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萧瑾最是了解她,岂会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
“阿缨有今日,是阿缨自己争取来的。”萧瑾的话向来也是最狠厉的,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足以破开萧子靖的心房,戳得她很是难受。
“别羡慕谁,你且问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阿绣?”萧瑾继续问道。
萧子靖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许多回,从当初在灞陵,到如今在【听溪山庄】,她想,她定是喜欢燕绣的。
不然怎会看见她落了这般田地,她会如此难过?
萧瑾看她这样,便忍了话,“好好想想,若是喜欢,便跟阿缨一样勇敢些,父亲那边我可以帮你说话。”
“嗯。”萧子靖点头。
秦王轻叹,旁观者清,看萧子靖这样子,他比萧子靖还明白答案是什么?
“阿靖,你知道,人最怕的是什么?”
萧子靖红着眼眶抬眼望着秦王,摇了摇头。
秦王微笑,“总以为,来日方长,不懂珍惜眼前人。”
萧子靖怔怔不语。
萧瑾若有所思,她抬眼望向厅外,依稀可见烟花投落下的光影,“烟花再美,也只能美在当下,过了当下,便什么都没了。”
“是啊,就像人在深山小住,多日细雨绵绵后,这人并不知道山下早已春尽。”秦王再点拨她一句,“人不怕犯错,怕的是一错再错。”
“更怕蹉跎一世,都不知自己到底该珍惜什么,该求什么?”萧瑾说完,她对上了秦王的眸光,她就这样,险些错过了她这辈子最该珍惜的良人。
秦王温润轻笑,“只要明白了,那便都还来得及。”
“对,都还来得及。”燕缨与楚拂携手走了进来,她诚挚地看着萧子靖,“喜欢,便好好珍惜。”
“倘若不喜欢,就放过她,也放过你。”楚拂的语气凉凉,她还是忍不住轻看萧子靖,“何苦相互折磨呢?”
萧子靖只觉耳根一烧,她安静地看着楚拂,笃定地道:“我喜欢她。”
“这句话,不该对我们说。”楚拂牵着燕缨坐了下来,似是不准备与她再多说什么。
这些话,其实萧瑾也想说的,如今这恶人竟由楚拂做了,她怎能慢于她后?
“阿靖,回去陪陪阿绣吧。”萧瑾提醒一句,“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才能把这个死结解开。”
“嗯。”萧子靖点头,她也害怕继续待在这儿。她当即对着秦王与秦王妃拱手一拜,转向楚拂与燕缨,“恭喜缨妹妹,也恭喜……楚姑娘。”说完,萧子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厅。
燕缨拍了拍楚拂的手背,“拂儿,别逼表哥太急了。”
“她没有多少时日蹉跎了。”楚拂摇头,逼她的并不是她楚拂。
“嗯?”燕缨不解。
楚拂匆匆看了看席间的三人,叹声道:“有人为恨而生,有人为爱而死,倘若发现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怕是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是说云清姐姐?”燕缨反应了过来。
楚拂点头,“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着的,我今日去看过她,她的情况并不好。”
“拂儿你也救不得她么?”燕缨问道。
楚拂再点头,“人若失了生念,纵使华佗在世,也救不得的。”说着,她轻叹了一声,“那日我便激过世子一回了,只是不知她对公主说了些什么,竟让她生念全无。”她忽然发现,似乎不该讲这些,歉声道,“抱歉,今日我不该说这些的。”
秦王温声道:“醍醐之言,岂能不说?”
“希望阿靖能想明白吧。”萧瑾微微蹙眉。
燕缨牵着楚拂坐了下来,她安慰道:“都会好起来的。”
楚拂赔笑道:“缨缨说的对,都会好起来的。”
萧瑾眉心微舒,提起筷子,给楚拂夹了一块山笋,微笑道:“那也是阿靖自己的路,我们谁都没办法帮她走的。再不吃,是真的菜都要凉了。”
“来人,去吧明将军与绿澜唤回来。”秦王扬声下令。
燕缨点头,笑声道:“还有木阿大哥,忙了一晚上,也该进来同饮一杯!”说完,她对着楚拂眨了下左眼,“只要是拂儿的亲朋,我都会上心照顾,绝对不会让他受一点委屈。”
“哦?”楚拂岂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分明就是想把她的身边人都拉拢了,以后若是不小心拌了嘴,也有人帮着她求情。
“当然,我最上心的,是拂儿。”燕缨笑嘻嘻地给楚拂夹了一块糖醋莲藕,“尝尝这个!”
秦王依样画葫芦,也给萧瑾夹了一块。
他虽没说话,可萧瑾知道,燕承远这会儿是不想被女儿给比下去了。
萧瑾忍笑,佯作不知他的心思,咬了一口糖醋莲藕,嚼了几口,咽下道:“今日这莲藕不好,太甜了些。”
楚拂也咬了一小口,会心笑道:“确实,太甜了些。”
“那尝尝这道……”
“试试这个……”
大狐狸与小狐狸不约而同地夹住了莲子羹中的同一颗莲子,两人对视一笑,却没有谁把筷子松开。
楚拂忍俊不禁,她轻轻地揪了揪燕缨的衣角,“缨缨,我想吃那个……”眸光看向了一旁的清蒸鳜鱼。
萧瑾看她先让了一步,便也看了另外的烩三鲜,“阿远,我想吃这个。”
“好!”
大小狐狸一齐放过了那颗莲子,各自夹了心上人想吃的菜肴,含笑放入了心上人的碗中。
多年以后,秦王与萧瑾想到这一夜,还是忍不住发笑。
怎的竟会与两个小辈比起恩爱来?
烟花终会绚烂落幕,这世上有些美好,往往只是一瞬,错过了,便是永远的错过。
萧子靖脚步沉重,她沿着回廊走向自己的小院,只觉五味杂陈。
脑海之中,不断重现着燕绣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到底是何时喜欢上的她?
大抵是那一年灞陵大雪——
大雪接连下了一个月,灞陵城郊,多处百姓房屋垮塌,她奉命赈灾,几乎每日都是从早忙到晚上。
萧子靖永远记得,她回城之时,总有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前,每当她打马路过,那个马车中的骄傲公主便会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
“阿靖!”
萧子靖勒停了马儿,翻身下马,“公主?”
那时的云清公主还不是后来的那般狠厉,她缓缓走上前来,将怀中抱了许久的暖壶往萧子靖怀中一送,“拿好了!不许给其他人!”
云清公主并不知道,她送来的暖壶,其实不仅仅熨暖了萧子靖的手,还有萧子靖的心。
这一霎间,萧子靖其实是很想哭的。
“阿靖,我其实也可以很好的。”云清公主忽地凑了上来,在她耳畔耳语,其实从那时开始,她就开始等待,等待萧子靖鼓起勇气,正视她的感动,正视她的喜欢。
是的,云清公主其实也可以很好的。
她与她,本来是可以往好的那条路走的。
只是当初萧子靖选择了逃避,她慌乱地将暖壶塞回了云清公主的手中,仓皇地翻身上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句话,“公主,我有未婚妻。”然后,打马飞驰远去,只留给云清公主一个冰冷的背影。
萧子靖从来都不敢回头,所以她从来都没有看见,云清公主抱着暖壶站在城下,是多么的难堪与难受。
一个人哭久了,心肠便会变硬。
一个人等得久了,迫不及待便会越来越强烈。
“阿靖,你以为你跑得了么?”
当这个执念出现在云清公主心间,便是她入魔的开始,也是萧子靖一错再错的开始。
身在山中,岂知山下光景?
踏入云深处,待云破天光后,方才知晓,原来前路是悬崖万丈。
从一开始,都走错了路。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算是点题的第一章吧~
拂儿一直活得很清醒。
谢谢仔仔的长评~比心~这是长评的加更掉落~
第139章迟了
“咳咳。”
天幕之下,烟花绽放,惊醒了昏睡中的燕绣。
她轻咳了两声,伺候在旁的婢女连忙问道:“绣小姐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燕绣蹙眉,只要醒来,身上的痛楚就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她是个又丑又残的废人。
没有听见燕绣回答,婢女有些慌了,她急道:“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奴婢马上就去找世子来。”
燕绣凉凉地笑了,她双眸通红,隐有眼泪。
萧子靖这般关心她,多半是因为内疚,怎会是真的将她放在了心尖上?可笑,实在是可笑。她竟为了这样一个凉薄的萧世子,折了她的父皇,折了她尊贵无比的公主之身。
天上又绽放起数朵烟花。
燕绣虚弱地问道:“今日……是什么时节?”
婢女略微放心了些,便如实答道:“今日是郡主的十九岁生辰,殿下与王妃专门给郡主放的烟花。”
“咳咳。”倒是便宜她一家其乐融融了。
燕绣更觉凄凉。
她争了一世,谋了一世,到头来垂死的是她,安然痊愈的是云安,什么都失去的是她,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是云安。
她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今一身残破,痛苦不堪地躺在这儿,要她受秦王一家一辈子的同情,受杀父仇人萧子靖一辈子的装模作样的温情,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骄傲如她,岂能活成这个样子?
到了九泉之下,她有何面目再唤一声“父皇”?
确实,她如今没有办法提刀一一捅上这些人一刀,就连淬了毒的指甲也被楚拂拔了个干净。
她没办法让血债血偿,可总有办法在那些人的心里扎根刺。
她是大燕的云清公主燕绣,她就是死,也不要受这些人的恩,让这些人最后还得个仁厚之名!
她颤然努力将舌头伸前,她已经这样痛苦了,再咬一下,痛到麻木,她也彻底解脱了。
“咯吱——”
萧子靖突然推开了房门,婢女对着世子一拜,“世子。”
“下去吧。”萧子靖匆匆说完,示意婢女退下。
婢女顺从地退出了房间。
萧子靖将房门关上后,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温声问道:“阿绣,今日可觉得好些了?”她话才问完,便脸色大变,慌乱地钳住了燕绣的下巴,逼她把嘴巴张开。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我的命,我给你,我赔你,你何必要这样作践自己的命呢?!”
燕绣实在是太过虚弱,这一口咬下,并没有彻底断了舌根,只是咬破了皮,沿着嘴角流了出来,瞬间沁红了萧子靖的虎口。
燕绣恨然瞪着她,哪里还有往日的半点情愫?
萧子靖哑声道:“阿绣,你……”她的声音猝然而止,焦急地扬声唤道,“来人,去把少夫人请来!”
“诺。”
燕绣的眸光一沉。
萧子靖似是知道她会误会这个称呼,她泣声道:“她是缨妹妹的少夫人,不是我的少夫人。”
燕绣震惊无比。
萧子靖不敢捏得太紧,怕捏坏了她脸颊上的伤口,又不敢轻易松手,害怕燕绣又补咬一口,真的死在她的眼前。
“阿绣……”萧子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她黯然看她,眼泪沿着脸颊滚了下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可笑,一个伤她至深之人,这会儿竟在哀求她不要再伤害自己。
倘若她能有气力大声喝骂,又岂会让萧子靖这样钳制她的下巴,让她像只伤痕累累的小兽,被她拿捏在掌中,肆意侮辱。
“我该拿你怎么办?”萧子靖无望而痛苦,她心中绷紧多年的弦丝,终是在这一霎间彻底崩断。
那么多人让她好好走自己的路,可从一开始,她就真的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么?
她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偏偏要她做灞陵城最耀眼的阳清公府世子。
她本来只想安静地与心上人相守到老,偏偏她背着一个“欺君大罪”的桎梏,爱不得也恨不得。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傀儡娃娃,她怎能有心?
“阿绣……”萧子靖绝望而深情地唤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等你好了……我把命给你……好不好?”
燕绣挣扎的动作忽地一滞,她不明白作为赢家的萧子靖,为何竟会这般卑微地求她活下来?
有诈,一定秦王想利用她做点什么?
“阿绣。”萧子靖看她不再挣扎,便又松了几分力道,她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燕绣没有浓癍的一半脸颊,她静静地看着她,努力想对她笑一笑,可哪怕是嘴角微微往上翘一翘,如今都显得极为艰难。
“我……”萧子靖一张口就开始哽咽,她哑涩无比,缓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我若是男儿……你我便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燕绣显然是震惊的,她不敢相信地死死盯着萧子靖的眉眼——萧世子生得秀美,能文能武,是灞陵城最美的少年郎,他怎会不是男儿?!
“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萧子靖自嘲地笑了笑,仰起脸来,倒吸了一口气,“可是我怎能喜欢你?我与你一样,都是女儿家,我如何能喜欢你啊?”情绪一旦崩溃,那些深藏心底的真相,便像洪水一样,汹涌而出,“你若招了个女驸马……我们阳清公府便是犯下了欺君大罪……诛九族的大罪啊……我赌不起……”
赌不起燕绣是不是能如楚拂一样,义无反顾。
赌不起燕绣能不能为爱不管不顾,只认准了萧子靖一个“独一无二”。
燕绣的身子猛地一震,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撕开了她已经痛得麻木的心房。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可笑了,得知这最后的真相后,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可笑”二字可以评述的。
爱一个女人,爱到家破人亡,落到如此地步。
她定是疯了,定是疯了!
燕绣双眸通红,眼泪却根本哭不出来,她疯狂地摇了摇头,蓦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疯狂地摇头。
荒唐!
这天大的荒唐!
她放着灞陵城的那么多世家子弟不要,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女人?!
“阿绣!”萧子靖看得心疼,她赶紧扶住她的双肩,让她不要再剧烈动下去,万一又撕破了她的伤口,只会伤上加伤。
怪不得,燕绣自认待萧子靖百般讨好,可这人总是铁石心肠。
怪不得,分明娶了她有千好万好,偏偏这人总是说缨妹妹是她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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