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李砚总在林中练剑或是看书,直到傍晚才回来。就连今日过节,陈恨劝他在家里休息一日,他也不肯。
说是去山中练剑,但这回他很早就回来了,回来时手里还拎着一只花斑的野猫。
一进门,见陈恨在院子里睡着,李砚便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了件衣裳。然后又扎起袖子,提着水桶,到院子外边的空地上去。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把野猫洗干净。
那野猫虽小小的,却也好看得很,皮毛水滑,眼睛也漂亮,琉璃似的。李砚想了想,又把野猫的指甲给剪了。
他抱着野猫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陈恨仍是睡着,李砚便把猫放到他的腿上了。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昨夜守岁,陈恨同他闲话,讲到陆游,说到铁马冰河入梦来,也说到骑驴入剑门,随口提了一句我与狸奴。
今日李砚在山里练剑,就带回来一只出来觅食的野猫。
睡梦中的陈恨觉得腿上一沉,只是睡得熟了,就不管了。
不过野猫到底还不安分,原先是李砚抓着它,它不敢跑,现下李砚把它放在陈恨的腿上,野猫便要跑了。
猫才弓起身子,李砚便一抬手,把它重新按回陈恨的腿上,让它卧好了。
一人一猫,一同等着陈恨醒来。
陈恨醒来时,揉了揉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果然是猫,第二眼看见的是身上披着的衣衫。
他的眼睛都亮了:啊,小猫猫!是你给我盖的衣裳吗?
李砚道:是是它。
好长的一个梦,他在梦里跨过一年的岁月。
在养居殿醒来,陈恨身上还披着衣裳,却没有卧在他腿上的小猫了。
案上点了蜡烛,陈恨睁眼,恍惚之间仿佛看见那烛焰跳动着,就快要把面前李砚的鬓发烧着了。
他忙唤了一声:皇爷。
二人身下坐着的,说是长榻,其实不怎么长。要坐两个大男人,还要放一张木案,这长榻其实是很短的。
方才说话时,他不自觉一蹬脚,就踢了李砚一下。
李砚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应道:怎么了?
他再定睛一看,那烛焰离李砚的头发还远着呢,便随口应了句:做梦了。
什么梦?
臣不记得了。
陈恨继续想那只猫。
后来那只猫得了机会就跑了,李砚怕他伤心,还想瞒着他,去山里边把猫重新找回来。
最后是陈恨逛了半座山,好半夜的时候,把李砚给找了回来。
这么迟了不回家,王爷是觉得臣的生活太过平淡,想要给日子添一些波澜吗?
不是。李砚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竹枝,用匕首将表皮削得平平整整的,塞给陈恨做杖。又伸手拿走他手中的火把,走到他身前去,以练剑用的木剑拨开挡在前边的树枝。
陈恨安慰他道:不就是猫没了么?它原本也不是我们家的。看不出来,王爷表面冷冷清清的,心里还挺喜欢那只猫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
陈恨挑了挑眉,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伸手搂他的脖子:臣已经有一只猫了,人前尖牙利爪,凶得很,但是在人后,肚皮软乎乎的。这只猫,是别的猫都比不上的。
只是陈恨到底不放心,暗自嘟囔了句:那只花猫的爪子还没长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第二天陈恨很高兴地找他来看:我在墙边放了一点饭,那只猫回来吃啦!
后来他还拉着李砚半夜趴在墙头偷看,确认吃了东西的是那只猫才放心。
开春之后,大概是猫的指甲重新长出来了,陈恨也就再没见过它。
忠义侯陈恨安定下来之后,在侯府也养了一只猫。
烛影半昏黄。
时间不多了,同榻而眠的系统任务还是要做的。
能不能完成任务,就在今晚一搏了。
陈恨想着抓住最后一点机会,跟李砚套套近乎,好让他晚上留自己在养居殿睡觉。
皇爷,臣梦见我们在岭南养的那只猫了。
你不是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吗?
陈恨厚着脸皮答道:臣又想起来了。
你是说那只花猫?
是。那时候他还说李砚像一只猫来着,现在看看,李砚都已经长成一只老虎了,还真是岁月不饶人。
在岭南时的李砚,经历了长安的风风雨雨,话不多,但是懂得为人着想,还有一点少年人的别扭劲儿。实在是可爱。
至于现在么。陈恨倾身向前,撑着头看他,李砚重生之后,他是越来越摸不透这个人了,有时候反倒是高公公更明白他的意思,他到底是长成帝王了。
李砚淡淡道:那之后,朕就明白了养猫的道理。
什么道理?
要关进笼子里养。
陈恨瘪嘴:皇爷,你好狠的心。
李砚转头去看烛焰,眼角余光却瞧着陈恨,低低道:猫是天生野性,不关进笼子里,养不住也养不熟。李砚想了想,又补了句:像你。
他这是什么眼神儿?陈恨假笑。
但好感度还是要刷的。于是他想了些闲话来说:皇爷还记得侯府的陈猫猫么?皇爷许久没见它,它被张大爷养着,都长得好肥啦。
陈恨伸出右手食指,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圆,圈出好大一只肥猫的模样。
李砚不语,目光随他的手指绕了一圈,最后却又回到陈恨的身上。
陈恨为了引他说话,随口给他学猫叫的声音:喵
烛光跳得厉害,李砚垂眸,心道,真要命。
陈恨管自家儿的猫叫陈猫猫,但陈猫猫有一个御赐的名字陈建国。
那时长安事变,长安城到处乱成一片,几个月后,陈恨在宫中四处闲逛,看见一只灰猫趴在废弃的宫殿里,就把它给带回来了。
洗干净了才知道,那是一只白猫。
陈恨带着它去养居殿探望皇爷,他把猫藏在侯王礼服的大袖子里,拢着双手,径直走到李砚面前。
皇爷,有好消息!
李砚看见他眉飞色舞的,也笑了笑,道:什么好消息?
忠义侯府陈恨凑近了,附在他耳边,用气声道,添丁啦。
李砚一愣,佯装镇静地问道:是哪家怎么连礼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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