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 / 2)

没有镣铐的声响。

他迅速坐起来,摸了摸双脚,镣铐被解下来了,链子也被堆到了床尾。右脚脚踝上磨出来的一圈红痕,还上了药,薄薄的一层,他摸得满手都是。

陈恨跑下榻,从衣桁上随手扯了件外衫,一边穿衣裳,一边掀开帷帐往外走。

皇爷?皇爷?

昨晚的混账、今日的皇爷不在,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陈恨推开殿门,探出脑袋去,高公公在殿外伺候着,他问:高公公,皇爷呢?

高公公在心里长舒了口气,这两位爷闹别扭闹了一天,底下人伺候着,也都战战兢兢的,这下可算是好了。

皇爷一早出去了,特意吩咐膳房给你熬了粥,甜的,吃一点儿?

还没吃着糖,陈恨就笑着点了点头:好。

高公公领着两三个小太监伺候他洗漱,梳子发带放在了桌上,铜盆热水放在木架子上。

陈恨正挽起衣袖,掬起一捧水,余光瞥见两个小太监要将垂在榻前的帷帐挂起来,想起那链子还堆在床尾,忙喊了一声:慢着!

那链子要是给别人看见了,此后宫中就要说陈离亭同皇爷不知道在养居殿玩儿什么了。

陈恨一甩手上的水,上前拽紧了帷帐:放着我收拾就好!

两个小太监一怔,高公公忙道:放下吧。

高公公又朝陈恨笑了笑:离亭你收拾吧,有事情再喊。米粥放在外边了,你趁热吃。

陈恨应了一声,转身继续洗漱。

两只手浸了水,理了理头发,就用发带系起来了。

掀开帷帐之前,要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榻上那一条盘起来长蛇似的铁链实在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要是说李砚用链子把他困着,只是为了抱着他睡觉,除了两个当事人,没人会信这个说法。

陈恨钻进帷帐去,将铁链子堆成一堆,又叠好被子,准备把铁链子给藏起来。

殿外皇爷圣驾回宫,头一件事是问高公公:还睡着?

尽管不带人名儿,高公公也知道这问的是谁,回道:才起了,梳头用饭呢。

高公公又添了一句:离亭今儿心情好,一起来就是笑着的。

旁的人只以为是他二人讲和了,可李砚不会不知道,他是因为脚上的镣铐解开了才这么高兴。

李砚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他推门进殿,外室里摆着的甜粥还没动过。

推开内室的门时,带起一阵风来,吹得榻前帷帐飘了一瞬。

陈恨背对着他,正努力用被子把铁链子给盖起来。

李砚还是无声无息地从身后靠近,先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塞在了枕头下边,然后才装着没事儿的样子,揽着他的腰,把人捉进怀里。

陈恨回头,他确实是心情很好,笑着碰了碰他的额角:皇爷回来啦。

李砚点点头:回来了。

陈恨想了想,正色道:还是要谢谢皇爷。

谢谢皇爷松开镣铐。

嗯。

李砚只应了一声,陈恨转念一想,还只是解开了镣铐,去不去江南的事儿还没谈拢,便道:江南的事儿等会儿再说,皇爷用了膳没有?要不要一起用一点?

好。

陈恨推开他的手,笑嘻嘻地往外边走,而李砚站在原地,面色不明。

他总是不懂得,这副模样只会让人更想抓紧了不放手。

陈恨拢着双手,兔子似的蹦出了内室门,转头朝他招招手:皇爷。

要命。

李砚垂了垂眸,掩去眼底晦暗,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用过了早饭,陈恨溜达着去消食儿,今日李砚不上朝不批折,陪着他满宫瞎逛。

弘庆殿的李释在武场练剑,他前阵子开始专练长剑,到现在用起剑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陈恨抱着手,站在宫道上看他,对身边的李砚道:世子爷长进挺快。

是。李砚点点头。

其实陈恨用手肘碰碰他,皇爷是不是存了把位置传给世子爷的意思?

嗯。李砚坦然地点了点头,你不是总惦记着江南么?

也没有总惦记着陈恨摸了摸鼻尖,长安也很好。

李砚又道:他年纪还小,还要打磨打磨,等他束了冠再说罢。

话音刚落,李释借着长剑寒光一瞥,就看见他二人了。

反手收了剑,上前朝他二人行礼。

见他二人这副模样,李释只当是陈恨与李砚把江南的事儿谈好了,便也不放在心上。

正巧路过,来看看世子爷。陈恨朝他笑了笑,世子爷今儿没去几位老先生那儿念书?

暑天太热,几位老先生受不住,说傍晚凉些时候再讲学。

其实武场空旷,太阳直接晒着,也热得很。几个陪练的武学师父陪着,也不大受得住了。

李释自个儿额上也出了一层的汗,他近来也黑了些。

陈恨道:热成这样,进去歇歇吧。

而李砚与他同时开了口,冷着声音对李释道:肩平身正,你怎么练什么身子都不正?

李释懒得理他,伸手就去拉陈恨:外边热,过来喝口茶吧。

陈恨由他拉着去了,转头朝李砚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皇爷,你太凶啦。

檐下备着凉茶,皇爷与世子爷隔着茶具坐着,陈恨随皇爷坐着。两位爷相看两厌,谁也不愿意搭理谁,只是同陈恨说话。

陈恨想了想,拿过李释的长剑,塞给了李砚:皇爷不是说肩平身正么?做一遍教教世子爷罢。

他是要缓和一下气氛,见李砚不应,又道:奴也好久没有看皇爷练剑啦。

嗯。

李砚掂了掂手中的长剑,抽出随身带着的带子塞给陈恨,两只手也都递到他面前。

陈恨朝他笑笑,帮他将广袖系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皇爷自个儿也说了,世子爷年纪还小,何必对他那么严厉呢?

李砚对谁都凶得很,遇上陈恨提要求,他就只能点头:嗯。

男人目光凌厉如长剑,所谓肩平身正,肩上负着一个朝代,他怎么能不肩平身正?

陈恨笑了笑,靠近了,扯扯李释的衣袖:皇爷就是那样的脾气,世子爷早该知道了,好端端的生气有什么意思?

李释再瞥了一眼李砚:我没生气。

陈恨无奈道:好,没生气。

你同他,谈妥了?停了好一会儿,李释低声问道,就是江南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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