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没有,你写吧。

诶。

又过了有一会儿,最后一个笔画下压再上挑,陈恨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写完了。

陈恨凑过去看了一眼李砚,笑道:今日皇爷比奴慢。

李砚提笔沾墨:快了,你且再等等。

等着他抄完的时候,陈恨无聊得很,随手又捡起了笔,拿了张废纸过来,在上边写写画画。

皇爷,奴也会仿你的笔迹。

他一面说着,一面就在那废纸上落了一句词小窗闲坐月朦胧。

确是李砚的笔法,凌厉尖锐,一笔一划如长剑划过。写得那词不像是闲坐,倒像是正襟危坐。

而在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李砚也搁下了笔。

陈恨将案上落了墨的宣纸吹吹干,齐齐整整地收起来了。

他一面收拾,一面道:皇爷明儿还早朝呢,快睡吧。

李砚道:时候还早,你不是还要把这些东西装起来么?朕帮你。

陈恨朝他一笑:谢谢皇爷。

今日中午陈恨托人去宫外弄了一套工具来,他们的动作倒快,才下午就把东西交给他了。

李砚看着他从外边抱进来一个没见过的小木箱子,皱眉道:你又弄了一套新的。

岭南那一套不是给皇爷了么?高公公说皇爷藏着,奴想着皇爷既然宝贝,就不敢用。

李砚皱眉:还是用原来那套。

陈恨应了一声,将那小箱子随地一放,转头李砚就将藏在床底下的东西拖出来了。

都是陈恨用惯了的东西。

这种东西弄起来麻烦,撤了长榻上的小案与软垫,要用的东西胡乱地摆得到处都是,他二人就相对坐着。

陈恨低头,将方才抄写好的纸张再翻了一遍,叹道:好久没做这样的活儿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

这回朕来做。

诶。陈恨将纸张递给他,皇爷,你看看吧。

李砚找出两页放倒的,趁着陈恨不注意,悄悄的就换过来了。

说是许久没做这种事儿了,其实也没有这么快就忘记,还是熟练。两个人之间配合得好,李砚要用什么,只一抬手,陈恨就把东西递给他。

做着精细的活儿,还能聊聊闲话。

皇爷。陈恨抬头朝他笑了笑,这倒像是我们在岭南的时候。

嗯。

后来陈恨忽然想起李释,便问他:世子爷在三清山?

病好些了,说要留在观中祈福,暂时不回来了。

世子爷全领会了皇爷的意思。陈恨点点头,少年人多受些磋磨,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李砚低头,用右手拇指与食指试了试在书页上打孔的距离:他没领会朕的意思,他是在忠义侯那儿领会了。

陈恨将李砚的食指往回推了推,觉着差不多了,才将小锥子递给李砚:就这儿吧,皇爷你小心些。

嗯。

李砚给线装书打孔,陈恨凑过去看,也顺手帮他压住纸张:世子在长安城中的名声不大好,只怕是被人毁了。

李砚开始打下一个孔:是。

他们都说他阴恻恻的,其实哪里有那么厉害?他也就是不爱说话,又有些别扭罢了。

嗯。

陈恨继续道: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大碍,日后加了冠,在朝中军中任职,名声自然也就好起来了。就是不知道他喜欢做什么。

李砚拍了拍他的手背:抬手。

诶。陈恨将纸张换了个位置对着李砚,好让他方便些,等过几年,他那性子大约也就好了。

离亭,不讲李释了,我

他二人都低着头,专注地盯着那一叠纸看,身子愈躬愈下,李砚说着话时,两个人的头终于碰到了一起。

原本磕得不怎么重,只是才一碰到,陈恨却轻呼一声,捂着额头直起身子来了。

李砚大约是对他的反应有些恼了,小孩子赌气似的,非要撞他的额头,稍探身向前,隔着陈恨捂着额头的手,再轻轻碰了一下。

榻前红烛影摇。

陈恨笑了笑,低头去摆弄书页:快弄吧,要这么弄,弄到明日晨起也弄不完。

李砚亦是垂眸,应了一声好。

好久之后,陈恨用针线将书页缝起,随口问他:方才皇爷想说什么来着?

倘若没有你,朕也是那副模样。

哪副模样?自然是那副阴恻恻的模样。

陈恨朝他笑了笑,道:皇爷倒像西边的巨龙。

怎么?

有锋利的爪子,也有坚硬的鳞片,还有还有软乎乎的肚子。

陈恨不敢再说,再说下去就又是亵渎天恩了。他按着麻线打了个结,再用剪子将多余的线剪去了:好了。

他将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递给李砚,也叫他看了一遍。

皇爷,那明日我去一趟徐府,把东西给徐枕眠。陈恨将那本书收在怀里,再把长榻上的东西都收拾好。

李砚垂眸,将眸中不明意味掩去:朕派人帮你送去,你不用亲自去了。

奴一开始答应了苏元均嘛。陈恨道,徐枕眠又不知道这诗都是苏元均写的,要是别的人去,奴怕露馅。答应了别人的事儿,一定要做到的。

李砚半晌不语,似是斟酌着什么。

陈恨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便试探着问他:时候不早了,奴伺候皇爷睡下吧?

不用,朕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不敢再问他,陈恨只应了一声,抱着诗集与装着工具的小箱子,悄悄退到了门外。

他总觉得李砚今天不大对劲,才回来时的那副表情就不对劲,说话的时候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

大概是与近来他忙着的事情有关,又或许与他白日里去见的人有关。

陈恨躲在门外偷偷看他。李砚盯着案上残烛看了有一会儿,直至那蜡烛燃尽,烛光蓦地一闪,随后很快就熄灭了。

借着一瞬的烛光,陈恨好像看见他双手捂着脸,仿佛是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