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全便宜了陈渊老贼,他定跟父皇说,路遇山匪金贼,公主走散,嫁妆被抢了…贼喊捉贼,全贪私进了他的口袋。”
“父汗修书回去多时,却也还没见得木南国主回信。倒是该问问。”蒙哥儿边说着,边从旁边口袋里,拿出来个小盒,递了过来,“蒙人女子多爱额饰,我看你却不常戴。既是在我族大婚,该是要有的。”
凌宋儿翻开盒子,却见得里头一条银丝,串着三颗小巧石榴红玛瑙,做工精致,玛瑙通透光泽,徒惹人欢喜。“好看。”她将那银链取了出来,手比划着挂去自己额头,望着他问,“可是这么用的?”
蒙哥儿颔首笑道,“好看。”
方才还说着话,便见得芷秋送走巴雅尔和乌云琪,匆匆从帐子外进来。小声提醒着蒙哥儿,“二王子,那查干好像要醒了…你得走了。”
蒙哥儿这才拧了拧眉头,见她取下来链子收回去盒子里,才再交代,“我让博金河去神山另请大萨满,该要在大婚前回来。不莫到时候被她左右。”
“嗯。”凌宋儿起了身,拉着他的袖口,“现在也不是和她冲突的时候。只等着博金河吧。”说着,她悄声将人送出了帐子。查干闭着眉眼在帐外一角翻了个身,嘴里念念有词。
“都不是省事儿的,老婆子我也不是好惹的…”
凌宋儿忙将蒙哥儿再往外推了推,小声道,“也就三日了,可别再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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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蒙哥儿,凌宋儿方才让芷秋收拾收拾屋中狼藉,方才龙门阵摆得欢,瓜皮果仁儿四散。还得将那马吊收好了,下回好再战个八八六十四回。
方整理好了,帐子外头来了人。
“公主,姜琴替可敦来给你送些用度。”
芷秋将人接了进来,芷秋嬷嬷带着三两仆子,端着天青的族人衣物,首饰,皮靴,该都是让她大婚打扮用的。跟在最后头的仆子,又将翎羽送了上来。姜琴嬷嬷才道,“公主大婚之日,姜琴该来给公主梳头,这翎羽先放在公主这儿,到时候该要束在编发上的。”
姜琴刚走,可卡先生后脚进来。送了些胭脂水粉回来,“昨日从商道上买下来的,说是建安如玉胭脂坊的东西。可东西可卡看了,该是能用的。便拿回来给公主,大婚的时候好用得上。”
芷秋一一将东西收好,等可卡先生走了,才将可敦送的嫁衣端来凌宋儿面前,“公主要不要先试试?”
凌宋儿望着那青白相间的衣衫,了无兴致,“还是用可卡先生准备的吧…”
越是近了大婚,凌宋儿忽的有些提心吊胆起来,看着门外守着的查干,想来达达尔和可敦该不会善罢甘休。日日问着芷秋,博金河可有回来。芷秋出去打听了好几回,也没得来博金河的消息。
大婚这日一早,乌云琪摘来了山丹花给凌宋儿做发饰,三夫人又让德曼嬷嬷送来了两个金镯。凌宋儿却还懒懒靠在床头。乌云琪见她这模样,忙过来探了探脉象,“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今日大婚,怎的还无精打采。”
凌宋儿撑着手肘靠在枕头上,“乌云琪,我心里没底。”
“你可有博金河的消息么?”
“还没见着人回来。”乌云琪想了想,又劝着她,“公主不必太挂心,该就快了。神山路远,该是耗费了些时日在路上。”
“若博金河能请回来敖敦便是最好,那是神山最受人敬仰的大萨满。如若敖敦不肯来,有娜仁在也行。”
凌宋儿却听得多了几分希冀,“乌云琪你可都认识这些大萨满么?”
“草原上萨满和巫医本是一家,我额吉年少时候曾是神山的人。后来游医出行,遇到父亲才留在了部落的。那些名字我也只是从她那里听过。”乌云琪笑了笑,“神山我还没去过,不过母亲说,我们习巫医之术,总该要回去看看。”
凌宋儿拉着她的袖子,又看了看蹲在帐外一角的黑影,打趣道,“你们原是一家的…”
想想却又愁了起来,“我只担心她们今晚再提起二夫人和天狼星。赫尔真该会难受,若再冲动做出什么来…和大汗怕是也不好交代。反倒坏了事情。”
乌云琪从塌上起了身,拉着她一道儿,“赫尔真他是有分寸的人。我看公主才是关心则乱。还是早早起来梳妆打扮,草原女子多羡着这翎羽之宴,你可别怠慢了自己。”
“时候还早,等用过午膳再开始吧。”事情没得定数,她便了无兴致,几分想逃,只好又去了案台边上喝茶,“你也来尝尝,可卡先生给我弄来的明前龙井。可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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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色渐暗的时候,姜琴嬷嬷才带着两个婢女来。
方才芷秋伺候好了凌宋儿换上新衣。同是青白相间的蒙人装束,却多了几分素雅。姜琴嬷嬷见得凌宋儿身上的衣物,“公主怎的没用可敦给的?可敦怕是会不悦。”
凌宋儿垂眸看了看自己,“我觉得这件好看,可敦的心意,宋儿受了,改日再和她道谢。”
姜琴无法,只得叹了口气,“那,公主来坐,姜琴带着婢子来给你梳头。”
芷秋扶着凌宋儿去了妆台前坐下,又起身去给她续茶。姜琴卸了她原本的发髻,木梳顺着发丝滑下,柔软浓重。姜琴边做着活计,边在她耳边道,“公主怕是对可敦还有些生疏。可敦可是心疼着公主的,姜琴就没见可敦对那个姑娘如此之好。该是认定了,公主就是她的好儿媳了。”
凌宋儿觉得几分不妥,看着镜子里头姜琴嬷嬷,“我还未成婚,今日翎羽之夜,也不定是要选达达尔的。嬷嬷说这话可是太早了?”
姜琴见着镜子里头凌宋儿表情几分肃穆,忙收了收语气,“姜琴是说,公主不论嫁给哪位王子,可敦都当公主如亲儿媳一般看待。”
“嗯…”凌宋儿点点头,宫里奴才们嘴多了,该是要掌的。可惜,这姜琴嬷嬷是可敦的人,她动不了。指了指一旁的盒子,“我今日额上戴这玛瑙,一会儿嬷嬷记得。”
后头的人对着镜子微微一揖:“姜琴知道了。”
蒙人编发繁琐,近整个时辰,才将将有了形状。姜琴却还将她脑后编发盘起,好插上翎羽。凌宋儿等得精神有些乏了,却见得外头暮色已降,便唤着芷秋去点盏烛火来。
芷秋应声出去张罗了。凌宋儿却忽觉脑后一疼,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方才抬手要去摸摸,却被姜琴嬷嬷捉住了手腕,“公主,该是翎羽蛰的,不碍事。”
凌宋儿便也没多往心中去,忽闻帐中浓香肆起,她有些头疼,随后昏昏沉沉,眼皮都不大睁得开了,“姜琴…嬷嬷,我有些乏,先得躺一躺…”
姜琴的声音在耳边道:“公主,那姜琴扶你去塌上,等一会儿篝火宴起了,姜琴再叫你。”
“好…”凌宋儿摸摸索索去了塌上躺下,眼皮打架,睡得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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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新月如钩。
汗营中央,起了三堆篝火。和那日猎宴不同,除了阿布尔汗的臣子们,汉民们也一起同乐。有酒有肉,瓜果零嘴儿。汉民们难得如此热闹,三三两两围着篝火起舞。正等着阿布尔汗来宣布开席。
巴雅尔和赫尔真在汗座右侧,正喝酒。达达尔也独自坐在另一边,目光飘忽,不时落在对面赫尔真身上。
赫尔真今日梳洗一新,神采奕奕。酒未多喝,只是小酌。达达尔的目光他只一扫而过,便看着宴席外头,阿布尔汗和可敦双双被人护拥走来。
王子三人齐齐起身,汉民和臣子也纷纷作拜礼。
阿布尔走去座前,唤大家起身,“既是和亲翎羽婚宴,大家尽兴些,无需太在意礼节了。”
可敦脸上亦是挂着欢喜,扶着阿布尔汗的手,抬手对众民道,“今日公主大婚,大家吃饱喝足。”
臣民欢呼一片,阿布尔汗和可敦才缓缓坐下。左右看了看三个儿子已然到齐,才宣人道,“去请公主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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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琴嬷嬷走在前头引路,芷秋一旁扶着凌宋儿,却总觉得旁边的主儿有些不大对,凌宋儿眼下眼神空洞,动作也比白日里迟缓了许多。只行过之处,悬在腰间那个骨铃叮咚作响,可出门前她却执念要带上大王子送的那把宝石匕首。眼下见主儿捧着匕首,又系着骨铃,芷秋却是几分奇怪,不知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芷秋小声试探着:“公主,可是这几日没休息得好,太累了?”
却听凌宋儿淡淡,“没有,我很好。”
前头姜琴嬷嬷回头过来,另一侧扶着凌宋儿,“公主,快到了。一会儿要跟大汗和可敦行礼。”
芷秋只听得凌宋儿声音弱弱:“好的,嬷嬷。”
月下篝火前,蒙哥儿在宴上见得凌宋儿一身天青裙袍,华丽淡雅,编发束髻,两片翡色翎羽垂落肩头。正被姜琴和芷秋扶着,缓缓走来。骨铃声清脆熟悉,他不觉勾了勾嘴角,泛起笑意。等近了,却看她双目失神,手中抱着的却是达达尔那柄宝石匕首。
他顿觉不对,又看姜琴扶着她跟大汗和可敦行礼。
阿布尔汗笑意拳拳,抬手让她起身入座。
姜琴陪在她身边。芷秋却摸着她的手冰凉,陪她入了座,抬眼望着对面的赫尔真,皱眉使着眼色。
宴上,杀双羊,有妇人们扛着羊头起舞,后又奏起来马琴,游牧一族天生好嗓,左右汉民,高声对唱,其乐融融。
烹羊,烤羊。肉羹熟了,献上给阿布尔汗。阿布尔汗才起身,宣布翎羽之婚开始,转眼温和笑着看着座下的凌宋儿,“公主,可以将翎羽递给心中夫婿了。”
凌宋儿缓缓起了身,匕首捧在胸前,往座前缓缓而去。三位王子坐席已有左右之分,汉民们四下议论。
“早前大王子求娶,大汗未应,今日该是要选赫尔真的!”
“听闻大汗将那赤岭舞姬赐给了赫尔真,可是安抚的意思?我看,公主该要嫁给达达尔才对。”
“都没看到公主手上捧着的匕首吗?是大王子的信物。赫尔真一个养子,是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可我看公主今日似是不太对?”
“是…精神似是有些恍惚…”
凌宋儿走至座下,却顿住了脚步,左右分是赫尔真和达达尔。没多犹豫,抬手从脑后发束上取下一片翎羽,便往达达尔面前走了过去。
达达尔面上欣喜,笑逐颜开。放下酒碗端坐等她走来。
汉民们一半乐开了怀,一半唏嘘不已。
“可真是选的大王子呀?”
“原见着赫尔真带着公主骑马回来,还以为两人是有什么情分的?”
“到底还是要嫁嫡长的,该是木南国主一早有过交代?”
“想来也不是坏事,赫尔真一个养子,大汗迟早是要传位给达达尔的。”
……
座上可敦连连点头,阿布尔汗却叹气饮酒。三夫人皱眉和德曼嬷嬷说着话,又问了问一旁巴雅尔。
“这是怎么回事儿?赫尔真和公主吵架了不成?”
巴雅尔也只摇了摇头。
翎羽递到达达尔眼前。达达尔座上起身,对着凌宋儿一拜,“多谢了公主…”正伸手要接过翎羽,眼前忽的恍入另一双大手,将凌宋儿手中翎羽直拿了过去。
达达尔有几分慌了神色:“赫尔真,你做什么?”
“翎羽之婚,该由公主亲选夫婿。你抢走那翎羽可是要毁我大蒙习俗?”
蒙哥儿不紧不慢,将翎羽插去耳后,“是翎羽之宴,也得尊崇大婚之俗。不莫说你娶不娶得到人,就算真要把人抱回去帐子了,也还得被兄弟们拱上一拱。”
“达达尔你可敢跟我搏克一回?”(搏克==摔跤)
达达尔还未答话,上座可敦已然坐不住了,“赫尔真,你这是在搅局么?说好了公主递给谁翎羽,便是认定了自己的夫婿。如今公主心意已经明了,你却还在这儿胡搅蛮缠,身为汗营王子,不觉得羞愧么?”
由得可敦斥责没做理会,蒙哥儿却是拧着眉头,目光落在凌宋儿身上,见她双目失神,缓缓转身过来,却是对他道,“赫尔真,可莫纠缠于我了。”
“我早心属达达尔了。”
他忽觉心疼,恍惚了片刻,才猛的回神,“你叫我什么?”
凌宋儿缓缓说来:“我叫你赫尔真。”
他抬手扶了扶她的手臂:“那赫尔真就帮你把心讨回来。”
却听阿布尔汗上座道,“赫尔真到是没说错,抢亲一事早有先例,是我族习俗。翎羽之婚,王子之间,也不该例外。难得今日有酒有肉,子民又都在,我们可多久没看过搏克了?”
听得大汗豪言,子民纷纷起哄。“搏克!”“搏克!”…声声喊着停不下来。
可敦一旁沉着脸色,落座回来,才小声吩咐姜琴嬷嬷,“去把查干叫过来。”
阿布尔汗却让人倒了两大碗酒,送去达达尔和赫尔真眼前。
“我大蒙汉子血里有酒,生而好斗。为了所爱,该打就打决不含糊。”
蒙哥儿接过酒碗仰头一饮而尽。达达尔无奈,紧随其后也干了。
三堆篝火中央,有仆子用石灰在地上画出来圆形小圈做场地。汉民们已经围出来人墙。蒙哥儿对座上阿布尔汗一拜,随即转身进去了人墙中央。
达达尔只好跟了进去,见得蒙哥儿取了上衣,围在腰间,又松着筋骨。只好照做。
马琴助威,人声鼎沸。一声鼓鸣,达达尔抬手开始推攘。蒙哥儿不动如山,由得达达尔试探数下,又被他抱住了腰身。达达尔见得了势,使下重力要将人推倒。眼看蒙哥儿要被掀翻,脚步往后一跃,竟是稳稳当当又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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