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才刚刚恢复,却还没什么饿意。她只垂眸回来,往他怀中钻了钻,“不饿…你再抱我久一些…”
蒙哥儿叹气一笑,只得捂着她紧了紧。半晌,二人无话。凌宋儿只享受着他怀中气息,安乐又吉祥。蒙哥儿却是落入思忖之中,他若想要护好她,日后该都要与可敦对立了,想来叹了口气。却听怀里人问他。
“你怎么了?”
他垂眸,见着她望着自己。只凑去薄唇之间,温敦舔舐,“没什么。起身吧,让芷秋给你做早膳。身子还没好,得滋养着。”
凌宋儿只见他翻身起来,自己撑起来半边身子,又被他在床沿扶起。他自顾自先穿了鞋袜。才起身给她拿了厚襟,披来她肩头。又扶着她挪出来床边,捉起她的脚来,给她穿鞋袜。
她多有不适,脚往回收了收。他却不让,看了她一眼叹气道,“别动。”
她只好凑来他臂膀旁蹭着,“蒙郎…”
“嗯?”他手中没停,只淡淡扬声回话。
她脸上几许笑意,只道,“没什么…就想喊喊你…”
☆、巫山云(一更)
蒙哥儿扶着她从床上起了身。二人又走来外帐,娜布其和芷秋正靠在帐子一角,捂着被褥歇息。凌宋儿想来前天夜里,劳烦得她们二人照顾了一宿,心中颇有怜悯,悄声拉了拉蒙哥儿的袖口,“别惊扰了她们了。我们去叶婆婆那里坐坐?”
蒙哥儿却将她往内帐里扶,“添件衣服你才出去。”说完,取了斗篷来给她披好。才牵着人,绕开外帐的芷秋和娜布其,去了外头。
时辰已然不算早了,昨夜风波已然平息,地上还能看见少许黑蛇尸体,三五汗民正在清理。帐子对面的家仆见得蒙哥儿带着凌宋儿出来,一一笑着问好。蒙哥儿点头,只扶着人寻去了叶婆婆帐子里。
叶明方才舀水倒入锅中,正要煮面。见得二人来寻。忙收了手中活计作礼,“二王子,公主。怎的亲自来了?想吃什么该让芷秋姑娘说声便好。”
“这两日累着我家芷秋了。”凌宋儿说着拉着蒙哥儿在案边坐下,“她还在帐子里休息,我们这便直接来找叶婆婆了。”
叶婆婆手在忙围裙上擦了擦,抬手倒好两杯凉茶,端来案上,“那今日公主和二王子想吃什么?”
凌宋儿来了几分兴致,问道,“叶婆婆可会做片川儿吗?”
叶婆婆思忖少许,又看了看厨房中的菜料儿,“猪油到是还有,只竹笋生在南方,草原上定是没有的。猪肉也不剩了,只能用牛羊肉。”叶婆婆说着,却是捂嘴笑了笑,悄声对凌宋儿说,“该得让二王子派人去金山镇找找,竹笋定能找到的。”
“那今日就只有劳叶婆婆先做两碗猪油面吧。”凌宋儿说完,见着叶婆婆开始忙活。才又拉了拉蒙哥儿的袖口,“蒙郎,江南笋儿好吃,方才过了四月,北方也该有了。再有,干笋儿买来能放久的。”
蒙哥儿反手捂了她的手背,“知道了。明日让那多遣人送信去定北城给哲言,买些回来便好。”
“你若喜欢猪肉,也顺带些回来。”
“好。”凌宋儿说完,兀自端茶喝了小口,却闻得茶是上好的观音,“不想得叶婆婆到底也是精致之人。”随之又劝了劝蒙哥儿尝尝这好茶。
片刻,叶婆婆的面上了桌,猪油面,面上飘着的四五片豆腐,加诸羊肉牛肉切片,没得葱花,只见得大葱叶子。盖着热汤,同是鲜香。
凌宋儿小口开动,蒙哥儿问叶婆婆要来辣子。舀了一勺放在自己碗里。凌宋儿素来不怎么吃辣,见得他喜欢,抬手去拿辣子小勺,也想尝尝他喜欢的是什么味道。却是被他一把将手拉了回来。
“病还没好,吃不得辛辣。等好些再尝。”
“哦…”难得被人管束,她到也乖乖听了话。身子好了,胃口也好了,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面汤又喝了好几口。方才帕子擦了擦嘴。却见得旁边的人囫囵大手嘴上一抹,擦了些油光去。
凌宋儿皱眉,手中帕子递过去他掌心里。“可得好好擦擦吧,不然一会儿可别拉着我了…”
蒙哥儿无奈一笑,接来香帕,擦手,又重新擦了擦嘴。见得那白滑的丝绸被自己弄了油污,却几分不好意思。便只得收回胸前,“洗过再还你。”
说着,扶着人起了身,“回吧。昨夜还有些事情没了。我得去找找博金河,先送你回帐子休息。”
“嗯…”
叶婆婆帐子不远,不过三两步,便回来家中。却见得有孩童捧着鲜花而来,送来凌宋儿手中。“公主,额吉让我给你们的。”
凌宋儿笑着弯腰接来,抱在怀里。方才摸了摸孩童的头,孩童便害羞跑开。回身却见得牧场之中,白色野花花开遍地。连绵起伏不见边际。
蒙哥儿也见到,捂了捂她的肩头,“我记得你说过,天狼临月,草原花开?”
“嗯…”她颔首,“该是来了福瑞麟儿。”
这么说着,倒是想起来昨日那临产的妇人来,“这么看来,应该是平安的。”
随着蒙哥儿进来帐子,却见芷秋和娜布其都已经醒了。
芷秋忙来掺着主儿。“公主,可都好些了?”芷秋说着又望了眼蒙哥儿,“二王子怎的带着你到处去…”
娜布其这才接话,“查干天葬,公主的旧伤该无什么大碍了。不过还得娜布其来看看。”
蒙哥儿索性陪着她进了内账。见得她被娜布其和芷秋扶着去了塌上,蒙哥儿兀自给自己添了杯冷水,等着娜布其看完,他才好安心出门办事。
娜布其见得那处伤口郁青和匮烂之势已然缓解,才道,“没得大碍了,公主。再过几日该就能全好。”
凌宋儿颔首:“多谢娜布其。这两日辛苦你了!”
娜布其却寻去药箱,递过来一个白瓶,“这药丸内服,可活血补气。用来化瘀最好。公主记得一日两次。”
“嗯。”凌宋儿说着,一旁芷秋才双手将娜布其手中药瓶接了过来。凌宋儿却忽的见得她手腕儿衣物遮盖不及之处,生了一处烂疮。
是救过自己的人,凌宋儿几分着紧着,“娜布其这手上是怎的回事?”
娜布其却是几分慌张,忙捂着袖子,将手上疮口盖好,脸上笑着:“哦,不碍事。前阵子被家中虫子咬了一口,便得来这样,还没好全。让公主劳心了。”
“可是自己不好治?得让乌云琪再给你看看?”凌宋儿继续问着。
娜布其却是答得暧昧,“到也是,等忙过了,我让乌云琪给我看看。”
“嗯。那就好。”凌宋儿见得娜布其收好药箱要走,忙让芷秋送了人出去。
蒙哥儿却端来自己方才用过的水碗,“先吃好了药,我好安心出门。”见她从瓷瓶里倒出来一颗药丸,含进嘴里,他手中水碗送去她嘴边。见她吞下了,才算安心。
却听得外帐博金河的声音传了进来,“赫尔真,你可方便?我还来与你说说克烈的事情。”
蒙哥儿放下水碗,起身出去迎人,看了看身后的帐帘:“她在帐子里休息,我们去你那说。”
“啧啧啧,这可心疼得…”博金河笑着打趣,“倒是你大婚我都没赶上,那碗喜酒我还没喝成!”
两人正往外走,凌宋儿从后头跟了出来,“博金河阿台来都来了,便进来喝口茶吧。你们总是安答,可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博金河点头笑着,“还是别尔根平易近人。”(别尔根==嫂子)
“我这安答是个重色轻友的!”
“你…”蒙哥儿顿时百口莫辩,便见得博金河转身跟着凌宋儿进了帐子。他也只好跟了进去。
“芷秋去送娜布其了,你们先谈着,一会儿芷秋回了,让她温些热水,我来煮茶。”
蒙哥儿引着博金河去了案台边坐下,又来拉了拉她的手,“你且莫太操劳。”
凌宋儿笑了笑,“不操劳,茶能养心。”
蒙哥儿叹气,“那也好。”
博金河等来蒙哥儿坐下,方才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匕首。蒙哥儿接来仔细看了看,并非他和博金河结拜时候的信物,似是别人的。“这是怎么回事?”
博金河这才缓缓道来:“昨日我在路上遇见那妇人,这是她手中握着的。我幼时随父亲去克烈拜访,曾与桑坤结拜安答。这匕首,是当时的信物。一问才知,那妇人便是持着这匕首来投奔汗营求救的。还未走到,便动了胎气。”
蒙哥儿忙问着,“昨夜她可平安生产了?”
“乌云琪照料着,今日一早方才诞下一女。好在母女平安,可桑坤被俘去了西夏中兴府…我不能坐视不理。”
芷秋方才回来,便被凌宋儿支去拿了热水。等来了热水,她便又点了两碗清茶,送去二人面前。随之又给自己做了一碗。
博金河抬手抿了口茶,笑着对凌宋儿道,“别尔根好手艺,这茶怕是北边儿都喝不到。”
凌宋儿颔首笑着,端着自己的茶碗去了蒙哥儿身边坐下。蒙哥儿只伸手扶她。
博金河见得二人亲密模样,细声叹气,对蒙哥儿道:“你方才成亲,不好出征。”
“不如这次就让我去。西夏不过小国,我且先去会一会,顺道打探桑坤下落。”
蒙哥儿将一旁凌宋儿安顿好,才接了博金河的话:“西夏虽是小国。可却有那山鬼令公坐镇,并不好打。你且先去探探,若是他们派别人出战,胜算便七成。若是让山鬼令公出战,你定要让人修书回来,告诉我。”
凌宋儿一旁喝着茶,听着他如此说,便知他该还是放心不下博金河。怕是西夏一战,是拦也拦不住的了。手中不自觉,拽去了他的袖口。蒙哥儿却暗自收手去了案台面下,将她的手掌扣实,又回眸看了看她,该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博金河忙咳嗽两声,“那便是这么说定了。”
“等今日稍晚些,你得随我一同去跟大汗请命出征。”
“行。”蒙哥儿答应下来,才起身送了博金河出去。凌宋儿跟在他旁边,走来帐外,见得博金河走远了,方才拉了拉他的大手。
“若你放心不下博金河,那边一道请命出征西夏吧。我且在汗营里老实规矩。如今达达尔要娶依吉了,该也无人顾得上我。能得来几天安稳日子过。”她说着眼中竟是点点湿润,“只你得快去快回…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蒙哥儿只叹气将她捂进来怀里,“我再多陪你几日。博金河且能征战,先倚仗他去前线撑一撑。”
“……那你早晚也是要去的?”凌宋儿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抬眼望着他。
“该是。”他声音几分沉稳,定定道,“你也听到了,兄弟有难,且敌有名将。”
“好…”她没再多问,垂眸又躺去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601:24:33~2020-05-2620:3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有阴山瀚海无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巫山云(二更)
午饭后小憩,凌宋儿伤后初愈,一觉下去睡久了些。醒来已然快到傍晚。却见蒙哥儿还在案边看书,见得她撑着身子要起来,蒙哥儿起身来扶。才道,“你可觉得身子还好?父汗设了家宴,你若不想去,我便自己去,帮你告了病假。”
“自嫁给你第一顿家宴,哪儿有让你自己去的道理?”凌宋儿说着起身下床,便要自己去穿了襟子。蒙哥儿只先给她穿好鞋袜,才扶着人起身。
“芷秋!”凌宋儿朝着外帐喊了声。便见得芷秋撂开帘子帐子外头进来。
“公主醒了,芷秋给你去打水洗脸。”
见得芷秋转身要走,凌宋儿再道:“嗯,一会儿给我梳髻,上妆。我要陪蒙郎去家宴的。”
“是,公主。”芷秋欠了欠身,笑着转头出去了。
夜色落幕,凌宋儿手挽着蒙哥儿,缓缓往客营里走。芷秋跟在二人身后,好有个吩咐照应。凌宋儿却忽的顿了顿足,蒙哥儿也顺势停下,“怎的?”
她有些许不确定,“伤还没好,脸色定是差的。”
“方才芷秋忘了帮我在颊上涂胭脂了。”
蒙哥望了眼她面庞,“气色却是不太好的。”
“那可怎么办?”凌宋儿说着要转身,“你在此处候一候我,我回去补一补便回来。”
“不必了…”他抬手捂来她的侧脸,细吻点落唇间。
这还在外头,虽是傍晚汉民们都几近在家中吃晚饭,可还是有人的!!
她四处观望,深怕被人见到了,脸不觉红到了脖子根儿,却见得那人勾着嘴角笑着,“这样就好多了。”
“……”
蒙哥儿见她垂眸下去,拍了拍她勾在自己臂上的手背,“走了。”
来了客营,蒙哥儿却没带她进去,反是绕道后头,去了阿布尔汗的大帐。边走边和她解释,“今日家宴,便没在客营。是在父汗外账摆的酒席。叶婆婆都被父汗借去了,特地为你做江南菜。”
凌宋儿听得心中一丝甜意,“父汗可真是细致的。”
蒙哥儿也是几分自豪:“父汗自是慈爱,细心。方能得汉民拥戴。”
凌宋儿却是捂嘴笑着,“可你那小心思,和离二字都不许我提。可也是跟父汗习来的?”
蒙哥儿听得那二字不甚悦耳,只淡淡肃目道,“不准提。”
“……”
进来王帐,凌宋儿才见得人都坐满了。原是来晚了,只好松开蒙哥儿的手,忙着跟阿布尔汗谢罪。“宋儿梳妆,废了些时日,连累得赫尔真,一同来晚了。还请父汗恕罪。”
听得父汗二字,阿布尔汗喜笑颜开,哪里还顾得上恕罪,忙起身来扶,“南国女子多注重自己仪容,宋儿该是心念着我儿,方才多费了些时日,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