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些年,那小不点孤零零一个人会吃多少苦,甚至可能都已经……想到这,江恕手掌不自觉地收紧,心烦意乱将相框放回去,拿了包烟,到外头露台透气。
温凝端了盘新切好的水果在二楼转了几圈,没找到书房的位置。
走到楼梯口时,似乎听见三楼有动静,欣喜地往楼上走。
三楼尽头的房门没关,入目便是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
白纱粉帘上缀着水晶珠串,象牙白的精雕梳妆台上大牌新品应有尽有,右边开敞的衣帽间,三面墙的玻璃橱窗里整齐摆放着各色奢侈昂贵的鞋包首饰,富有强烈直男审美的粉嫩裙子按照大小长短一一罗列,仔细瞧就能发现,这些裙子尺寸风格跨度从七八岁一直到十八二十,似乎陪伴了一个少女的成长。
温凝虽没用过什么好东西,不太识货,可她知道这些一定价值不菲,因而脚步停留在原地,压根不敢往前再跨一步。
这房间整个风格都与别墅里的其他地方不同,她知道肯定找错地方了,没来由地不安,一时间忘记了上来的目的。
江恕抽完半包烟心情仍旧不佳,回身一进门却看到温凝站在房间里。
男人眉眼瞬间染上愠色,没了半分先前逗弄她时痞气的笑,取而代之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最为常见的清冷和狠戾。
他几步走到温凝面前,一把拽住她手腕。
温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果盘没拿稳,一瞬间全数掉在地上,果汁一下将干净的浅粉地毯染湿一片。
江恕垂眸瞧了眼,表情变得更加骇人,特有的军嗓又沉又冷:“谁允许你进来的?”
“我就是想给你送点——”
江恕舌尖顶了顶脸颊,十分不耐,似乎并不想听她解释,他冷冷地嗤笑一声,话里尽是没有感情的嘲讽:“是不是给你几天好脸色,就真他妈把自己当家里的女主人了,以为什么地方都是你可以进的?”
“动了什么了?”江恕冷着脸质问到。
温凝吓得手都在抖:“我没有……”
“我警告你,老子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他说完,冷着眸将她松开。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腕被攥红了一整圈,果汁洒了满身,却半点顾不上自己,忙蹲下处理散落的水果,狼狈又可怜。
江恕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念头,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份文件,眼里毫无情感。
几张纸一下丢到温凝面前,上头密密麻麻写着条约,而后就听江恕说:“原本以为你还挺听话。”他冷嗤一声,眼里带着轻蔑,“把协议书签了,我没有功夫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老爷子病好之前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履行好你的义务,爷爷病好之后拿钱走人。”
二十岁的温凝第一次离开那个可怕的小村庄,第一次步入婚姻的殿堂,第一次成为别人的太太,也是第一次收到“离婚协议书”。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江恕,后者连半个眼神都不再留给她,她只知道自己惹江恕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忙把协议书收起来叠好,也不管里头的条约对自己好还是不好,他让她签,那她便听话地签,他的气或许能消一些。
小姑娘捡起滚落在柜角边的钢笔,几下翻到最后一页找到签名的位置,小手微抖着把名字写上。
江恕垂眸睨了眼地上趴着签名的小不点儿,见她不假思索把协议书签好,那种期待已久的却解脱并没有到来,反而更加烦闷。
温凝写完后,从地毯上站起来,双手举着协议书递到江恕面前,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签、签好了……你别生气……”
江恕冷眼接过,瞥了眼地上的水果盘:“带着你的东西滚。”
温凝离开的时候,卧室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江恕手上紧紧捏着协议书,原本平整的白纸皱了一大片,他随意扫过温凝刚刚签上去的名字,那股不悦便越发强烈,手指在未干的墨迹上有意无意地摩挲,却忽然蹙眉停住,这笔迹似乎有些眼熟,居然和他的还有几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牛逼啊小伙子,脾气还挺大,我炉子的火都点好了。
江恕:我呢,在这给凝凝、给大家,都磕个头。顺便,九兜星给老子滚出来!今天不弄死你老子不姓江!
稳住别慌,小场面!
第6章
温凝知道惹他不开心了,连二楼都没敢再上去,在一楼客房呆了一天,一直到晚上九点过后才战战兢兢回到主卧,履行传说中的夫妻义务。
江恕心情一直没有好转,夜里弄了三回,行事间没了先前那三分逗弄七分笑的神色,不夹杂一丝感情,野中带着痞气,像是发泄,下手没个轻重,豪不怜香惜玉。
温凝本就有些受不住他,如今他带着脾气,更是难以招架,几回之后,她回到专属的小沙发,才得以解脱。
夜里,温凝抱着薄被昏睡过去,第二天早上天才微微亮,床上男人还未转醒,小姑娘便乖巧地穿好衣服回了一楼。
寒城的九月还是个穿短袖的季节,温凝两件T恤来回换,衣服洗得已经有些宽大变形。
徐妈在厨房做早餐,她跟过去打下手,动作大了些,领口不自觉地往左肩滑落,白皙的锁骨处露出一大片粉红。
徐妈见了立刻染上一脸姨母笑,伸手替她将衣服拉好。
温凝歪头看了眼,耳根瞬间一红。
她皮肤薄,江恕昨夜动作粗|暴,像这样的粉红几乎遍布全身。
徐妈煎好一盘溏心蛋端出去,笑容欣慰:“没事儿,你们年轻人啊,喜欢得不行的时候下手确实没轻没重的,过上两天就消了。”
温凝眼睫微颤,要真是因为喜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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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的气氛有些尴尬,江恕一声不吭,温凝更是不敢抬头。
一连几天,江恕早出晚归,几乎住在公司,每每回来,也只是在夜里掏出几个小时欺负欺负温凝,其余连半句废话都没多说。
那晚发泄过后,他一夜没睡,到阳台抽了半包烟,回来时,温凝已经熟睡,他在她的小沙发边站了会儿,没忍住伸手轻轻掀开她身上的薄被,小姑娘手臂腰间全是属于他的痕迹。
他蹙眉看了会儿,又轻手轻脚将被子给她盖好,心知白天的事其实怪不了她,只是当时一时没忍住发了火,可他向来不是个会低头的人,哪怕知道自己脾气发得过分了,生命里也没有道歉这两个字。
后来听说不久后的义拍会上有不少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想着到时候领温凝过去,她看上什么,花点钱买了送她便是。
没有女孩子能抵挡得了物质,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在江恕这都不成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个周末。
慈善义拍宴会定在周日下午六点。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恕难得提早回了御乾湾,这么多天都没在餐桌上看到的男人突然回来,温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表情讨好小心翼翼给他盛了碗饭。
江恕倒也没拒绝,接过后便吃了起来。
饭过三巡,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明晚陪我去个宴会。”
隔天傍晚,任天高带着造型师来到御乾湾。
温凝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只得老老实实任由摆布。
毕竟是个美人胚子,平时不打扮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惹眼,此刻头发烫到微卷披在肩头,钻坠的吊带勾勒出完美的肩颈曲线,身材玲珑有致,细腰盈盈一握。
傍晚五点半,任天高将温凝送到江氏大厦楼下。
江恕从公司里出来,径直走向黑色迈巴赫后座。他今天召集高层加班开了一整天的会,此刻多少有些疲惫,坐进车里时,单手拧着山根微蹙着眉,一时没注意身边的小女人。
等到松了手睁眼往边上瞧,顿时燃起股无名火,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里的燥热。
男人抬眸对上任天高那不断从后视镜里瞥过来的眼神。
“任天高。”
“是,江总。”
“我很缺钱吗?”
任天高:“?”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江恕手指捏着温凝身上礼服布料一角,表情略带嫌弃:“穷得就买得起这么点布?”
说完,手下意识往温凝腰间露出来的一小处白皙部位摸了摸,脸色更是难看:“这地儿怎么连块布都没有?”
任天高那叫一个冤枉,太太这条裙子光是肩膀处吊带的缀钻,一颗都得十来万……
温凝被他摸得耳垂都红了,可也没胆子躲。
江恕:“穿成这样不冷?我看着都替你冻得慌。”
裙摆就那么短一点儿,两条白晃晃的小细腿半点遮掩都没有。
温凝小声嘀咕了句:“现在还是夏天啊……”
任天高差点没忍住笑,有一种冷,叫做你老公觉得你冷。
江恕冷嗤一声,不悦地扫过任天高,眼神里似乎藏着无数冰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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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宴会能来的都是寒城各界名流,地点定在江氏名下一处五星级酒店顶层。
会场门口,侍应生礼貌地鞠着躬核对入场邀请函。到了江恕的时候,立刻褪去公式化表情,换上笑容:“江总晚上好,您从这边走就好。”
温凝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跟在身后心里总有些拘谨,等到要进门时,被一把拦下。
“小姐,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温凝一脸茫然看向江恕,然而男人神情漫不经心,薄唇微微勾着,居高临下,似乎并不打算出手相救,她紧张地攥了攥手心,不知所措。
好像自始自终,她就没有身为江恕太太的底气。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追上江恕,伸手挽上他臂弯。
在外人面前这么亲密还是头一遭,温凝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注视自己,心脏跳得越发厉害,双手下意识将江恕的手臂攥得死紧,没一会儿,身边男人忽地笑了:“手劲松点儿,跑不了。”
温凝脸颊红了红:“噢。”
迎面走来两个女人,从年纪上看,像是一对母女。
“江总您好,真巧。”年纪较长的那位冲江恕开了口,笑容满面不失优雅。
江恕性子傲,随意点了个头。
陈太太倒是自来熟,继续恭维:“江总年轻有为,在咱们这个圈子里都出了名咯,今天能在这儿遇上江总,也是我们的缘分。”
她说完忙拉过身边的年轻女孩:“这是我妹妹家千金,叫吕诗,小诗啊,快和江总问好。”
吕诗笑得娇滴滴:“江总好。”
江恕神色漫不经心,只淡淡嗯了一声,却惹得吕诗和周围偷偷侧目的名媛千金们一阵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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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拍很快开始,温凝跟着江恕落座。
男人兴致缺缺,翘着个二郎腿,慵懒地倚靠在贵宾席,偶尔偏头看看她的反应。
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这丫头看什么都像是在凑热闹,他索性不时地举举牌,横竖也是做慈善,不差这点钱,挑不出她喜欢的,全买下来就好,懒得再花心思。
接二连三高价拍下几样藏品,不少名流为了博个面子,也跃跃欲试举牌相争,只是看到竞争对象是江恕时,就立刻讪讪收手,人人都清楚,江恕若是有心想争,在座所有人掏光家底也争不过他。
最后一件藏品,是本次义拍的重中之重,不少人慕名而来,为的便是这支清中时期的冰飘花镯,起拍价一百三十万,举牌的嘉宾络绎不绝。
“二百万一次。”
“三百万。”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
“四百万。”
……
温凝惊得睁大眼,暗自感叹,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到个包装盒的钱。
身旁男人漫不经心地偏了个头,见她这表情,以为她喜欢,于是懒懒地举起手中的牌,面不改色吐了个数字:“五百万。”
温凝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嫁的到底是个什么男人。
惊讶的不止她,不远处的吕诗也红着脸颊直勾勾往江恕这边瞧。
她一眼就相中这支飘花镯,方才叫了几回价,眼看价格超出手头预算,只得遗憾作罢,没成想刚刚放弃,江恕就开了口。
陈太太满面红光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小诗,我看这江总估计对你有意思,见你喜欢,拍来送你呢。”
吕诗咬咬唇,故作矜持:“小姨,你别这么说,我们才刚见过一面呢。”话虽这么说,兴奋却也溢于言表。
陈太太敛不住笑:“我们小诗样貌出众又有才华,寒城多少公子哥肖想,江总一眼喜欢你也不奇怪。”
竞拍到最后,数额高昂,大多数人摇头承让,只剩后方一个男人还在较劲。
“七百万。”
江恕:“八百万。”
吕诗带着股娇羞,心脏怦怦直跳。
温凝刚喝了口水,被这数字惊得呛了两声,江恕下意识侧身伸手轻拍她的背。
回神时,花镯已经被后边男人用九百万的价格拍下。
江恕扬眉往后瞧了瞧,见到那熟悉的挤眉弄眼,懒懒地扯了扯唇角。
义拍活动很快结束,大家陆续回到酒会大厅,场馆人多,江恕觉得有些闷,脱下外套随手交给温凝,小姑娘乖巧接过抱在胸前,鼻息间是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她微垂着头,脸颊忍不住发烫。
没一会儿,方才高价拍下花镯的男人兴奋地冲江恕招手:“恕哥!”
江恕抬抬眸,懒懒地往他的方向走。
温凝还没反应过来,落下一段距离。
吕诗和陈太太刚从拍卖会出来,便满大厅寻找江恕。
gu903();两人挽着手经过温凝身旁,脚步顿了顿,忽地停在温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