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阿远!”萧瑾赶紧提醒,她知道楚拂口中的“千金”指的并不是银两,而是他们的掌上明珠燕缨。
秦王眸光一沉,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红艳艳的聘礼,手指倏地扣紧了木椅,默不作声。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怪不得阿瑾一直不让她把话说出来,一旦戳破这层纸,他们不允,是忘恩负义,允了,是滑天下之大稽。
左右为难的只是他与阿瑾啊!
“她不是回礼,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楚拂认真地说着,“即便是你们是她的爹娘,你们也没有资格把她送给任何人。”
萧瑾听到这句话后,怒然指着聘礼道:“楚大夫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前来,只为三件事。”楚拂竖起了食指,“一,把我的令符还我,我想殿下与王妃一定不需要这个方子了。”
萧瑾看向秦王,秦王干脆地将国使令符拿了出来,“好!”
楚拂接过国使令符,淡淡笑道:“二,今日知会二位一声,我如今不是江湖医女,是大陵淮信侯家的正妻,还请下回再见之时,尊称我一句楚少夫人。”
萧瑾与秦王震惊无比地看着她。
即便是秦王远避宋州,可朝廷之事他还是清楚的。淮信侯云舟,就是这次出使大燕的大陵使臣,想必这会儿已经踏上了海船,在来大燕的路上了。
萧瑾不知该笑,还是该愁?
楚拂如此做,就是摆明了身份,以后只怕不会再管他们秦王、府之事。
秦王、府也不能厚颜无耻地巴着楚拂,请求庇佑。
甚至,燕缨亲来央求也不成。
因为楚拂现在已不是楚姑娘,而是他人之妻了。
不对!
既然已为人、妻,又怎会登门提亲?
萧瑾猜不透楚拂,秦王也看不懂楚拂。
“从今往后,你们秦王、府之事,与我无关,所以他日若有难处,你们不妨多求求绿澜。”楚拂说着,望向了一脸茫然的绿澜,“第三,我今日登门提亲,为了并不是郡主,而是绿澜。”
“啊?!”绿澜大惊,指了指自己。
楚拂轻笑,“对,你。”略微一顿,楚拂扬声道,“我不远千里,把绿澜从大陵送回这里,只想给绿澜一个体面的嫁礼。”
绿澜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楚拂会突然提起明寄北,也怪不得置办聘礼时,楚拂一直问她这个好不好?
原来,楚拂是为了明寄北来提亲的!
可……可郡主怎么办?
“我弟弟大陵镇北将军明寄北,这次也在出使之列,他会亲自向你们的天子求亲,请他指婚绿澜。”楚拂故意多看了一眼地上的聘礼,“念在你们曾经待我不错,这算是我最后送你们的回礼,收与不收在你们。反正绿澜我已安然送还,你们若是照顾不好,小北一个不高兴,两国从此交恶也不是不可能。”
萧瑾与秦王再次静默了。
一旦天子赐婚,绿澜势必要被封赏,兴许是个县主,也兴许是个郡主。这两国联姻的好事,若是由天子来做,大陵自然是偏向天子的,秦王、府是真的再无可依仗的势力。
可若是秦王、府先允婚,大陵就是偏向秦王、府的,日后真有什么事,大陵看在绿澜出身秦王、府的份上,应该也会帮上一二。
楚拂以后是肯定不会管秦王、府死活的,她只是给了秦王、府一个选择。
要不要大陵这个后盾——全看他们允不允绿澜与明寄北的婚事,以后善不善待绿澜,给不给绿澜一个更好的身份?
绿澜瘪了瘪嘴,她舍不得楚拂,“少夫人……”
“乖,安心待着,等小北来娶你。”楚拂莞尔,“下回再见之时,希望你同小北一样,唤我一声姐姐。”
绿澜哽咽难语,她在大陵待这一年来,淮信侯府的每个人都待她很好,尤其是会做羹汤的杨嬷嬷。
她从未被人这般疼惜过,疼惜到有时候她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奴婢。
这个时候楚拂要留下她,她其实是怕的。
不知不觉,绿澜便红了眼眶。
楚拂走上前去,温柔地给绿澜擦了擦眼泪,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反正你都是要嫁入将军府的,耐心等着便是。”说着,她笑容浓烈了几分,“若是你能看见郡主,帮我带几句话给她。我答应之事,没有食言,她这条命是我拿命换回来的,她若有心报恩,便给我好好地活着。”她侧脸看了看一直沉默的秦王与秦王妃,“哪天我心情不错了,兴许我会再来看看她。”
至于给不给见?就让秦王与秦王妃自己去掂量了。
楚拂说完,她递个眼色给木阿,“木阿,我们走。”
“楚……少夫人。”萧瑾终是出口唤住了她,哑声问道:“你……如今住在哪里?”
“王妃不必事事防着我的。”楚拂这次并没有看她,“我肯定不会留在朝安城,天天让王妃劳神的。夫君将至,朝安离你们的东海渡口还有十多日的路程,我自然该去那边等夫君的海船靠海。”说着,楚拂眉心又皱了起来,她回头静静地望着秦王。
秦王被她的眸光看得有些心底生寒。
楚拂摇头轻轻一叹,“王妃,你与其天天防备我,不如多陪陪你家的夫君。”
“你什么意思?!”萧瑾大惊。
秦王眸光阴沉,他很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楚拂轻轻一笑,“对了,王妃若是真心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如把许曜之交给我?当初我留他一命,只为给殿下留一条生路,如今想必他也没什么用了。”
“他已经回临淮了。”秦王妃匆匆说了一句,她还是想知道楚拂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讲明白,阿远他……”
“王妃,你又忘了,我现在是楚少夫人,并不是江湖医女。”楚拂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声,再摇了摇头,“我不欠你们什么,我也没有义务给你们秦王、府任何人看诊。”说完,她对着木阿招了招手,“木阿,走。”
“诺。”木阿跟着楚拂踏出了正厅。
正在此时,正厅后面突然响起一阵乱声。
“郡主!小心!别跳,当心崴了脚!”
燕缨哪里肯听他们的话,干脆地跳入了院中,提着裙角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前厅,她第一眼便看见了久违的绿澜。
“你……你……”燕缨侧脸望向门口,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秦王、府的大门。
怪不得今日母妃怎么都要拦着她,原来来的人是楚拂!
“拂儿——!”燕缨彻底失了方寸,她提着裙角朝着楚拂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慢慢看拂儿的本事吧~
这个时候萧瑾是肯定不会答允楚拂的,所以,拂儿肯定得花点心计。
第120章骗人
“把阿缨拦下!”萧瑾仓促下令,可府卫根本来不及拦住燕缨,燕缨已跨出了王府的大门。
楚拂听见了燕缨的声音,她心弦颤动,可她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感觉背心被什么狠恨撞上。
燕缨哪里顾得这是秦王、府大门前,哪里顾得会有百姓经过,哪里顾得旁人看了去会如何想她与她?
她只知道,她不能让拂儿走!
双臂紧紧地搂着楚拂,燕缨从后抱着她,激动地颤声道:“别走……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拂儿你别恼我,别走,我知道错了,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抱住楚拂的手也在颤抖。
“记起来就好。”楚拂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木阿看不懂楚拂,他小声提醒,“少夫人,要回去么?”
“什么少夫人?你唤她什么?!”燕缨终是听清楚了这个称谓,她的额头紧紧贴在楚拂的后颈上,她泣声道,“拂儿,他乱喊的是不是?你不会嫁人的,你跟我说好的,你说你要来提亲的……”
“我今日来提亲了,只是不是为你而来。”楚拂双手覆上燕缨的双手,她的声音有些低哑,“我也确实……是大陵淮信侯的正妻……”
燕缨的动作僵在了原处,她哽咽难语,只知道心似是被狠狠地撕成了两半,冷冷地抛在了脚下。
楚拂的手心很凉,她后颈的肌肤也很凉,好像永远都暖不起来。
萧瑾想上前把燕缨拖回来,秦王悄悄地牵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楚拂亲口告诉她,也好。
萧瑾知道是这个道理,可是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她从未看见阿缨这般伤心过,楚拂今日来恩断义绝本是好事,可此时看着阿缨,萧瑾再次被浓浓的愧疚吞噬。
痛失所爱的滋味,萧瑾也曾有过。
撕心裂肺,感觉天要塌下来似的。
“拂儿……我不在乎你是谁……我……我好不容易与你重逢……”燕缨颤声开口,语气卑微,每一个字都是掏心挖肺的痛,“你……不走了……好不好?”
“不要胡闹。”楚拂的语气淡淡的,“放手吧。”她轻轻地拍了拍燕缨的手背。
“拂儿!”燕缨确实松开了手,她绕到了楚拂身前,平举双臂,哭得通红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楚拂,“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赖皮?!”
楚拂抬眼看她,眸光复杂,她噙着眼泪,声音终是有了一丝颤意,“这是秦王、府的大门前,旁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在乎!”燕缨笃定地开口,“你回答我的话!”
楚拂避开了她的双眸,对着正厅中的秦王妃含泪一笑,“王妃,你听见了么?”
萧瑾脸色一沉,挣开了秦王的手,径直走了过来。
她扶住了燕缨瑟瑟颤抖的双肩,柔声劝慰道:“阿缨不要胡闹,楚少夫人有她的家,她不能留下的。”
“母妃!”燕缨嘶哑地一唤,眼泪瞬间决堤。
楚拂微笑着看她,“郡主,可听见了?”
“……”寒意从心而生,蔓延开来,燕缨感觉自己的掌心也是凉的。
楚拂嘴角扬着笑意,绕开了燕缨,刚欲上车,便觉被谁牵住了衣袖?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我没有食言。”
燕缨颤抖着揪着衣袖,她不敢放开,她知道这一放开,楚拂就会走得远远的,做她的大陵淮信侯正妻去了。
“你……骗人……”燕缨的声音已然彻底沙哑。
“你就当我骗你好了。”楚拂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抽出了衣袖,温声道,“傻郡主。”说完,她爬上了马车,走入了车厢,涩声道,“木阿,走,先去临淮算账。”
“诺!”木阿跳上了马车,一扬马鞭,抽出了响亮的一声。
燕缨捏紧双拳,这一鞭响起,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马车飞驰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楚拂也没有回头。
她……还是走了。
“阿缨……”萧瑾心疼地摸了摸燕缨的额头。
燕缨红着双眸转过了脸去,冷冰冰地看着她,“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萧瑾怔了怔,不知该从哪句说起?
“先回去,回去母妃慢慢与你说,好不好?”
“母妃。”燕缨垂下头去,她的声音格外的哑涩,“我疼……”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们往这里戳了好几刀……疼……”
萧瑾看得不忍,将燕缨一把抱住,她温柔地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也说过,会医好我的……”燕缨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觉得一阵血腥味冲到了喉口,她没有忍住,血水便涌了上来,从嘴角溢了出来,“都是……骗子……骗子……”
“阿……”萧瑾惊觉不对劲,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燕缨捂着心口,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又吐出一口鲜血。
只见她的身子摇了摇,她只觉眼前一黑,猝然昏了过去。
萧瑾慌乱地抱住了燕缨的身子,急呼道:“来人!传刘明!速速把刘明传来!”
就在秦王、府乱成一团时,木阿赶着马车驶出了朝安城的城门。
木阿刻意放慢了马蹄,他正色问道:“少夫人,真的不回去么?”
楚拂并没有回他话。
“少……”
“已经出了朝安城么?”
“嗯。”
“赶车吧。”
这三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随后终是听见了楚拂的嚎啕大哭。
她强撑到了现在,终是不必再忍,不必再装。
不是她不肯回头,而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回头。
秦王、府是燕缨的家,并不是她的。
即便是燕缨用命相胁,今日秦王与秦王妃勉强妥协了,她留在秦王、府,以什么身份留下?
两情相悦,该是日渐醇浓的。
她今日若一时不忍留下了,只会让燕缨夹在她与家人之间,慢慢消磨她们的感情。
这世上有太多有情人因为感情消磨,渐行渐远。
她不想与燕缨也走这样的旧路。
除非秦王与秦王妃愿意接受她了,秦王、府才算她真正的家。
为了这一天,她必须忍,必须筹谋,必须等。
世间之情,都要经营。
没有谁可以一直付出,也没有谁可以不计得失地对一个人好。
她可以做到坚强,坚定,她的阿缨也应该坚强,坚定。
“少夫人……万一……只是万一……她寻短见了……”木阿又忍不住提醒。
“王妃不会让她寻短见的。”这点本事,楚拂相信萧瑾还是有的。
况且,以她对燕缨的了解,燕缨曾经那么努力的活着,又怎会经此一事,就去寻了短见?
女子相悦,世所不容。
死是最容易的事,燕缨若是连争都不争就死,就是楚拂看错人了。
“万一……她怄气突然嫁了呢?”木阿多话,又问了一句。
楚拂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笑道:“连自己都可以坑的人,如何托付终生?”
“也是……”
“木阿。”
楚拂掀起车帘,望着山道的尽头,“我心中的缨缨,不会轻易认输。况且,还有绿澜在,她会帮我看着她的。我在临淮等着她便是。”
“她会来临淮?”木阿反应了过来,终于明白为何楚拂会把去哪里说那么明白?
楚拂喃喃道:“我等她来,只等这一次,也该等她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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