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日里,还在街上,赫尔真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蒙哥儿只握了她的手来,“亲自己老婆,怎么算是不正经?”
她几分无奈,却听得马车后头,些许女子的声音。正要撩开车窗帘去看看生了什么事情,便又被蒙哥儿拉了回去,一把倒进他怀里。
“无需看了,自是合别哥。他那长相讨女子们喜欢,原以为只在大蒙是这样,不想来了木南也是一样?”
凌宋儿这才想起,昨日见得那少年,却是几分俊秀,眉眼之间颇有蒙哥儿的神态,面盘上却是多了少年的意气,也不怪乎女子们喜欢。
凌宋儿却又不放心问了起来:“你与他也长得几分相似的,年少的时候,可也是这样?”
“自然不是。”蒙哥儿收了笑容,“天地可鉴,赫尔真只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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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着在襄阳最大的酒楼楼下,蒙哥儿方才将人扶下了马车。那多寻去二楼一处靠着河水的位置,蒙哥儿方才领着人上了楼来。
合别哥与昂沁坐着二人对面。楼下女子声音依然不绝于耳,楼上又上来了几个,隔着桌位往这边看。不莫一会儿,合别哥旁边的屋檐上已然落了一层花。粉色、桃色、仙白色…尽是讨他欢喜的。
凌宋儿笑着,“也不知赫尔真竟是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弟弟。到底是要将他也比下去的。”
蒙哥儿忙着点菜,没顾得上答话。合别哥也笑了笑,“别尔根也是好看。我自来了木南游商游学,就没见过比别尔根好看的女子。多是我大哥的福气。”
蒙哥儿点好了菜,方才回头过来,听得合别哥夸人,也未多计较,只问着凌宋儿,“你可想吃甜的?我方才见楼下有桂花铺子。”
她望着他点头,“嗯…”
“我去买。”说罢,他便起了身。昂沁也一同起来,“我同赫尔真去,买些桂花酿,路上好喝。”
二人一同下了楼,便是留的凌宋儿和合别哥同坐在席间。秋日清风,脚下汉水河,风光清爽。酒菜还没上,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合别哥却是说来好些木南所见趣事,凌宋儿自幼养在深宫,原是也没听过的。只怔怔听着叫好。一时听着入了神,一时又被逗得莞尔。以至楼上上来了一行人,也没顾得上看见。
却忽的见合别哥的目光挪去了自己身后,“轻鹤…你怎的来了?”
“这女子是谁?”
凌宋儿只听得身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才回头见着了人。女子内里白色裙裾,外罩罗轻纱襟子,足下窜金边雾色绣鞋,不该是寻常人家的出身。凌宋儿又见得她身边跟着婢子,身后还有三五侍卫打扮的高大男子跟着。更是佐证了女子身份非轻。
合别哥忙起了身,指了指凌宋儿,对那叫轻鹤的女子解释道:“这是我家嫂嫂。”
“我不信。”女子却是执拗着,“你不辞而别,可知我推了三门亲事了?你如今还带着个女子回来,可是故意的?”
“你可是嫌我长得没她好看?”
合别哥只揉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襄阳城里,谁敢跟轻鹤你比美貌?我们只不过性格不合。”
女子却不依不饶,“那你和她性格可就合了?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合的。”女子说着抬手便要打人,合别哥忙上前捉住她的手腕儿,又一手将凌宋儿拉到自己身后。
见得二人剑拔弩张,凌宋儿方才开口道,“轻鹤姑娘倒是误会了,我真是合别哥的嫂嫂。我夫君方才下楼买桂花糕去了,一会儿便回来。”
蒙哥儿自从楼下上来,见得楼上似是出了事情,忙来护着人。又问了问合别哥,“什么事情?”
合别哥叹了声气,“早前欠了些人情,来讨债的。”
“我是讨债的?”女子正是气头上,听得这话更加按捺不住了,反手一把拧着合别哥的手腕儿:“合别哥你今日定要和我说清楚!”
蒙哥儿只将手中桂花糕放去案上,见她动手,只轻轻一敲在她手肘麻穴上。
听得轻鹤“哎哟”一声,终是松了手,疼的退后两步,被一旁婢子扶着。那多和昂沁也刚巧回来,轻鹤这才见得那多模样,几分凶神恶煞,身形更是高得可怕。
蒙哥儿直扶着凌宋儿坐了回来,与那女子道,“我带夫人来这里吃个便饭,图个悠闲。姑娘若是不介意,便一道儿用食。姑娘若是再要闹下去,我家副将便亲自请姑娘出去。”
轻鹤不情不愿,捂着自己手臂,上前回来,“我同你们一道儿吃饭。”
“那便请坐。”蒙哥儿说着对那多和昂沁也招手,“你们也来。”
等得合别哥入了座,轻鹤方才贴着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轻声念着,“我也不想闹僵了。可你一走半年,谁能受得了?我爹爹不愿我等你,那些亲事都是我亲手去退的。你回来了,可是要跟我和好的?”
小二当巧上了三道菜。合别哥抓着救命稻草,只夹了一块儿肉放进嘴里,“吃饭吧,轻鹤。大家都饿了。”
轻鹤只好抬眸看了看四座。那多大口吃肉,一碗米酒一口便干了。合别哥那师傅昂沁她也认识,一向温和着的,今日见得她也是板着一副脸孔。只合别哥那兄长,依旧和和气气给身边女子夹着肉,女子也捂着袖脚,给他添酒。神情娴静,动作幽柔,看来不似普通家中女子。
她只知道合别哥是大蒙人,来这里游商,射箭却是一把好手。春日围猎场上,她见识过他的箭法。后来和金人交手,合别哥更是一箭将敌帅射伤,方才解了襄阳危难。自那时起,她便生了钦慕。谁知道这木头罐子,根本不领情,躲了她大半年了。
她自拿起来筷子,也学着对面他兄长的模样,给他夹肉吃。
合别哥见得碗里的肉,皱了皱眉,只又夹了回去。“这个我不爱吃,我等着一会儿烤羊腿。你自己吃。”
轻鹤生气,可方才又被那多吓了一吓,声音只乖巧,却又几分埋怨:“你可不就是嫌弃我。”
合别哥借着机会挑明了:“不嫌弃,只是,也没得私情!”
“你!”轻鹤拿他无法,也只将那口肉塞进自己嘴里,囫囵咽了下去。
凌宋儿只将二人这事情看在眼里。若合别哥不愿意,倒也罢了。她直拉着蒙哥儿袖子,“这儿有烤羊腿?”
蒙哥儿垂眸望着她,见得她嘴边沾着的芝麻,抬手忙她抹了,“方才问小二,说是有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点来给你尝尝。”
凌宋儿笑着,“该也是那多和合别哥想吃。”
蒙哥儿颔首,夹着鱼肉到她碗里,方才见得她捧起来他的酒碗偷酒喝。他忙夺了回来,“还要儿子不要?”
当着众人的面儿,凌宋儿一脸羞红。合别哥反应快,“别尔根有了?”
那多也是一脸惊喜,“赫尔真,可真是的?”
昂沁直举起来酒杯,“恭喜赫尔真了!”
凌宋儿:“……”
蒙哥儿台下拉着她手,忙解释着,“还…没有。只是她身子还不太好,喝不得酒。”
合别哥大笑:“我懂!我们都懂!”
“木南不是有说法吗?没过三个月说不得。我们且等着便好了!”
那多端起酒碗过来,小声跟蒙哥儿碰杯,“恭喜赫尔真了!”
昂沁也一同过来,“公主该给赫尔真生个小巴特。”
蒙哥儿倒也顺其自然,端着酒碗和他们喝酒,“同喜…同喜…”
凌宋儿一旁看得扶额,三个月后她若没得好消息,这可怎么办?
“公主?”轻鹤到底听明白了几分。
“早阵子来了个和硕公主。今日又来了个公主。”她却仔细想了想,多有听闻长公主和驸马回来省亲,正从西夏回去大蒙。“你们…该不会…是长公主和大驸马?”
她兀地站了起来,“等等,长公主和亲大蒙,嫁的是大蒙战神赫尔真!”
“你是赫尔真!”
轻鹤声音大,满楼子来吃酒的人都听着了。
合别哥边捂着耳朵,边拉了拉旁边的人,“行了行了,全襄阳你最聪明了。小点儿声行么?”
轻鹤满脸惊喜,却望着合别哥:“你兄长是赫尔真!”
“是了是了。”合别哥拉着她衣袖,“你快坐下。”
轻鹤忽寻来了新目标似的,“定是这月初一和祖母上香灵验了,我竟是能见到赫尔真。”
“对了对了,你的故事我都听过。襄阳城里,都传成话本子了。巫羌草原上一战,铁骑踏平金狗营帐。出岫山一战,出其不意偷袭后方粮草,斩断金狗去路。定北城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将那完颜修的老巢都给端了!”
四周投来新的目光,蒙哥儿无奈叹气,只觉今日这顿饭,自是吃不好了。凌宋儿一旁听着,怎的那些故事她全没听过,原来定北城那般,被这儿的人传成了这样。
轻鹤却一把又站了起来,直走来蒙哥儿眼前一把跪了下去,“我白轻鹤今日定要拜赫尔真为师!”
“我爹爹是襄阳城守白暮年。和金狗打了好多年的仗了,胜负只是参半,不似赫尔真,百战不殆。我若学成了,也能帮我爹杀敌,将金狗赶得离我们木南远远的。”
蒙哥儿还未答应。却是一旁吃饭的百姓们起了哄,“大小姐真是仗义!”
“赫尔真答应吧!”
……
☆、
蒙哥儿却是简单几个字,“我不收徒弟。”
众人一片唏嘘。白轻鹤却是当着大家的面儿被拿了面子,换做是其他人,她早就暴跳了。只见得蒙哥儿脸上定定,一旁凌宋儿也望着她叹息了声。白轻鹤只好立了起来。
“无妨,赫尔真自是不会轻易收徒的。我自跟着你学便是!我不回去城守府了,从今日今时起,赫尔真去哪儿去我便跟去哪儿。”
合别哥忙来拉着人,“你自要跟着人,赫尔真答应了吗?”
白轻鹤却是甩开袖子来,“反正你也不想与我成亲,我跟着谁和你什么关系。你且莫来劝我,谁劝也不管用。”她说完,又吩咐了一旁婢子和家丁,“你们也都回去吧。告诉我阿爹,我才不去跟那姓许的相亲。让他死了这条心。”
婢子扯着她袖口,“小姐,你一个人走。老爷定会担心的,还是让阿南跟着你罢。”
“我的话你可是听不明白了。说了不用。”白轻鹤只将一干家丁和那婢子往外头赶。随之又去了案台便坐下,笑呵呵望着蒙哥儿,“我自还等着吃烤羊腿儿呢!”
凌宋儿见一旁蒙哥儿不语,桌上气氛一时间也僵得很。直问着白轻鹤,“我可记得襄阳城守今年打了两场胜仗,将金人都逼退了去。”
白轻鹤却是皱眉道,“是没错。可朝廷自己求了和,还将韩公的人头送上给了金人。方才打回来的城池都退了回去,简直不要太败士气。”
她说完却又几分欣喜,“不过,害了韩公的史相也伏了法,日后该要能安心守城了!”
烤羊腿上了桌。蒙哥儿自怀中拿出匕首,给凌宋儿片了一盘儿羊肉。那多却是尝了口,叹了叹,“这木南的羊,可没有的我们大蒙的香。”
凌宋儿直笑了笑,白轻鹤却感叹,“我若跟着赫尔真去大蒙,也要尝尝那儿的羊肉。”
合别哥无奈摇头,“此去大蒙,翻山越岭,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在家陪着白公,守着襄阳找个好人嫁了才好。”
“……”白轻鹤听得他让自己嫁人,却是几分恼了他,“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蒙哥儿却是道,“合别哥说的没错,跟着我们却是不方便。我们辞行回去军营,那里都是男人更是不方便。”
白轻鹤却是道,“公主不也是女子么?跟赫尔真一道儿去军营,也没什么不方便?”
蒙哥儿眉间微蹙,方才看了一眼旁边凌宋儿,“她本也不该来的,到底是坏了军中规矩。”
“……”凌宋儿几分委屈,“你说着轻鹤姑娘呢,怎的拿我来开刀。我若不跟着你,回去汗营,定也是水深火热的。你若放心,便让人送我回去罢。”
蒙哥儿直来安抚,“我自是要亲自看好你,汗营却是不好回去。”
饭菜继续吃,白轻鹤却也不依不饶。蒙哥儿便也几分心急要走了,等得大家都吃好,方才让那多去付了账。白轻鹤早从过道一跃,便落去了楼下马背上,凌宋儿方才几分吃惊,这女子功夫原是这般了得。
被蒙哥儿扶着下了楼,却见得楼下推推嚷嚷已然为了一圈侍卫打扮的人。为首一人,蓄须稳重,见得马上白轻鹤,直走了过去连人带马拦了下来。“你胡闹什么?跟我回家。”
“爹爹,我好不容易寻得赫尔真了,跟他去战场上闯闯,等年后回来,在和你一同守城。定保襄阳城不破。”她虽是这么说着,白暮年却丝毫未买账。看了看一旁合别哥。
“你指使她的?”
合别哥一脸茫然,忙摆手,“谁能指使得了白大小姐…城守大人误会。”
白暮年叹了口气,又喊了便让白轻鹤下马。无果。只好使了身后侍卫,“将大小姐的马牵回去,人也给我带回去。人请不动,就用抬的。我先回去府里等着,谁将人带回来,赏银百两。”
白轻鹤这才慌了神,“爹爹你怎这般蛮横?”
“哼。”白暮年没答话,直转身走了。
一干侍卫将白轻鹤连人带马团团围住。蒙哥儿和合别哥却是松了口气。合别哥也没管人,直走去那多旁边,“走吧,回去驿站。”
蒙哥儿则将凌宋儿扶上了马车,“可还有什么想吃的?买来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