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也行从小跟着他爹学琵琶。十来岁在堂上,低眉顺眼,转轴拨弦,拨人心上的弦。
小小的公子,却惹得长安少年疯了似的捧他的场。
那些少年围在墙边偷听,他便垂眸笑笑,退着步子就回去了。他身量尚小,抱着琵琶,竟像抱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美人儿。
他在李渝外祖府里那些年,每日都有人来讨他。
之后他爹临死前,告诉他自家姓贺,他才有了姓。
贺也行这名字不怎么好,便将中间的字抽去,改做了贺行。
李渝的外祖家散后,他又被发卖回了乐坊,李渝把他带出来,他也就跟了李渝。
十五岁的时候,李渝给他起字,字新声。
倒不是李渝托大,说贺行遇见自己就是重得新生了,不过是为应他弹琵琶罢了。
不论是贺新声,还是行新声,都好。
皇三子李檀在位的时候,把李渝封去闽中做顺王爷,贺行也就跟着他去了。
直到方才,为春猎朝拜回了长安。
至于陈恨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个主要是因为,当年趴在围墙上听贺行弹琵琶的少年,有他一个。
当年贺行在乐坊里,陈恨也想过把他买回来,只是长安城的富贵人家都争破了头,他没权没势的,连人家衣角也摸不着,轮不上他。
从三十六陂出来,已是午后,长街上人渐少。
出来时,三十六陂的掌柜的要给他递信儿,陈恨转头看了一眼李砚,哪里敢在他面前耍小动作?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陈恨搂着陈猫猫,还是逗它玩儿,惹得它扭着就要去找张大爷。
张大爷牵着马,跟在后边,直往后退了半步,朝陈猫猫比了个手势,要它安安分分的。
不料陈猫猫压根就没看懂,还以为是张爷喊它,便愈发憎恨起陈恨这个拆散鸳鸯的恶毒男子。
它才抬起爪子,就被陈恨抓在手里,陈恨笑了笑,将它抱得更紧,还摸了摸它的肉垫子,粉脚脚。
再玩了一阵儿,看它实在是不高兴,陈恨便将它还给了张大爷:小没良心的。
忠义侯府还是老样子,陈恨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却只将张大爷和陈猫猫送回去:就是送您回来的,爷同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晚上再回来吃饭。
确实是有事情要办,要给李释买书,李砚还非要他去章老太医府上去一趟,叫章老太医看看他额上的伤。
他说晚上回来吃饭,就是晚上先不回军营的意思了。
原先在营里窝着,他还以为没什么,现下见过了长安里的情势,哪里还敢再跑出去?
天上玉堂森宝书。长安城里有一条玉堂街,一条街全是书局。
侯爷熟识的书局老板朝他打招呼,陈公子,来淘话本子呀?江南新到了一批货,《尽忠》续本,要不要看看?
《尽忠》,就是那个皇爷把侯爷按在身下,吻上他泛红的眼角,轻喘道:你这才算是尽了忠。的话本子。
陈恨用一个时辰把它看完了。
别胡说。陈恨不自觉转头去看李砚,正经摆手道,我没看过这东西,什么尽忠?不懂得,不懂得。
上回镇远府的吴小将军来要话本子,指名道姓儿,说是你要的。从前相处没什么规矩,书局老板贼兮兮地凑近了道,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出来了?你做什么要那话本子?
陈恨一噎:我没
活了这么多年,我头一回见到话本子上的事儿还能搞到真的。
再闹了一阵,老板才看见跟在陈恨身后的李砚:这位爷怎么称呼?是陈公子带来的朋友吧?
陈恨摆了摆手:姓李,行八。
若是别的时候,或许还反应不来,只是才说到《尽忠》,那里边也有个姓李行八的人物,很容易就教人联系起来了。
老板眼底精光一闪,很快就反应过来,坦荡荡地笑了笑:哦嚯,真的搞到真的了。
真的不要《尽忠》续本吗?
陈恨甩袖子:不要!
抱着两册圣人集子从玉堂街出来,陈恨觉着自己有必要跟李砚解释一下。
他那个人就是老不正经的,分明卖的都是正经书,说出来的话偏偏不正经。
嗯。
他怎么觉着李砚什么也没听进去呢?
后来又改道去了一趟章老太医府上,那时候帽子戴着,章老太医看不见他额上的伤,只以为是两个人路过,进来歇歇脚。
进了府里,陈恨一掀兜帽,章老太医一见他这副模样,便怨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嘴里抱怨着,却还是把他拉进房里处理伤口。
章老太医问道:这伤几日了?两三日总有了吧?
陈恨靠在椅背上,仰着头。
李砚替他答了:三日了。
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陈恨笑着道:又不是什么厉害的伤。
章老太医拿着干净帕子给他擦脸:这还不厉害呢?你有厉害的伤吗?
陈恨转了话头:要刮骨疗毒吗?那我可以不下棋只喝酒吗?
刮骨疗毒?那是什么法子?
那不是什么法子,那是故事,只有他与李砚知道的故事。
陈恨看了李砚一眼,朝他笑了笑。
第70章弦上(3)
章老太医转身去提了药箱来,他年老些,恐看不清楚,又点起了蜡烛。想了想,还缺两样东西,又出门去吩咐人拿来。
来来回回的。
李砚抱着陈恨解下来的斗篷,就站在他身边。章老太医走得急,有几回险些冲撞了他。
皇爷,没什么大事儿,这伤看是看不好的,您退一退好么?
李砚应了一声,只往边上退了半步,仍是盯着陈恨瞧。
唯恐方才陈恨玩笑时说的刮骨疗毒成了真的,陈恨多怕疼呀。
解了额上的麻布,陈恨仰着头坐在椅子上,又往后靠了靠,直教椅子的前两只脚离了地。对上李砚的目光时,又朝他笑了笑。
大约是有些得意忘形,那椅子往后仰得厉害了,直直地就往下倒,把陈恨带得往后摔去:妈呀
李砚迅速伸手扶住椅背,把椅子连着他都按了回去,无奈道:好好坐着,别乱动。
章老太医正打开自己的药箱配药粉,听见动静,一回头,只道:可算是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了。
陈恨好无力地解释:这个只是意外
但是这个意外让他再也不能翘凳子了,他一翘凳子李砚就按住他。
好了好了,上药了。章老太医捧着木托盘近前,干净的小瓷碟子装着白颜色的药粉,触到伤口时有些刺痛,你还敢抽气?你要是早些来会有这事儿么?
陈恨苦兮兮地闭上了嘴,连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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