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狗狗?
所以在她眼里,洗他和洗那些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分别?
顾引川一张俊脸沉得很黑,额角抽了抽。这次拒绝的很快:“不用,我自己可以。”
季初羽当即抿着唇,有些无措地点点头,垂下了目光。
不知道哪里冒犯了顾引川,但是顾及他的情绪,她也不敢再多言。
顾引川看着她这副瞬间警惕和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底里叹息一下,补充。
“会很快。要洗头的时候,我叫你。”
季初羽瞬间有些讶异地抬头,只捕捉到浴室微微合上的门隔绝了男人挺拔的身影。
——
洗头的时候,顾引川还真的出来喊季初羽了。
他裹着浴巾,遮了半身,开门的瞬间,房间里和身上还蒸腾着白色的水汽。
季初羽正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站着玩自己的手指,以防里面突然传来雇主的惨叫声,而她却没有再旁边。
听到声音,她倏地站直了。
“顾先生……”
季初羽的视线划过了他紧实的腹肌,落在男人终于有了丝血色的脸上。
他的睫毛很长,瞳孔的黑显得更加净澈清晰。
男人的头发还是被水汽沾湿了,原本略微垂坠的额前碎发,全部被他用手揽向脑后,凭空多出几分霸道感来。
怕他紧张,季初羽只温和地和他对视两秒,然后缓缓地垂下了目光。
但是垂下也不对……
季初羽在感情上向来木讷,大学有个男生追她四年,直到散伙饭上,人家把“喜欢了你整整四年”这几个字戳她脸上,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是喜欢她。
喜欢不过是大脑分泌的多巴胺在作祟,而季初羽觉得自己脑内分泌的多巴胺少得可怜。
可是此刻……当她视线不经意间扫过男人的腹肌,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水雾凝成水珠,从白皙紧实的肌肉上滑落的时候,再到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忽然让她有了一种想逃的冲动。
顾引川很乖顺地让开门口,放季初羽进去。
没空再多想,季初羽颔首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病房附带的这间浴室很大,配备了专业的洗头设备——想来在装修之初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季初羽走到躺椅顶端衔接的水池处开了水,在手心试着水温。
顾引川关好了浴室的门,高大的身形已经走了过来,乖顺地躺好了。
他的视线平行往前就能看到季初羽微微垂着眉眼,额角的碎发从耳后跑出来,她随手往后别了一下。
抬眼的瞬间,顾引川已经合上了双目。
不得不说,季初羽的手法很好,极尽可能的温柔却不失力道,顾引川原本头痛欲裂,却好像渐渐在水温和她的指尖被安抚下来。
结束的时候,顾引川已经几近要安静睡着了。
但是她的手离开了。
顾引川的头上骤然失去了安抚,他有些失落地缓缓睁开双目。
下一秒,柔软的毛巾从头顶裹覆下来,季初羽的唇角带着浅笑出现:“顾先生,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吧。然后你再休息。”
她甚至看出了他的放松和困倦。
顾引川点头,起身,跟着季初羽去。
——
楚江和王医生在大厅忐忑的等了很久。
徐鹤回来,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个人,片刻震惊过后,很快大步走近了:“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啊?引川今天状态很不好,得有个人在盯着他,你们两个医生以前比谁都紧张,今天这是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王医生已经颇为无奈地打断了他。
王医生指了指门口:“我们哪能不紧张啊,可是引川他此刻情绪正在不稳定的巅峰上,他不肯让我检查,还说要洗澡,这——”
楚江眉头也蹙着,但是相比之下冷静很多,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板,出声:“季小姐在里面,有什么事她应该会喊我们。”
徐鹤一愣:“……你说季小姐在里面?”
“啊对,”王医生疑惑又兴奋地点头,“有半个多小时了,引川也没反对。”
徐鹤皱了眉,犹豫了一瞬,上前两步,敲响了门。
门很快自里面被打开了。
季初羽扶着门把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回过头时,病床上的顾引川已经睁开了眼睛。
门外的三个男人惊讶地瞪直了眼睛。
季初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还是放得很轻,交代:“顾先生刚刚吃过药,他说困了,才躺下来不久。”
王医生有一瞬间的紧张:“吃药?他吃的什么药?”
季初羽也是认得那几种药的:“是降低精神兴奋度,缓解躁狂的药。顾先生说是王医生之前开的。还有安眠药。”
王医生有些放松了呼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顾引川居然主动乖乖吃药了。
他不由得用有些探寻和讶异的眼光看向面前的女人。
楚江反应比王医生快很多,看着季初羽客气道:“辛苦季小姐了。”
季初羽摇头,看向面前的三个男人:“还是麻烦你们给顾先生再检查一下吧。我不打扰了。”
才往门外迈了半步,男人的手抓紧被单,幽深的视线已经紧紧地追随上来。
季初羽很快停住,然后回过头来:“对了。”
她望着顾引川,唇角温柔地弯了弯:“顾先生,我喜欢你。”
徐鹤:“……”
楚江:“……”
王医生:“……”
顾引川的薄唇紧抿着,闷闷的“嗯”了一声。
无视面前三个男人错愕的目光,季初羽点头告别,缓缓地走了出去。
屋内四个男人互相对视一下。
很快,顾引川清醒过来的眉眼间积聚起来不悦和低沉。他移开目光,望向了窗户那边。
视线所及只能看到灰色的窗帘和它涟漪般的褶皱。
楚江第一个迈步走了过来。
“引川,你也知道,你这样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是会引起更大的反弹的吧?”
顾引川没有说话,抓紧被单的手用力,深邃的眉眼更深的蹙起。
——
安眠药的药效不知道究竟起作用没有。
顾引川只觉得自己半梦半醒间,身体和意识都昏昏沉沉被拉扯着。
身体里积聚着狂暴和燥热在压抑不住的苏醒。
他只想找个地方,肆意的发泄。
赶出去。
把那些搅动翻涌着快要把他撕裂的情绪赶出去。
把那些在他耳边犹如山火穿林一般作响的噪音赶出去。
都赶出去。
漆黑的大厅里,瓷器摔在地上巨大而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
伴随着迸裂开时仿佛能够溅起火花的热度。
那些瓷器,本来就是买来给顾引川躁狂症发作时发泄和解压用的。
相比其它躁狂症病人,这是让他暂时得以抒解的安慰剂,也是把他囚禁在这里的牢笼。
楼梯处有脚步声传来。
不远处的门开合了一下,踏着拖鞋的脚步声听得不是很清晰。
很快,随着清浅地被掩盖的“噔”的一声,别墅一楼大厅的灯被打开来。
一瞬间,一室透亮。
顾引川半倚着沙发背后,修长的指尖很随意地拎了一个敞口的青花瓷瓶。
从黑暗到强光的落差过大,他眯了眯眼适应光线。
因为兴奋和躁动,以及发泄时的剧烈运动,男人额头出来薄薄的一层汗,沾湿了发根还有睫毛根部,原本就深邃的眼睛仿佛更加漆黑得不见底了。
季初羽从浅眠到被惊醒,再到赶出来,用了两分钟。
她胸口因为骤然惊吓而起伏着,停着开关上的指尖有些苍白,伴随着剧烈呼吸,缓缓垂了下来。
季初羽的视线在顾引川身上逡巡着,浏览了一下,很快迈步脚步,试探着走了过来。
她穿了很简单素净的米色睡衣,平日里都扎马尾的乌发此刻披下来,顺垂在她的身后。因为,刚刚睡醒又受了惊吓,眼底多了一丝无辜和茫然来,纤尘不染的模样,像极了校园时期同班的无害单纯的女同学。
呵,无害单纯的女同学。
顾引川的视线一直追着季初羽走到很近的位置。他垂着视线望着她,蓦地,像是被某些念头或者说画面冲击了,眸底陡然深沉起来。
“顾先生……”
停在距离男人一臂多远的距离处,看他只是静默回看着没有别的抵触反应,季初羽才开口喊了他一下。
顾引川却像是被她这一声牵引出了下一步的动作。
毫无征兆地,他突然扑过来,抬手死死地抓住了季初羽的手臂,一只手中紧握的瓷器猛地嗑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忽然毫不留情地张开薄唇咬了下去。
炽热的,滚烫的温度,带着几乎想把她拆碎吞下的力道。
季初羽才忍住被瓶子磕到的痛意,这一口毫无防范的痛来的太过凛冽,她低呼一声,很快死死咬唇忍住。
“季小姐——引川!”楼梯口处,才借着光跑下来的徐鹤望着这边,紧张又急切地喊。
顾引川似乎是听到某个字眼,牙齿的力道陡然松了,就像是拔针时比注射全程都要痛,季初羽倒吸一口气,感觉到男人并没有远离,唇舌间呼出的热气炙烤着那块纤薄的皮肤。
她同楼梯口的徐鹤对视了一眼,抬手从肩头男人手中夺走了青花瓷瓶,举过男人脑袋附近的时候,徐鹤又很紧张地喊她:“季小姐——”
仿佛怕她这一下再结结实实砸在顾引川脑袋上。
季初羽这次看都没看他。
她伸长手臂,把手中的瓷瓶丢到沙发里,然后收回来,落在男人背上,轻轻拍了拍。
感受到男人的手臂伸向她背后,用一种几近使她窒息的力道抱紧了她。
季初羽呼吸有些困难,另一只空着的手摸到自己肩头,落在男人的额头上。
这次,她才缓缓地看向楼上下来的三个男人。
“顾先生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8起小仙女们QAQ我上周末重感冒发烧辽,然后昏昏沉沉躺了两天,这两天又有点忙,没顾上这边
这周每天双更拯救川川和初羽,还有补偿大家呀~
谢谢还在等的小可爱,qwq真的辛苦你们了
第24章
“引川,这边!”
顾引川停了手下的水彩笔,从画板后抬起头,就看到前面的树林里,穿着英式格子灰西装的男孩。
学校树林里的阳光很强,浓郁的金黄笼罩下来,甚至看不分明前面男孩的脸,顾引川只看到他唇角的笑格外张扬。
和他本身一样。
“我在这边发现了一只长得特别奇怪的毛毛虫,你不是想克服一下,单独画幅特写吗?来。”
顾引川想到毛毛虫,皮肤上细微的绒毛顷刻防备地竖了起来。
他蹙着头,看一眼画板上画到一半的小木屋,摇了摇头。
“我这张还没画完。”
“快来,”男孩用皮鞋的前端点了点树根处,笑得更加狡黠,“要不,我给你抓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男孩已经有了弯身的倾向。
顾引川几乎是瞬间就把笔扔到托盘上,然后站起了身。
对面的男孩一脸得逞地笑着,手插回口袋里,一直望着他走过来。
顾引川一脸防备地盯着他脚下,隔了段距离,他看不清落叶下的情景。
距离男孩的脸只有几步远。
周围忽然安静地吓人。
顾引川抬头,猛然发现男孩脸上的笑突然变得诡异,又在下一秒倏地收住。
“辛铭?”
顾引川有些疑惑的蹙眉,喊了一下男孩的名字。
下一秒,没有任何防备,他迈出的脚一脚踩空,然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地失重,向下坠去。
顾引川惊呼一声,手四处乱抓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下坠地速度越来越快,入目是无边的黑暗,深不见底。
他转过身来,感受到凛冽的风从耳边擦过,入目看到的,是洞口外的男生正插着兜,事不关己地看着他,眼底的寒意几乎凝结成寒冰。
辛铭……
顾引川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身体在急急地下坠着。
离洞口越来越远。
直到最后一丝光也被湮灭。
他眨了眨眼,跌入了无边深渊。
“去死吧。”
黑暗中,有个恶魔般的声音对着他低语。
顾引川愣怔片刻,为这声音的熟悉度。
不,不。
下一秒,他陡然回过神来,挣扎着,抬手于黑暗中拼了命的抓取。
周身的温度阴寒湿冷,他仿佛瞬间置身冬日里的寒潭。
顾引川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子被水覆过,盖过了他的脑袋,隔绝了一切的声音。
黑暗。
无边的黑暗。
他拼命向上游,可仿佛这水没有尽头。
胸腔里的空气也即将被压榨干净。
顾引川眼底闪现出绝望的光。
身体还在本能地游着。
救救我。
顾引川自心底里祈祷。
谁来救救我。
心中的祈祷才落下。
他的指尖触到一丝温柔的暖意,顾引川最后一丝意识几乎是陡然清明,他向上,循着那份温暖攀爬,终于,将它握入掌心。
是一只温柔得像是没有骨头的手。
但是却很有力量,牵引着他一直向上。
终于,顾引川感觉自己的手被拉出了水中,然后他的头也猛地探了出去,大口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顾先生……”
所有的声音回拢的瞬间,他听到了最温柔的呢喃。
顾引川睁开了眼。
视线由模糊转为清明。
他皱着眉,有些迷茫地环视一圈,入目是别墅病房里一片洁白的屋顶,还有浅灰色的窗帘。
窗帘只拉了一半,房间里是恰到好处的暖意和光感。
脑海里最后闪现了一个名字。
辛铭。
gu903();视线下意识向下,他安然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