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2 / 2)

大概也知道他要问什么,徐醒便道:贺行还没有找到,我带的人不多,苏元均正巧在附近,已经差人去告知他了,他会派人在各个码头口岸盘查。

那位林公子画下了贺行船只的模样,也已经递给苏元均了,这你不用管。林小公子那边,已经派人把他送回家去了,你不用担心。

我在陵水左岸的浅荷塘找着你,那时候你昏迷,就把你给带回来了。身上都是伤,还得养一阵才能好。

章老太医在你的封地庄子上,那时候不清楚状况,他年纪大了,不方便跟着来。就地找了个大夫,带上了船。

你若是不要大夫来看看,就别想其他的,快睡一觉罢。明日清晨就到了,到时候再叫章老太医给你看。

陈恨轻声道:多谢。

而徐醒皱了皱眉,又道:我不是有意掺和朝政的。

陈恨忙道:我没有问你这个的意思。

徐醒却全做不觉,继续道:我是来江南找你兄长陈温与李三爷的,那位林小公子来报信儿时,我正巧在。你兄长与李三爷不方便,所以托我过来。

他不方便直接喊李檀的名字,李檀行三,所以唤他一声李三爷。

我知道了。陈恨点头,还是要多谢你。

没事了就快睡罢。徐醒拿过他手里抓得很紧的茶杯,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明早就到了。

我想陈恨垂眸,眼睫在略显青黑的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给皇爷上道折子,报个平安。

明儿再说罢。今日天晚了,你手上又都是伤,不一定能提得起笔来。再说,就算你写好了,这时候也没人给你送去。

陈恨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笑了笑,实在也是他糊涂了,便应了一声:好。

身上的伤还疼么?

不疼不疼。

我早说你不该

你又来了,我早说你不该做这个忠义侯。陈恨朝他笑,这话你都念了多少回了?我做梦的时候,在梦里也听见你念。

是么?侯爷怎么还做梦梦见我了?这话终究没能出口,徐醒只是扯着嘴角笑了。

我不是皇爷手里的一把刀,皇爷也没把我当一把刀使。我是自个儿要来的,与皇爷无关。陈恨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心甘情愿。

嗯。徐醒避开他的目光,起了身,天也晚了,我让他们熬着粥,侯爷吃一些再睡罢。

道过了谢,陈恨闭着眼睛靠在枕上出神,他一合上眼睛就犯困,也没能等到底下人把米粥端上来,直接就睡着了。

徐醒把挂在船壁的蜡烛拿走,走出船舱。

一直走到船板上,冷风迎面一吹,忍了许久的咳嗽才终于忍不住了。

徐醒扶着船舷蹲下,弓着身子,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缓过来。

在长安徐府就跟着他的小厮正抱着外衫四处找他,找了好一阵儿,才看见徐醒缩在角落里咳嗽。

小厮先抖落开外衫给他披上,又给他拍背:爷,咱们来时,章老太医给的药丸子还有罢?要不吃一个吧?

徐醒一边咳嗽一边摇头。那小厮目光一闪,伸手去摸他的衣袖,摸出个药瓶子来,放在耳边摇了摇,一点声响也没有,果然是没有了。

爷,当时你同章老太医说得好好的,药吃完之前就得回去,不能操心劳神。其实又不是没有旁的人在找陈离亭,爷非得

慎言。徐醒甩开他的手,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原本就没什么妨碍,明儿早晨就到了,慌什么?

那今晚呢?爷今晚就不睡了,光咳嗽去了?

徐醒扶着船舷走回舱里:等明儿到了再说罢。

清晨时分船只靠了岸,要去庄子上,还有半个时辰的马车车程。

马车铺设得软和,就差派人把陈恨抱上马车了。

还是早晨,四周都静得很,马蹄声哒哒,行在江南青石街道上。

徐醒与他同坐一架马车,只是无话可说。他二人永远无话可说,孩童时在宫里是这样,年少时在九原也是这样。

为求安稳,马车行得缓。

行至半路,徐醒那小厮从窗外递进来一个小瓷瓶子:爷,章老太医方才送来了应急的药,爷就着茶水吃罢。

陈恨原本靠在垫子上,迷迷瞪瞪的就要睡过去了。忽听这一句话,睁眼看时,徐醒正接过那瓷瓶子,应了一声好。

徐昨晚上把他误认作梦里那个共事过近两年的徐醒,陈恨喊了他一声枕眠,现在要再喊,便不大方便了,徐公子的病?

嗯。徐醒点了点头,拔开塞子,将鲜红颜色的药丸倒在了手心,治这病要三年清净,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恨却道:现在是时候了。

是。徐醒笑了笑,将药丸子往口中一送,陈恨忙抬手给他倒茶。

你要是喜欢,不妨同我兄长,还有李檀住在庄子上,江南天气好,你就在庄子上治病罢。

再说罢。

大约是药的作用,过了一会儿,徐醒也昏沉着要睡过去。

他要睡,陈恨便不敢犯困,只道:我睡了两日早睡够了,你也病着,睡一会儿罢,到了喊你。

抵不过困意,徐醒不再推辞,整个人往后一靠,好规矩的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就只是那么坐着。

陈恨坐在马车里发呆,想想贺行抓住了没有,想想徐醒的病该怎么办,又想起自己昏迷两日做的那个梦。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他同李砚,这时候也隔了这么远。

所幸掉进水里还没死,他要是死了,李砚可怎么办。

陈恨心道,是时候给李砚写信了。

马车再行了一阵,便到了庄子前。

陈恨碰了碰徐醒的手:徐公子,到了。

徐醒没反应,陈恨稍用了力,再拍了拍他的肩:徐公子?

徐醒不动,陈恨心道不妙,一试他的鼻息,再碰了碰他的脸,都烫得很。

这人常年生着病,面白唇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起热来,也全然不显,还是这样一副模样。陈恨碰碰他,才知道他原来是病了。

哪有这样的,什么事儿也不跟人说。

喊不醒他,陈恨便把着他的双手,把他背下马车。

他自个儿身上还都是伤,徐醒也不算轻,陈恨下了马车,还没站稳,就背着他往庄子里跑。

那小厮忙跟上来,陈恨便道:你们家爷病着,喊不醒了,章老太医在庄子上吧?

背着他一路到了庄子里坐落宅院的堂前,而堂前章老太医正说话:唉,这腿我也看不好了,打断之后恐怕是没接好。现在来不及了,再接也没用了。

有个声音满不在乎地道:那便算了,我拄拐杖也习惯了。老太医还是给阿温看看眼睛吧。

陈恨站在门外道:还是先给徐枕眠看看罢。

长了铜绿的门环,堂前芭蕉青竹,苍翠流光。陈恨站在门槛那边,看过堂前的李檀与章老太医,目光最后落在身着素白单衣的男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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