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秋拿着信件,送来到凌宋儿手上。凌宋儿看不懂西夏字,只好留着,拿回去和博金河跟蒙哥儿商议。便又由着芷秋扶着起了身。临行,对令公颔首道别,“那就不打扰令公在此修身养性。”
令公无奈一笑,坐回去琴边。
从小院里出来,身后又响起来方才的琴音。只方才走了几步,凌宋儿便咳嗽着起来。芷秋一旁扶着,几分揪心,“公主定是落雨那日受的风寒还未好,该要好生休息的。”
“要不要再让军医好生看看?”
凌宋儿帕子捂着嘴咳嗽完,摆了摆手,“不必了。先顾着他吧。我该快要好了。”
她直将信拿回去蒙哥儿房中,蒙哥儿半卧在床榻上,仔细读了读,又让一旁哲言再看了看。确认无误,才由得哲言送去城楼上交给博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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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哲言走了,凌宋儿才坐来床榻边上,收起来他放在枕边的书,“别看了,伤神。再躺躺吧?”
蒙哥儿望着她脸色几分不好,“那日大雨你该也受了寒,一会儿恩和来请脉,给你再看看。”
“我好好的。你先顾着自己吧。”她说着正扶着他躺回去。外头恩和已经来敲门响了。待他躺好,她方才转身出去开门,将恩和领着进来。
恩和背着药箱,见是凌宋儿亲自来开门,先是一揖,方才跟着她身后来了床榻边上。蒙哥儿自提了提身上被褥,不稍她担心。又将手自觉放到榻边上,等着恩和诊脉。
凌宋儿寻了处空地儿,坐来他边上。提着被褥好盖过他肩头。等着恩和发话。
半晌,恩和才收了脉枕,嘱咐着,“伤口可不能再碰动,近三个月也是不好用武力的好。只在床榻前好好养着,平日里走动到是无碍。气血么,我再想想法子给赫尔真补补。可城中药材也确是有限…”
“多谢恩和。”凌宋儿见恩和起身,方才起来送人出去,床上蒙哥儿却要起身,吓得她一惊,忙去扶着。
蒙哥儿握拳胸前咳嗽着,将恩和喊了回来,“她这两日脸色不太好,怕是那日受了风寒。你也帮她看看。”
恩和忘了一眼凌宋儿,到底不用请脉也知道她脸色为何不好。“赫尔真,公主这两日日夜夜守着床榻旁,该是累着了。稍多做休息便好。恩和只给她开一副养心凝神的药汤,喝下好生安睡。”
蒙哥儿这才望了望旁边的人,见她一脸担忧,就要张口埋怨,忙兀自躺了回去。给自己捂好被褥,“我躺着,你别忧心了。”
凌宋儿这才起身,将恩和往门外送。却一边提起来:“恩和,莫日根那边的伤势,也得请你多跑跑。他一个人无人照料,我让粮草士卒多看着,好问你要汤药。”
恩和颔首一拜,“莫日根那边,我自是照顾着的。公主安心吧。自己身子要紧。”
凌宋儿回来他床榻边上,却看他合了眼。她低声小斥,“难得这么听话…”手腕上却忽的一紧,她身子失衡,被他整个拉到床上,那人将被褥一掀,将她整个裹好。
凑在他胸前,她几分不安,深怕碰到他伤口了。却听他声音从头顶传来,“趁着博金河还没回来,睡会儿。等他赶走那李执回来了,你我都睡不了。”
她这才听着他的话,挣着取了鞋袜,侧身躺在他旁边,抱着他臂弯,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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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下,李执拿着令公亲笔书信,寻思着跟西夏王有个交代,便直带着人转身回去大军军营了。
反是另一侧,一抹黑影驾车又赶了过来。将士们几分警惕,城楼上部署的弓箭手都张了弓。
马车上,可卡先生却对着博金河挥着手,“诶!是我!可卡!”
“我奉公主之命,给赫尔真找鸡鸭白米补身的。找着了不少,回来了!”话音刚落,马车后的笼子里,便传来鸡鸭鹅的叫声,不绝于耳。
博金河噗嗤一声,差些没大笑出来。当着一干将士的面儿忙收敛了收敛。将士们也是自有耳朵的,听闻,有些低眸,有些捂嘴,碍着博金河在,却都不敢笑得大声了。
博金河这才忙让人下城楼,城门开了道儿小缝儿,让可卡先生架着车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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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二人难得安睡,博金河回来城中宅府也未去打扰。待得过了午膳的时候,芷秋方才推门进来,送来食物。蒙哥儿却是醒着的,护着她睡得沉。对芷秋坐着小声“嘘”的样子。
芷秋抿嘴笑了笑,只将食盘放到桌上,便自己退了出去。
凌宋儿却还是被关门声吵醒,方才在他怀里挣着醒来。坐起身,头还昏昏沉沉,却看他吞着口水的模样,对她道,“该用午膳了。我饿了。”
“嗯…”她答话也迷迷糊糊,却见他自己起了身,若即若离捂着自己胸口,也不知痛还是不痛。凌宋儿却是被他扶着起来的,才挪来了案前。
芷秋方才送来的三样小菜,一锅米饭。二人用了餐食,蒙哥儿又兀自乖乖去榻上坐着,指了指对面案上的兵书,“公主,实在睡不着了,可否让我看看书,打发时日?”
凌宋儿只觉他今日过分乖巧了些,走去案边,拿了兵书递了给他。
芷秋门外进来,见得二人用完了膳。便来收拾了桌子。又顺带提了提,“公主,可卡先生带着一车鸡鸭回来了。早前你让他去买肉的,这不,都是给赫尔真补身的。”
“可真是?”凌宋儿几分欣喜,“快带我去看看。”说着,只和蒙哥儿交代了声,便随着芷秋一道儿去找可卡先生了。
芷秋说的果真不错,整整一车鸡鸭,她原是见都没见过的。亲自选了三只最肥的,一只她拿了,吩咐人宰了,亲自给蒙哥儿炖汤。另外两只,则吩咐了芷秋。送去给莫日根和那山鬼令公。二人身上都是有伤的。莫日根为她拼过命,山鬼令公却是交换克烈王子的重要人质。
这一战之前,她却是不怎么下过厨房的人。全是因他受了伤,这段时日,才跟着芷秋一道儿学着做菜。那鸡本生得肥美,便也不用多用什么作料。只两块姜片一炒,去了腥味儿,再放一瓢水炖上半个时辰,出锅香味浓郁,又锁着精华,想想吃了他的伤口该好得飞快!
凌宋儿忙完,已然到了傍晚,这才端着鸡汤、小菜和一锅米饭,回来蒙哥儿的屋子,打算和他一道儿用膳的。走到门口,却见得屋门敞开,她倒是没多顾虑,想来不莫是那多或博金河来探他,忘了关门。
她直走进去,口中念念有词:“给你做了好吃的…”话没完,却生生怔在原地。
眼前案上已然摆了一只全鸡,四样儿小菜,还有米饭。萨日朗一旁跪落榻前,手中捧着他的书,凑着他面前,垂眸而笑…他在身在榻上却凑来榻边,二人该正在亲昵…
她忽的顿了足,低眸下来,不想再看。忙转身出去门外。想来手中餐食已然了无味道,只蹲身下来置于墙角。随之快步往院子外头去。
博金河正从外回来,本是来找赫尔真商议事情的。见得凌宋儿走得急,拉也没拉的住,“公主,这是去哪儿?”喊也不答应。
蒙哥儿顿觉不安,一把掀开被褥起了身。兀自捂着胸口,直追了出来。见着墙角鸡汤小菜,心口钝痛。忙要追出去,却被博金河拉了拉,“诶,怎么了?这是?”
他只问:“人呢?”
博金河指了指背后,“出去院子了。吵架了?”
蒙哥儿来不及答,只忙跟了出去。院子外头长长走廊花园,却不见了她踪迹。“宋儿?”他边喊着人,便寻着。绕过长廊花园,却依然不见人。走去佛殿墙角,却忽的听到她的咳嗽声,这才忙折了回来。
人蹲在墙角,帕子捂嘴正咳嗽。他心口碎碎,忙蹲身下来扶她。“怎的走得这么急?”见她喘急,又问,“你可还好?”
她只点头,“嗯…还好…”说着,望着他笑了笑。蒙哥儿却忽觉她面色不妥,苍白了许多。
“原该是你不喜欢乌云琪,可若你要纳妾,也无妨的。”
他拧眉,想来达达尔翎羽大婚那日的事情,依旧几分置气,“我纳什么妾?”他那时说她凉薄,此时却再不敢用这个词了。她这一行男装来军营,生死与他相随,凉薄两字太轻,她心思却太沉…
见她又捂嘴咳嗽着,他忙给她顺着后背。“你可是误会我和萨日朗?”话没完,见她匆忙收了手帕。他忽的瞄见手帕上的颜色,那血色打眼。他忙一把捉住,方才摊开来她手中帕子,里头竟真是血。
“宋儿?”他捂着她一双肩头,却只见她眼眸失色,头正昏去一旁。他忙将她捂进来自己怀里。“萨日朗只是做了晚膳送来,又恰巧帮我拾书,你到底胡乱想了些什么?”
凌宋儿昏昏沉沉,耳朵却是灵光几许的。倒在他怀里,却忽觉身子一轻,该是被他抱了起来。“放…放我下来…你伤还没好。”
他却定定道,“你我还抱得起。”
博金河等在院子门口,见得蒙哥儿自抱着人回来,忙来劝着,“你这是做什么?伤还没好,又动气力?”
他却拧眉回话道:“她方才咳血,你快去找恩和来。”
“…咳血?”博金河亦是被赫尔真神情吓到几分。“行,我这就去。”
蒙哥儿只将人抱来榻上,见得萨日朗还在房中候着,忙吩咐着,“你先出去。”
萨日朗看得不甚明白,只忙一揖,听着蒙哥儿吩咐出了屋子,又回身将门带好了。
凌宋儿被他捂着怀里,气息还有些不大顺畅。想咳嗽,却是已经没了气力。话也不想多说,只背后心口位置有些作痛。
“哪里不舒服?都跟我说说?”蒙哥儿顾着她身子,却不想让她躺下,唯有亲自抱着方才心安。
博金河带着恩和进来。
恩和见得凌宋儿这般模样,忙拿出来脉诊请脉。蒙哥儿看她气息不顺,忙给她揉着后背。揉的恰巧是那处疼的地方,她几分舒缓,方才哼哼作响,往他怀里再钻了钻。
恩和看了半晌,方才道,“白日里说过的,公主该是这段日子积劳忧心。方才又伤了情致,肝火上腻。才有咳血。”
“怎么办?”蒙哥儿问的着紧。
恩和忙接话,“还是吃药吧。我这就给公主去煮药。”
☆、
待恩和出去了,蒙哥儿才将她放回床上。捂着被褥,看好。却是细声责备:
“你吃个醋也不挑?萨日朗本就是赐给我的,若真要有什么,我还需等到今时今日不成?”
她嗓子里还冒着一把虚火,只答得弱弱,“我哪儿吃醋了?许你纳妾也不行?”
“闭嘴!”他话声虽小,语气却斥责得厉害,“我紧着出征前,上关山猎了狼王,那帐上狼头可算是白挂了?”
“你一门心思怎总想着给我娶个妾室?”
“我赫尔真不纳妾,此生只你一个。”
“我若是比你早死,总该找个人陪着你的。”她说完咳嗽。却见得蒙哥儿拧眉,“你这般咒自己可是要让我难受?”说着,起身去给她端了茶水来。扶着她靠来自己膝上,又送着热水到她嘴边。
凌宋儿方才觉着说得多了无益。靠在他身边,喝了口水,身子暖了些,眼皮便开始打架。“我乏得很…借来你枕头睡会儿…”
蒙哥儿只闷声叹气,扶着她方才躺好,便见她合了眼,蹙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该是睡了。
这一觉下去,如漫漫长夜。
她梦中回了草原,夏日过去,草叶儿都黄了,后来下了雪,雪过春来,花开花又落,四季三餐,她和蒙哥儿恩爱如一。可三年过去,她该是得了场大病,床榻前和他分离,却见他一夜白了鬓发,苍桑如老翁…
她合眼之前,却只觉得心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再睁眼的时候,天竟是已经亮了。她不知何时被抱去了床里,蒙哥儿平躺在她旁边,她手被他牵着,十指相扣。她动了动,想起身又怕吵着他。只好又收了动作,悄声翻身侧躺,望着他鬓角须发,山眉厚骨。看得入了神,手指在他峻朗鼻梁上点过。却是被他一把捉了下来,捂着放到他胸口。
他这才微微睁眼,侧过脸来,见她脸色早已绯红。却觉着几分心甜,“醒了?”
“嗯。”她轻声答着。
蒙哥儿却是鼓舞了般,忽的坐起,又翻身附来她身上。
她几分着紧他的伤口,“伤还没好,你这么大动作做什么?”
蒙哥儿却未答话,只撑着床榻,俯身下来,亲吻如星辰坠落她脖颈之间,点点灼热着她肌肤,传着那股情份进了她心里。她忽听着他呼吸开始喘急,该是动了情,却忙推着他肩头,劝了劝,“你还没好,我也没好。这般太伤身子了。”
话没完,双唇便又沦为失地,被他寻着舌尖攻城略地。他话语声混混敦敦,在喉咙里打转:“我好了…”
“……”她被惹得说话都难,只急喘着,断断续续跟他执拧了几分,“我…我还没好。还有…我怕疼…”
他动作这才停了下来,望着榻上的人,目光垂落在她剔透锁骨上,喉结滚动,嘴角勾了一勾,“恩和交代过,你这几日都得卧床,岂不是正好?”话完,便又寻着那些可恨可爱之处,一一吻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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