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前,长街那边,镇远府的小将军吴端远远的见他来了,忙抬手示意守城士兵打开城门。
吴端还没来得及说话,骑在马上的陈恨只听见耳畔的风呼呼吹过,他用尽此生气力,朗声喊道:忠义侯陈离亭,奉、旨、平、叛!
第102章兵败(5)
章老太医配的药,下的料都是实打实的,不曾短了一分一毫,药效也格外厉害些。
陈恨下的软筋散是一个时辰的药效,但是仗着身子底子好些,李砚只在榻上躺了两盏茶时候,便醒了过来。
手脚还发着软,他试着抬了抬手,却引起腕上铃铛一阵响。
陈恨把那银铃铛挂在了他的手上,还给他。
从前所有的悲欢爱恨,都还给他。
换了李砚把银铃铛握在手心,他却不像陈恨那样把铃铛给甩出去,那铃铛似是黏在他的手里。
他想起陈恨说要把镣铐的钥匙丢到明镜湖或是御河里去,都是活水。他没有备用的钥匙,再不找人去捞,恐怕就要一辈子被困死在床榻上了。
自作孽,他是种因得果。
李砚张了张口,才要喊人,余光却瞥见榻前案上放了钥匙。
陈恨把钥匙留给他了。
手脚发麻,动作还不利索。他想要拿起钥匙,却把钥匙打翻在地。
这时候他才发现怀里被塞了一只猫。
陈恨把猫也留给他了。
陈猫猫叫唤了一声就跳走了。李砚伏在榻边喘了口气,自个儿也翻到了地上,打翻了无数东西。
外边人听见动静,推门就要进来。
李砚转头,吼了一声:滚!
他缓了缓,将头靠在地上,好教自己舒坦些,很快又吼了一句:派人去追离亭!把吴端、李释喊过来!
外边人慌乱了一阵,慢慢的又静下来了。
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药效,他强行要动作,实在也是艰难。
他颤抖着手,费力捡起钥匙。
夜色不明,只有很朦胧的光亮投进来。
他举着手,将腕上镣铐凑近了,眯着眼睛。途中拿的不稳,把钥匙掉在地上两回,试了许久,才终于把钥匙按进锁眼里。
好熟悉的咔哒一声,镣铐开了。
李砚无力地拂了拂袖,将撑着榻站了起来。
手麻脚软的,他就是站也站不稳,扶着墙往前走,也只是走一步踉跄三步。
走出去一段路,李砚靠在墙上缓了会儿神。只是靠在墙上,他不敢坐下,怕一坐下就要等一个时辰才能站起来了。
他环顾四周,确认陈恨是真的只穿走了他的一件外裳,别的什么也没带走,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什么值钱的都没带走。
那怎么行?
现下想到这一层,李砚又提了口气,走到了床榻对面的墙边。
他倚在墙上,抬手摘下墙上挂着的长剑。是他常用的那一把,李砚拄着它,才感觉好些了,推门出去了。
高公公一个人,诚惶诚恐的守在内室门外,见他出来,只是低头:皇爷。
李砚额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落,他沙哑着声音,喘着粗气问道:离亭呢?
侯爷走了。
早也知道他走了,但是得到了明明白白的回答,李砚才终于死心。
丢了,这一世又丢了。
李砚怒不可遏:谁放他走的?谁敢放他走?
是皇爷的诏书
李砚一甩衣袖:不是
不是,不是皇爷的诏书?
可那确实是他的诏书,是一年前他亲手撰的封侯诏书。
李砚闭了闭双眼,轻声道:去追,派人去追。
匪鉴已经带着人去了。
让各州府都派兵去找,所有人马都去找。
皇爷,这么做是不是
李砚猛地睁眼,双目暗红,满是血丝。抬手拔剑,挥剑指天,厉声道:去找啊!
好。高公公大着胆子去扶他,皇爷还是先去坐下罢。
去传旨。李砚甩开他的手,拄着长剑往殿中挪。
是。
不消一会儿,高公公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李砚已撑着长剑走到了殿中,架着脚坐在案前软垫上喘气。
他是累极了,面色都苍白了,眼睛却是红的。
见高公公回来,李砚又问道:李释、吴端人呢?
高公公垂首,规规矩矩的道:已经派人去请世子爷和吴将军了。
李砚却猛然把案上物件都掀翻了:请个屁,绑过来!
案上茶盏与香炉散了一地,茶水淌得遍地都是,同香炉里的灰烬混在一起,将灰烬渐渐的染成深颜色的。
李砚一只手撑着头,定了会儿心神。
高公公俯身将地上东西都清理了,换了新的茶水与安神香上来,还记得陈恨临走前吩咐他的话,便问:皇爷,老奴看您不大舒坦,给您揉一揉?
李砚没应,又默了一会儿,高公公才壮着胆子,伸手去帮他揉揉胳膊。
又一会儿,李砚问他:他还带走了什么?
侯爷出来的时候穿了一身外衫,老奴看着,像是皇爷的。
李砚点了点头。
还带走了高公公停了停,西边暖阁里的铜手炉。
李砚一怔,瞬即笑了笑。
这时候底下人带着李释与吴端过来了,到底还有所顾念,不是绑着带过来的。
双手还不大使得上劲儿,李砚一只手将给他捏胳膊的高公公推开。另一手握成了拳,旋即张开五指,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青筋暴出。
他撑着手,目光骇人:你二人帮着他干的好事。
高公公悄悄地退了出去,找了几个机灵些的小太监,只是安安分分的收拾一片狼藉的内室。
也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吴端到底在朝中待了这么些年,识时务些,赶忙就要下跪:皇爷又怎么会不知道
李释却原地站着不动,他大声回道:你要是真心疼他,你就不该把他锁在榻上锁一个来月,你就不该把他踩在脚下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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