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
没有么?
燕缨记得母妃经常在父王跟前弹一首古琴曲,父王每次听完都会抚掌夸赞母妃弹得好。
若不是定情曲,那又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结束。
小郡主其实是个很有心的小姑娘~
突然觉得嘤嘤怪真的好好~emmmmmmm
第21章传闻
琴声婉转,随着微风消散于酥雨之间。
楚拂执伞在石径上停下了脚步,她侧耳倾听这首琴曲——琴音醇秀,琴技与小郡主的并不相同。若说小郡主指下奏出的是出尘山水,那秦王妃奏出的就是烟火人间。琴音如画,描绘的是相濡以沫多年的爱人,一曲一调之间,逸出的每一个音都是陈酿多年的深情。
相守以老,执手不离。
楚拂莞尔,若秦王与秦王妃没有这样的深情,秦王应该不止小郡主这个孩儿。都说皇家无真情,楚拂是头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喳!喳!”
小竹篓中的莺莺张嘴接连叫了两声,探出了脑袋来,眼巴巴地盯着楚拂。
“看来,莺莺是真的饿了。”楚拂笑然说罢,回头望了一眼小阁【春雨间】,想到燕缨方才说的“姐姐”二字。
楚拂喃喃自问:“姐姐?”
一介江湖医女,如何能做云安郡主的姐姐?这【春雨间】也不会是她的“家”。
何苦多想,何苦多念?
楚拂哑然再摇了摇头,执伞渐渐行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眨眼便去了十日光景。
小郡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偶尔胡闹,偶尔温暖,楚拂知道了燕缨的性子,大多时候都由着她,甚至偶尔还会小小地“享受”一二她的温暖。
他乡得遇一个这样温暖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仗着许曜之的家传针法,楚拂也调整了方子,逼毒虽慢,可小郡主再也没有咳过一回血,渐渐地身子也比往日康健许多。
有楚拂照顾燕缨,秦王妃很是放心。再过了五日,秦王妃便借着陛下驾幸临淮行宫的理由,把红染调去了身边张罗迎驾之事。
算到今日,楚拂也算是在行宫藏了二十日。说也奇怪,阿荷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秦王对楚拂的戒心也放下许多,便专心去准备迎驾事宜。
因为楚拂很得秦王妃与郡主喜欢,所以行宫中的太医们对她都很客气。去太医院借阅医书的次数多了,与太医们也熟络了许多。熟络多了,便偶尔能听太医们私下说一说郡主的那些可惜之事。
云安郡主燕缨出身好,相貌也好,如若没有病魇缠身,今年十八岁生辰过后,便能依着幼时天子的指婚与阳清公家的世子萧子靖成婚。
大燕开国不易,论战功阳清公家的老爷子是头一位的。所以当时的大燕天子论功行赏,便给萧老爷子赐了阳清公的爵位。萧老爷子死后,便由长子一脉世袭此爵,传到今日,刚好是第三代,萧老爷子的长孙萧文渊承袭了爵位。
萧文渊有一儿一女,长子英年早逝,就留了一根独苗,正是世子萧子靖。女儿不是别人,正是秦王唯一的王妃,萧瑾。算起来,萧子靖是小郡主的表哥,秦王妃是世子的姑姑。
亲上加亲,秦王独女配勋贵世子,是门当户对、人人羡慕的大好姻缘。
“可惜了……”每每提到这里,太医们都在摇头叹息,小郡主若是健健康康的,当是天下最幸福的姑娘。
楚拂静静听着,旁观听来,确实算是大好姻缘,可终究谁都不是燕缨与萧子靖,这自小指好的姻缘,是苦是甜?只有燕缨与萧子靖知道。
瞥见楚拂拿着今日选好的三本医书若有所思,今夜当值的柳太医压低了声音嘱咐道:“楚姑娘,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人,才与你说那么多的,你可别在郡主面前提世子的事。”
楚拂惑然,“为何?”
柳太医叹息道:“萧世子可是世间一等一的良人,文武双全的翩翩公子!想必郡主心里也不好过,所以从来都没听她提过世子,所以,楚姑娘,你可得注意些。”
“嗯。”楚拂应了声。
柳太医忽然有些憧憬,“世家子弟中,陛下最看重的就是萧世子,兴许今年陛下驾幸临淮会带萧世子同行,说不定楚姑娘你还能一睹世子风采。”
“我对医书更感兴趣。”楚拂轻轻笑笑,“柳大人,民女先回去了。”
“嗯,记得方才我嘱咐的话。”柳太医蓦地有些后悔,这几日似乎与楚拂多说了些不该说的。
楚拂点头,一手捧着医书,一手提着灯笼离开了行宫的太医院。
宫灯次第点亮,好似数百颗明珠点缀在了廊道之中。
月光从树隙间投落,斑驳落地,越往【春雨间】走,景致就越是幽静。
她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轻裳,灯影淡淡地映在她脸庞上,眉心从太医院出来开始,就一直紧紧蹙着。
她安静地提灯走在长廊之中,走到尽头,穿过竹径,便是小郡主养病的地方。平日只用片刻便能走到的,可今日的楚拂走得极慢,方才说是不在意,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翻涌出了一堆疑问。
萧世子是家中独苗,小郡主也是家中独苗,明知小郡主沉疴多年,为何不下旨废了指婚,给萧世子另觅良配?
小郡主若真喜欢这个表哥,以她的心性,怎会允许这个婚约存到如今?
秦王妃最知郡主病情,她素来是性情中人,若是萧世子真有心,小郡主这最后的光景,为何不让他来陪着?
若说赐婚是天子权衡臣下,可是……
楚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自忖道:“为何要去想这些事呢?楚拂。”
这些事,其实与她何干?
明知与己无关,可一想到燕缨那温暖的笑脸,楚拂又觉莫名的心酸。
短短二十日,楚拂总觉得有些东西变了,可到底是什么变了,她说不出来,也翻不出来。唯一确定的是——今夜有个念头是越来越强烈,她忽然很想听燕缨说说她的故事。
忽闻身后有脚步声走近,楚拂警惕地转过身来,原是许曜之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楚姑娘,好巧,在下正要去找你,竟在这儿遇上了。”许曜之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药箱,他笑然说完,便将药箱递向了楚拂。
楚拂并没有去接,“许公子?”
许曜之似是知道楚拂就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恼,“今日知道父亲回来了,我便回家报了平安,顺便把家里的几本好书给你带来了。”顿了一下,许曜之很是得意地瞥了一眼楚拂手中的医书,“太医院的医书是及不上我家中这几本的。”
“我才疏学浅,应当从最浅的医书看起,许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楚拂最是不喜许曜之的殷勤,她福身一拜,转身欲走。
“哎!”许曜之知道是又撞软钉子了,他急忙绕到了楚拂身前,歉声道:“方才那些话,我是开玩笑的,楚姑娘,再听我说一句,可好?”
楚拂挑眉看他,“说。”
许曜之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冷冰冰的姑娘,他肃声答道:“郡主这几日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可以行针先治郡主的眼睛。”
楚拂点头,“我知道。”
许曜之继续道:“我这几日也没闲着,想了许多医治的法子,今日还专门请教了父亲,终是择定了方法。”
“嗯。”楚拂淡淡地应声。
许曜之哪里还敢绕圈子,当即说重点,“此法风险最小,但是需要两人同时施针。我从家里拿的这几本医书,就是专门讲针法的,楚姑娘若是不学,在下实在是……”
不等许曜之说完,楚拂将手中的医书搁在了药箱上,干脆地将药箱接了过来,“我会很快看完。”
许曜之大喜,“不急的。”
楚拂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他才发现自己又说错了话。
郡主还病着,身为医者岂能说“不急”这样的话?
许曜之解释道:“在下的意思是,针法不容有失,楚姑娘可以好好研习,不要急着拿针法医治郡主。”
楚拂点头,沉声道:“嗯。”说完,她提着药箱走了几步,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下回头问道:“这些针法不是许公子家的家传绝学吧?”
许曜之眸光一闪,知她是懂他的意思了。
“只是入门,还算不得。”许曜之轻描淡写地回答,要学他们许家的银针十八法,就必须入他们许家的门。入门针法,只算是他给楚拂的一份诚意。如若楚拂愿意,许曜之也是愿意的。
“当真?”楚拂再问。
许曜之郑重地点头,没有拜过天地,他也不敢有违家规,把独传的针法轻授他人。
楚拂将信将疑,可事关郡主复明大事,即便是有“套”,那也等郡主双眼恢复了,再费心力去解吧。
“谢谢许公子。”楚拂再拜,终是转身离去。
许曜之高兴极了,他挥了挥手,目送楚拂走远后,笑然自语道:“懂了就好,就好。”
【春雨间】灯火通明,绿澜站在门口不住张望石径尽头。
“绿儿,拂儿还没回来么?”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小郡主再一次问道,这都去了许久了,怎的还没回来?
绿澜恭敬地回道:“回郡主,还没回来。”
“无趣极了……”燕缨抱着暖壶倒在了床上,奇怪,若是拂儿在,哪怕是不说话,燕缨也觉得舒坦,可若是拂儿不在,绿澜陪她说再多的话,燕缨也觉得无趣。
楚拂是交代过的,每日这个时候小郡主该歇着养身子,可照现下这样,只怕楚大夫不回来,小郡主是怎么都不肯歇了。
绿澜担心小郡主身子,可她劝再多句也是枉然,她不由地回头再看了一眼石径尽头,终是看见了楚拂提着灯笼回来了。
她高兴地迎了上去。
“郡主还没休息?”楚拂无声而问,示意绿澜莫要出声。
绿澜无奈地点点头。
楚拂将灯笼递给了绿澜,示意她先下去休息。
绿澜释然轻笑,接过灯笼退了下去。
病家如此不听话,她这个大夫只能“凶”她一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嘤嘤怪要被“收拾”了~
新的一卷~故事继续展开~
当然,楚大夫跟嘤嘤怪还得继续发展,有些隐藏的往事肯定会浮现出来的=。=大家猜猜看,哪些是敌人,哪些是友军?
第22章共枕
楚拂的脚步声故意压得很轻,走入【春雨间】后,一边盯着屏风后小郡主的隐约身影,一边走到了她的榻边,先把药箱放下。
燕缨耳朵稍稍地动了动,“绿儿?”
楚拂轻轻走近这边,燕缨的鼻翼动了动,药香味是再熟悉不过的。
完了!进来没有“凶”她,偷偷摸到床边来,必定有更“凶”的招数!
燕缨暗觉不妙,急中生智,往床头摸了摸,她记得平日里小竹篓就放在那里。
楚拂本想逮她个正着,可看见燕缨突然去摸小竹篓,临时起了好奇心,便静静地由着燕缨,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燕缨摸到了小竹篓,手才伸到竹篓口,便被莺莺啄了一口。
“嘶!”燕缨连忙缩回手来,委屈巴巴地道:“莺莺,你怎么欺负人呢?”
楚拂忍笑,弯腰点了一下莺莺生满黄毛的小脑袋——这几日莺莺已经长大了一圈,胖胖的身子窝在小竹篓中,显得有些拥挤。
莺莺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对着楚拂“喳”一声。
燕缨原以为楚拂会呵斥莺莺胡来,可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听见楚拂说话,她轻轻地叹了一声,自语道:“莺莺,你可知我多羡慕你?”
楚拂眉心微蹙,低头怔怔地看着她。
燕缨揪着大氅的一角盖在双膝上,慨声道:“不像我……”
楚拂听得心里微微发酸。
只见燕缨身子往前倾了倾,再次摸到了小竹篓,却不敢再去摸竹篓口,“你陪陪我,好不好?”
楚拂怔愣了一下,隐隐觉得这话好像不是说给莺莺听的。
“莺莺,你说拂儿喜欢什么东西呢?”燕缨继续自语,她并不知道,她此时歪头思忖的模样,与莺莺一模一样。
又在打什么主意?
楚拂饶有兴致地默默坐下,她似乎忘了,原本是来“凶”小郡主的。
燕缨似乎也忘了,原先是想借着莺莺,佯作不知楚拂已至,装装可怜的。
既然拂儿没有打断她,那她就是可以继续往下说的。
想到这点,燕缨笑意忽地浓了起来。
“莺莺,拂儿凶过你么?”燕缨莞尔问道。
莺莺探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发声。
燕缨若有所思,她记得方才听到了一点点声响,就该是在那个方向,她就算看不见,也静静地望着楚拂所在的方向。
“拂儿是不会凶缨缨的。”她的声音软糯,语气温柔,夹杂着一丝羡慕,“对不对?”
当真说的是“莺莺”?
楚拂怔怔看着燕缨的双眸,看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哪里舍得真的凶她?当瞧见了燕缨脸上浮现的得意笑容,楚拂发现她算是默许了方才燕缨问的话。
好你个小郡主!
燕缨眉眼笑成了两弯新月,说话声却突然低了几分,“莺莺,你偷偷告诉我,拂儿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看?”
莺莺眨了眨眼,“喳”了一声。
楚拂刚欲开口打断燕缨的胡话,燕缨又道:“可惜……我是个瞎子……”语气怨叹,突然很是低落。
楚拂一时愕然,心绪忽地乱了起来。
燕缨蜷起了身子,抱着双膝靠坐在床上,像是一只被抢了胡萝卜的小白兔,神情落寞,“其实,看不见也好。不管我能不能好起来,她总归是要走的,若是看见过拂儿,我会更舍不得她。”
本来燕缨也只是想装装样子,哪知说着说着,也渐渐认真了起来。这些话,平日里不敢说,也不能说,那便趁着这会儿一句一句地讲了吧。
舍不得,这三字熨在心头实在是滚烫。
楚拂有些后悔,她就该出声打断燕缨的话,便可以少听她说一句。少听她说一句,楚拂心湖的涟漪便能少一圈,每少一圈,牵念也能少一丝。
终是要分别的过客,牵念丛生,有害而无益。
知道了又如何?
楚拂现在不敢出声,也不能出声。
“莺莺,拂儿会记得我的,是不是?”燕缨幽声轻问。
gu903();莺莺安静地缩回了小竹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