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他说了好长的一段话,三日里,他就编好了这一段词儿。

安社稷、定乾坤。离亭。李砚直望进他眼里,讽道,你好厉害。

陈恨拍了拍他的手背做安抚: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同皇爷商量,要是

李砚反手捉住他的手:要是朕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

要是皇爷不让我去,那我就再与皇爷说说,求皇爷通融通融。再不济,他还能直接走,他一个人,来去自由,牵一匹马,收拾个小包袱,往哪里都是可以的。

李砚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道:贺行的手伸到你身上了。

不是,我没有到闽中去当细作的意思。贺行没有再给我递信儿,皇爷知道的,况且他那封信还在皇爷那儿,我要投诚,也没有信物。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冒险。

你闷了这么多日,就是想着要怎么同朕告别?

算是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也知道朕不会让你去。

陈恨看着他:我非去不可。

难怪你那天晚上问朕忠奸的事情,你现在说说,你是忠是奸。

陈恨一时语塞:我

他若去了江南,百年之后,史册之上,他就是忠,他是不辞千里定江山,坐守江南平闽中。

可是现在呢?现在一意孤行,同皇帝吵成这样也要去江南。他是什么?自谓大忠,其实大愚。

你是忠。李砚又道,谁敢说你是奸?你胸怀广,心里眼里装着天下苍生,怎么独独不看朕对你的真心?

陈恨抓着他的手,急忙道:我没有不看,我看见了,我喜欢皇爷的。我用我的换皇爷的真心。

好,那你不许去。

这个不行,除了这件事,其他事情都可以听皇爷的。

就这件事不行,其他的都行。李砚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已然冷静下来了,抓着他的手腕,你要是闲着无趣,让你去阁中,拟旨批折,叫阁中几个官员带带你。你要是不喜欢,年后有两条运河要动工了,把这个活儿派给你。要是还不喜欢,各地的改制也都要跟上了,你在朝中统筹着,好不好?

皇爷。陈恨往回收了收手,我不能不去。

李砚把着他的手腕,死死地抓着,咬牙道:倘若朕现在告诉你,你去江南就要送了命,你也要去?

陈恨点点头:要去。

陈恨用力推开他的手,下了榻,垂眸拱手,不敢看他,只道:奴不想同皇爷吵架,这事儿明日还是再说罢。

他是真的不想与李砚吵架,抱起盛着水果的琉璃缸子就要走了:奴告退。水果都蔫了,奴叫他们换新的。

李砚也不拦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只看着他径直出了殿门。临走时,缓缓地将殿门关上了。

陈恨出了正殿,将琉璃缸子随手交给门前伺候的小太监,点了几样果子要他换上,拂了拂衣袖,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是抬脚要走。

小太监问他:公子不把水果端进去么?

陈恨一愣,随即笑着问道:怎么非要我端进去?

公子在,谁伺候也不如公子,奴进去了,可讨不了皇爷的赏。

这大约是新来的小太监,有甚说甚,这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陈恨又愣了愣,仍是笑道:那你快去换吧,我在这儿等着。

他在养居殿门前站了有一会儿,小太监还没回来,高公公却回来了。

离亭,怎么站在门口?

我陈恨不大好意思说。

同皇爷吵架了?

没有。吵到一半他就跑了,美其名曰不想吵架,其实就是坏心眼地把错儿往皇爷身上堆,好像他二人闹得不高兴的错儿全在皇爷。

我看你最近也闷闷的。高公公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皇爷,话要说清楚就不会吵架了。

不是的,高公公你不明白。

两个人一时无话,在门前站了有一会儿,陈恨往后一捋头发,无奈道:我进去了。

他推门进去,李砚还是坐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为方才那事儿很是头疼的模样。

皇爷,我还是不能不去。

你敢!李砚随手揽起榻上的瓷枕陈恨方才枕过的那个,就要往地上摔。瓷枕一片冰凉,指尖碰上的时候他就清醒过来了。

有些人明面上是皇爷,其实连在陈恨面前摔东西都不敢。

皇爷,这是天道。陈恨顿了顿,轻声道,你再不许,那也没用。

话音刚落,门外的小太监失手摔了琉璃缸子,一声脆响。

第92章环扣(1)

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余晖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就打在陈恨身上。

光彩流转,陈恨背着手,稍偏了头,避开日光,好认真地对他说:非走不可。

李砚坐在榻上,光亮照不见的地方。

他伸手拉住颜色鲜亮的一片衣袖,好像抓住西天边被日光洇透的一片晚霞。

在地狱里,他在地狱里抓住一片神仙的衣袖。

皇、皇爷?陈恨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你来。李砚顺势一拉,就把他带到了身边。

我不会

别说了。

李砚紧紧地锢着他的腰,文人腰细,好像无论怎么抱着,下一刻都会从他怀里溜走。

陈恨才换了衣裳,那衣裳放在李砚的柜子里,沾染了一重龙涎香,他穿在身上,上下都是李砚的味道。

这是他李砚的人,打了标记的。

不许走,一步也不许走。

日头渐渐地落了,要进来点灯的宫人才迈进一只脚,看见殿中此景,无声无息地就缩了回去。

这会子倒是不吵架了,陈恨却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糟了。

李砚换了个姿势,托着他的腰,就把他抱到了腿上。

从前李砚这样抱他,陈恨只觉得别扭。李砚原本比他高些,但是陈恨也不矮,高高瘦瘦的。

也顾不得别扭,陈恨双手攀着他的脖颈,稍稍弯了腰,将自己打包打包,塞他怀里。

猫似的用脸蹭蹭他的脸,李砚一偏头,就吻了吻他。

只把脑袋埋在陈恨的肩窝里,落下细细碎碎的吻。其实他想一咬陈恨的后颈,就把他叼回窝里去。

可他连在陈恨面前摔个瓷枕都不敢,生怕惊动了神仙,连触碰都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