺所在的巷子。
阿诺并没有提前接到消息,所以当她看见虞彦歧出现在院子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虞彦歧怎么过来了?
不过阿诺立马把眼里的惊讶换成欣喜兴奋,她立马跑了过去,娇弱开口:“哥哥来了呀。”
“嗯。”虞彦歧喉间溢出一个轻轻的声音。
“哥哥,我想你了。”阿诺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她抬眼深深的看着这个男人,眼瞳里倒映的都是她痴恋的模样。
不得不说,此时的虞彦歧心情很愉悦。
阿诺抬起袖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轻笑一声,“哥哥这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是想我了吗?”
不过阿诺也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说起来,两人也有七八日没有见面了。
但还没有温存够,向非就过来了,他尴尬的转过头去。
虞彦歧轻拍了一下阿诺的肩膀,“你先回访房。”
阿诺看了向非一眼,也知道向非有事情要向月虞彦歧汇报,所以乖巧地点头。
回到房间里,冬月倒是激动,“姑娘,您看看,殿下在桐州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这么匆忙赶过来,可见心里还是有您的。”
阿诺勾了勾唇角,心里有她吗?但她分明从那个男人眼里读出了欲。
情.欲太多,以至于分不出几丝爱情。
不过她也不奢望什么爱情,有欲.望就够了。
阿诺笑意渐深。
所以当晚阿诺十分的热情,她第一次使用了浑身解数,对此,虞彦歧很是受用。
这一受用下手就没有个轻重,到最后阿诺声音都哑了,从“哥哥”到“相公”,再从“相公”到“哥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可那个男人依旧没有放过她,最后她感觉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阿诺是在黎明来之前才堪堪入睡。
虞彦歧只在宛平呆了两天,两天后马车过来了,阿诺便收拾东西准备跟着虞彦歧回京。
宛平这种小地方自然是没有码头的,虞彦歧为了方便,直接从宛平绕到屏州的大码头,然后走淮京路线回京城。
这次的大船不是来的那一艘,阿诺远远瞧着,觉得很是气派。
但秋杏依旧晕船,大船才走没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吐得昏天暗地了。
倒是冬月,很有闲心的在厨房里研究美食。
日子不急不缓地就这么过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初,阿诺除服了。
大船依旧在大海上飘荡,阿诺穿着一身红衣,站在甲板上,裙角飞扬,海风在她的脸颊上肆意揉捏,头上几支金色的发钗闪闪发亮,阳光笼罩下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虞彦歧打开窗,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阿诺似乎也听到了声音,她回头朝着男人清浅一笑,那眼眸里似乎暗藏着别样的风情。
虞彦歧有种感觉,似乎这样才是她。
“过来。”虞彦歧用眼神示意她。
阿诺睨了他一眼,说道:“我都有两天没见着殿下了,殿下一见我就叫我过去,我可不过。”
听到这个称呼,虞彦歧也不恼,他再次发声:“过来。”
“不要。”阿诺声音娇软勾人,懒懒散散的,就像是在调情。
虞彦歧喉结微动,眼里有种别样的情绪,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阿诺晒了会太阳之后才去道虞彦歧的屋子,虽然两人都已经离开桐州,但是桐州那边还有很多遗留问题需要处理,所以虞彦歧这两天都在忙这件事。
推开门后,阿诺就看到了桌上的信件,已经累成有手掌那么高来。
屋子里的熏香是龙涎香,阿诺手里拿着一直黑色的小檀扇,笑道:“殿下还没有忙完?”
距离阿诺上一声“不要”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冷落总这位太子殿下有两刻钟了。
不过虞彦歧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圈椅上,挑眉看着阿诺,似乎在看阿诺下一步会做什么。
阿诺信步走过去,然后踮脚坐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把上面的奏折都扫落在地。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收起扇子,然后轻轻勾着男人的下巴,虞彦歧顺着她的力道偏头。阿诺眸子里躺着流光,微微上翘的眼角泛着媚意,凑近的时候,虞彦歧都能数清楚她眼睫儿有几根。
阿诺歪头,印上男人的唇,肆意慵懒,舌尖还俏皮的地在唇畔随意游走。
待她退出去后,才幽幽道:“好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男人目光陡然危险,他大手一捞,阿诺就滑落进他的怀里。虞彦歧低头准备吻她,不过阿奴眼疾手快地打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带笑的眸子,正盈盈看着他。
他没有错过阿诺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促狭。
“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虞彦歧沉声开口。
“殿下以为呢?”阿诺痴痴笑着。
虞彦歧拿到她手里的折扇,然后丢到了地上,正欲吻下去的时候,向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主子,京城到了。”
☆、轿子
阿诺回到平阳侯府的时候才是中午,阿诺理了理头上的金钗,然后就带着秋杏和冬月一起去了梧桐苑。
原本来往的丫鬟小厮们看见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阿诺,顿时就惊呆了,以往见到的阿诺都是一身素白色的衣裳,哪会像现在这样,珠光宝气的。
到了梧桐苑门口,阿诺就看到了方嬷嬷。
“方嬷嬷。”
方嬷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朝着阿诺行了一个礼,道:“五姑娘回来了。”
阿诺嘴唇上扬,笑道:“一下马车我就赶了回来,正准备给母亲请安呢,不知道母亲在房里吗?”
说实话,苏氏最近的脾气都不大好,方嬷嬷是不远阿诺见她的,但是现在人都到院子里了,她不接进去也不太好。
“容老奴向夫人禀告。”方嬷嬷道。
“那就有劳方嬷嬷了。”阿诺点点头。
方嬷嬷叹了一口气,她转身就朝着大厅走去。
“啪嗒——”又一个花瓶碎了。
苏氏脸色难看的坐在圈椅上,这几日的打击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而且容姐儿也三天两头被府尹找,人都折磨瘦了,她瞧着也心疼,那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夫人,五姑娘回来了。”方嬷嬷进屋后就把手里的鸡汤放在苏氏旁边的桌子上。
苏氏眼里迸出一道寒光,她声音尖锐道:“五姑娘?楚阿诺!那个女人还敢回来!要不是她,我们容姐儿就不会变成这样!她怎么不去死!”
方嬷嬷眉心一跳,急忙道:“夫人,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再过几日五姑娘就要去东宫了。”
“去东宫啊……”苏氏喃喃道,“当初我家容姐儿也可以去东宫的。”
“那要叫五姑娘进来吗?”方嬷嬷又问。
苏氏冷笑,“叫,叫她进来。”
“是。”方嬷嬷吩咐一旁的丫鬟把地上的碎片给清理了。
很快阿诺就被叫了进来。
她一身胭脂红樱花薄绸衣衫,底下是一双软缎绣花鞋,整个人显得娉娉袅袅,婀娜多姿,还带着十分的媚意,总是,是与平常不大一样了。
苏氏愣了愣,随之而来的嫉妒与愤恨让她不受控制地骂道:“楚阿诺,就要进东宫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母亲。”阿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笑道:“您这说的哪的话,我进了东宫,将来受益的可是咱们平阳侯府,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呸!一家人?”苏氏嗤笑一声,“楚阿诺,自从你回来后,你把这平阳侯府给闹腾成什么样?死的死,散的散,你就是一个扫把星!专门来克我们家的,可怜我的容姐儿啊,她的前途都被你给毁了!”
阿诺觉得好笑,不过她面上没有丝毫生气,她道:“母亲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大姐姐把苏纯逸推下假山这件事不假吧,而且当时我还在江南,我怎么就是个扫把星了?”
苏氏一挥手就把桌上的瓷碗给推了下去,砸个粉碎,“我说是你就是你,你怎么还跟我强词夺理了!”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阿诺气定神闲道,“我这次从江南那边带来了许多特产,就不知道母亲喜不喜欢。”
一旁的秋杏赶紧把手里的食盒交给方嬷嬷。
“我估摸着大姐姐和七妹妹应该不大愿意见我,所以她们那边我就不过去了,还请母亲一并转交吧。”阿诺说道。
反正这安也请了,阿诺也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了。
出了梧桐苑后,阿诺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苏清雅。
“二夫人。”阿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你这是要去看母亲?”
苏清雅是以平妻的身份被娶回家的,所以苏氏是大夫人,苏清雅是二夫人。
“五姑娘回来了啊。”苏清雅皮笑肉不笑道,她跟阿诺也没有多大的感情,只是维持表面的平和罢了。
“嗯,我就不打扰二夫人了。”阿诺福了福身。
“不再进去坐会?”苏清雅客套道。
阿诺婉拒:“过几日我就要进东宫了,这会要收拾一下。”
“东宫好啊,真好。”苏清雅死死地盯着阿诺的背影,凭什么她要过来做一个平妻,而楚阿诺这个外室女就能进东宫?
连续几天都呆在船上,阿诺要也有些困倦,秋杏道:“这次进东宫要采办些什么?”
太子良娣虽说会上皇家玉牒,但终究是个妾室,所以自然不会有八抬大轿,三聘六礼这些规矩,只需要择个好日子坐上粉色的轿子从东宫侧门进去罢了。
阿诺摇摇头,“先烧水给我沐浴吧,其他什么东西都不用采办了,有的东宫里自然有,没有的话管事的也会安排你们就别操心了。”
“是。”
阿诺先沐浴完后倒头就睡,第二日的时候就起的比较早。
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阿诺坐在梳妆台面前,仔细打扮,从外衫到腰封再到压裙角的玉佩,她都要选很久,最后还要化妆,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好。
“等会吃过早膳后就去看姑奶奶吧。”阿诺对着铜镜抹着口脂。
“好,咱们也有好久没有去姑太太那儿了。”秋杏笑道。
昨日的时候她过去漪澜院,听嬷嬷说楚氏已经歇息了,她也不好去打搅。
她和秋杏到漪澜院的时候才是巳时,楚氏正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瞧见阿诺过来,便笑呵呵道:“诺姐儿回来了?”
“姑祖母。”阿诺乖巧道,“昨天我托嬷嬷给你拿的米糕你有吃吗?那是我专门给您买的。”
“是那家老字号的?”楚氏说道,“我一尝就尝出来了,说起来我也有几十年没有再吃过了。”
gu903();“姑祖母要是想吃,每年清明回来我都给您带。”阿诺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她笑了笑,“只不过今后我没有多少时间陪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