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恨醉得站不住了,被靠着墙,胡乱把怀中梅花塞给他。李砚也不接,任那梅花掉在脚边,抖落下花瓣与月华。
可是陈恨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李砚的拳头落下来。
李砚近前半步,踩在梅花枝子上,却将他死死堵在墙边。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李砚附在他耳边说完这话,双唇便轻轻蹭过他的脖颈与耳后,偏了头凑过去吻他,吃尽他唇上残存的酒水,细细地研磨。最后才发了狠,循着酒香撬开他的唇。
陈恨大约是吃醉了酒,听他那话,尚且不大清楚。
还吻着他的时候,李砚手指一勾,便将他的腰带拽下来了。
那时李砚只着雪白中衣,披散着头发,干净纯粹得仿佛仙人。
可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善人,近一年不见光的日子,又生生将他逼成最阴暗的模样。
总归是陈恨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用腰带将他的手绕了一圈又一圈。
李砚抱着他的腰,将他圈起来,低着头,像从前一样,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轻吻着向下,却不用手,用唇齿将他的衣带衔开。
放手。陈恨清醒了些,被绑着的双手挣不开,才提脚要走,李砚便发了狠,把他按在墙上,再以膝盖抵在他双腿之间。陈恨慌了:李寄书,放手!
别喊,楼下可全都是你的人。双手梭巡着探入衣襟,李砚搂着他的腰,将他转了个面,按在墙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陈恨知道,他问的是造反的那件事儿,李砚问他造反想要什么,我不过要我们两个都活着罢了。
我不一样,我要你。双手搭在陈恨精瘦的腰身上,李砚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随说话的声音,轻轻地揉他的腰,离亭,你听我说。
你是神仙,我陷在泥里。从前没得你的允准,我舍不得动你,也不敢动你。
李砚偏了偏头,想要吻吻他的唇角,陈恨一别头,只将后脑留给他。
李砚倒也不恼,轻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知道我喜欢男人,从那时在岭南你随手翻出那本图册你就知道。但是你把它放回原处去,问也不问我一句。
你知道我喜欢男人,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是哪个男人?
我喜欢你。
你不知道,我每回见你,每回都想把你这么按着。我对你的心特别脏,特别不干净。
你别紧张。李砚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转过来,吻了吻他的眼角,你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别生气。
我把心捧给你,你看看它。
你不看。李砚双手圈着他的腰,往前顶了顶,你不看,你怎么不看看我对你多动情?
陈恨怔怔的,由他抱着自己抱了许久,干涩着嗓子开口:什么时候?
很早的时候。李砚想了想,我记不清。
李砚又问他:可曾有过半点动心?
陈恨不语,半晌道:你放手,我想想。
李砚到底最害怕他生气,陈恨第三遍让他放手时,他就往后退了半步,还解开了绑着陈恨双手的腰带。
陈恨只将腰带随便一围,理了理衣襟,转身就走。
若不是瞥见他的眼角还是红的,李砚几乎以为他根本没听见那一番剖心剖肺的话。
门外乒乓一阵乱响,李砚不自觉就要开门看看,可才迈出半步,便停下了。
李砚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还没来得及将散在地上的梅花枝子拾起来,外边又响起了敲门声。
一开门,陈恨好潇洒地抛给他一个什么东西:给你。
他说完这话,便捂着眼睛,苦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手里是装膏药的小瓶子,李砚不会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陈恨身上的酒气不那么重了,头发披散着,发尾仍湿着,衣裳也穿得不齐整,腰带还是原先那个,他洗过了再来。
李砚见他这副模样,眉心一跳。
陈恨进门,一蹬脚就关上了门:听不懂?我说我给你。
李砚双手揽着他的腰,仍将他压在墙上。
陈恨笑了笑,道:你就这么喜欢这个?
你正经一点,把我当个男人看。
陈恨反问他:我不是个男人?
李砚蹭开他的衣领,看见他的肩膀青了一块:方才还没有的,你怎么了?
摔了。陈恨闭了闭眼睛,出去的时候一不留神,在楼梯上摔了。
难怪那时外边响了一阵。
之后这两人都失了理智。
陈恨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弓起身子,将额头磕在墙上撞了两下,才勉强教自己回了神,咬着牙喊了一声疯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谁,大约说的是自己,怎的会因为李砚一句喜欢,就把自己洗干净了送上门来;大约也说李砚,陈恨的手死死按在墙上疼啊。
他喊得轻,李砚却听得清楚,也以为他是在喊自己。只伸手抓住他的两只手,陈恨失了倚靠,往后一倒,直跌进他怀里,李砚道: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陈恨犟嘴道:疯子。
后来残存的酒水与痛楚终是教陈恨失了神志:皇爷爷
你还知道我是爷。李砚的动作一顿,低声问他,你知道我是爷,那你记不记得,你在岭南答应过我什么?
陈恨当然不会记得,于是李砚每顶一下,便问他一句:你记得不记得?
陈恨回过神,咬着牙回道:我不记得。
李砚却好无奈地道:你敢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你竟敢不记得。
我就是不记得了,你别问了。你再问我也不记得。陈恨歪着身子,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道,只有你一个人当了真,我陈离亭说过的话全他娘的是逢场作戏,哄你、开心用的
你李砚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别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放松些。
李砚又道:我知道你一身文人傲骨,清清白白的,我对你的心思龌龊,你肯定不会喜欢。你放松些,你这一身傲骨,其实是可以为我软一些的。
他愈发软了语气,双唇贴了贴陈恨汗湿的鬓角:离亭,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把我的一颗心捧给你看,你睁开眼睛看看它啊。
额上出了汗,滑入眼中。陈恨只觉得眼中酸涩,便闭了闭眼,微喘着气道:我不看,你的心太脏了。你那不是真心,那就是一堆烂肉。
李砚亦是红了眼睛,揽着他的腰,把他使劲往怀里按了按,微叹气道:你是醉了才会这么说。
陈恨嗤了一声,低头去看散在地上的梅花枝子。那梅花枝子被李砚赤足踩在地下,又染了别的东西,脏得不成样子。
一时间竟缓不过神来,究竟是如何就走到这种地步了?
李砚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稍一用力,陈恨便仰起头,如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陈恨又转过头去看墙上挂着的一幅青绿山水图。房中摆设全是他看过的,这幅山水也是他特意淘来的。
想起从前他与李砚说王希孟,他总以为李砚风雅,给他挑的画儿也风雅。
可他们却在最风雅的东西前,做这世上最肮脏的事情。
一直折腾到天将明,李砚把他抱在怀里,片刻也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