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看着谢珺的纪甜:……
哼!
请求再次被拒绝的纪小甜噘起嘴,小小声地轻哼出声。
谢珺好笑,却装作充耳不闻,闲闲地看起兵书。
“哼!”
天知道她刚才都准备好雨披和小靴子,准备冲出去玩了,却被惨无人道的谢珺没收了作案工具。纪甜甜小朋友很生气,据理力争向谢珺证明她绝对不会进行佩奇行为,也一定会保证好自己的身体健康。
然而,这无情的女人。
哼!
纪小甜决定不理她了,这个女朋友一看就是恃宠而骄,纪甜甜要表达出自己的愤怒。她转过去,故意背对着谢珺不看她。
谢珺不紧不慢地饮完了杯中的茶,站起来掸了掸衣服,转身去拿了一把油纸伞。
纪甜听着身后的动静,还是故意不搭理她。得让这个女人知道她做了什么才行。
听到谢珺好像朝门边走去,纪甜悄悄转过头,就看见谢珺站在门边,撑起手里的油纸伞,门外雨幕朦胧,谢珺容颜如玉,撑着伞的身姿格外挺拔,衬得她整个人仿佛天上谪仙,即将漫步雨中而去。
“如此雨景,不知甜甜可愿与我在这雨中走一走。”谪仙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温柔邀请道。
纪·忠贞不屈·甜:我才不会和你出去玩呢,你自己去吧!哼!
“好叭。”纪小甜装作勉强给你点面子的样子挽住谢珺的手,一副“快给本小姐开道”的小模样。
谢珺但笑不语,撑着伞护着她在雨中小小散步了一圈,此时的雨小了许多,倒是很适合漫步。
有的人面对雨觉得烦躁,有的人却最爱她的清新,尤其是一场燥热过后,一场雨便叫人连骨子都清凉起来。纪甜就很喜欢下雨,叶子被雨洗过,绿意更加鲜亮,风里都带着雨丝儿,迎面而来叫人好像吃了一颗薄荷糖,虽然花树被雨无情打落,落在地面上的花瓣却织成了格外好看的锦缎。
纪甜光看着就十分喜欢,早就忘了跟谢珺置气的小模样,开心地和谢珺分享起她眼里看到的美。
虽然她也知道谢珺是为她好啦……
最是赤子心性的人,哪怕只是一朵花,一片叶子,在她们这里都有独一无二的美,因为她们的心不曾收到污染,干净澄澈,爱恨分明。
这样的人最难得,却最是吸引人。
谢珺就久久移不开落在纪甜身上的目光。
纪甜当然也好奇她查探的事情怎么样了,有时候也能够感觉到一点谢珺的心情,但她不会缠着问,而是努力利用自己快乐的心情去感染谢珺,让谢珺也变得开心起来,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谢珺,她会一直在她身边。
谢珺感受到了。
遇到纪甜,让她觉得这人间不再丑恶。
两个人快要走到庄子门口,雨突然有了大起来的倾向,谢珺把纪甜遮好,俯身道:“雨要变大了,回去吗?”
纪甜也过了一把雨中漫步的瘾,十分配合:“嗯,我们回去吧。”雨大的话泥点溅到衣服上就不美啦。
谢珺正要转身,耳朵听到什么,她目光敏锐地看向门口。
“怎么了?”纪甜看着她停下来。
庄子上的两个下人正好看到谢珺和纪甜,连忙跑过来请示:“王爷,娘娘,门外有对主仆,因为雨大想要借宿一晚,那主人腿脚不便,您看?”寻常时候若是借宿也就借宿了,王爷和王妃在庄子上,他们可不敢冒险,若不是看到王爷,估计也就将人打发掉了。
“腿脚不便。”谢珺沉吟道,腿脚不便的人可不会挑着这时候徘徊在外,她颔首:“进来安置。”
“是。”
纪甜有一个想法——腿脚不便,会是那天在亭子里遇到的那个人吗?听着谢珺已经把人请进来了,她干脆向门边看过去,果然是熟悉的幂篱。
“呀。”
“怎么了?”谢珺低头。
“这个人我见过的。”纪甜就跟她讲起自己上次遇见这人的情景,“应该不是坏人吧?”她小心地看向谢珺。
“无妨。”谢珺摸摸纪甜的小脑袋。
两个人道完谢,那对主仆已经向这边而来,推着戴着幂篱女子的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子,容貌并不引人注意,倒是周身有股很沉稳的气质。
她将幂篱女子的轮椅停好,因为手持着伞只是俯身行礼:“多谢二位主人收留。”
谢珺淡淡颔首,倒是纪甜看向轮椅上的女子:“又见到你啦,雨太大了,你们在后院好生休息呀。”
幂篱女子点头示意,目光隔着一层薄薄的幂篱与谢珺交汇。
“多谢。”
“容颜丑陋,不便摘下幂篱,见谅。”
“无妨。”谢珺勾唇,拉着纪甜的手离去。
幂篱女子的目光落在她身后。
“你们跟我来。”放她们进来的下人带他们过去安置。
深夜,纪甜甜在床上睡得香甜,谢珺开了门,走到所住的院子前,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仿佛只是深夜无眠,出来赏月。
“咕噜——”轮椅的轮子声在地上划过。
谢珺并不诧异,“客人为何到此。”
好像她不是在此处等待女子的一般。
“夜中无眠,前来赏月。”女子不急不缓地回答道。
谢珺勾唇:“此庄位置偏僻,前辈既然腿脚不便,不知缘何到此。”
女子坦然地受了她的前辈称呼,语气平淡地道:“寻亲,办案。”
“寻亲?办案?”谢珺眯起眼睛,颇有深意地将女子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知前辈寻的什么亲,办的什么案。可曾寻到办好。”
女子似是轻笑一声,伸手拿开幂篱。
依然是一张不老于岁月的脸,眉眼淡淡,脖子上却有一道凶险的疤痕。
谢珺放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握成拳头,她声音哑然:“母后?”
女子摇了摇头:“不。”
“谢珺,我是你的姨母。”她的声音像一阵叹息,飘落在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里了……QAQ
嫁给皇帝的是“宁家五小姐”,陆姐姐爱的是“宁六”,每个人都只是窥到了自己角度的那一段故事,所以……明天应该就能揭开面纱啦,么么么么么宝宝们。明天见!
第81章
“姨母?”谢珺眯起眼睛。
女子示意自己的轮椅:“换个地方说罢。”
谢珺沉默地上前,推着她的轮椅往议事的书房走去,藏在暗处的暗卫们悄无声息地将房间保护起来,警惕着外人的靠近。
比起谢珺的探寻与尘世,女子十分沉着,她不急不缓地起了个话头。
“我是你母亲的孪生姐妹。”
谢珺凝眉。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呢?掀开这一段记忆的时候,许多往事都好像还发生在昨天,也许是因为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里,便是时常打开往事的盒子聊以慰藉。
宁家是有两个女儿的,不为人知的那个女儿夭折在及笄前。
宁家的女儿原本是一对双生。大女儿宁樾,二女儿宁栀。作为妹妹的宁栀生下来就体弱,婴儿时期成宿地哭,宁母找人给批了命,算命方士说,宁栀的命格奇异,不宜养在高门贵府中,于是小小的宁栀就被养在宁将军心腹的家里。
说来也怪,明明体弱的宁栀养在乡野之后,却一天比一天健壮起来,又因为是主子的女儿,乡下的两位养父母对她莫有拘束,几乎是按着宁栀的天性来让她自由成长。七八岁的宁栀已经会拿着树枝做的小长剑带着小朋友们玩战场游戏了。
她是将军的女儿,日后自然也是要做大将军的。
养父磨不过她,只好教她从扎马步练起,然后惊奇于她学什么会什么的天赋,几乎将一生的武艺倾心教给她。时常前来看她的宁将军也很欣慰,两个武将成了她最初的启蒙老师。
一直到宁栀十岁前,她都觉得自己是要成为大将军的。
直到她被领回宁家。宁栀对宁家并不陌生,每年她们都会来看她几次,她知道自己有很好的哥哥和姐姐,再加上宁栀又是一个自来熟的大大咧咧性子,即使是养在外面十年才回府,也在将军府中生活得如鱼得水。
唯一的问题来自于她的母亲。
宁母是一个端庄坚韧的女人,出身书香世家,却丝毫不柔弱,宁将军出征时,宁府上下都是由她一人撑起。她教养了四个骁勇善战好儿子,一个才名满京城的女儿,也从不忽略养在府外的小女儿,小到宁栀身边的一件毯子和衣饰,都有她的关心。
谁都知道,做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的妻子是最难的,她做得真的很好。
唯一的问题是,她太希望宁栀成为她标尺里面的那种女子:要端庄,要持重,要懂诗书礼节,要举止有度不轻浮……总之就是像她那样,成为这世间最被称颂的女子。
宁栀完全和她的希望背道而驰,她甚至会缠着和哥哥们比划谁的武功更厉害,心情太激动的时候她就要说两句脏话,更别提宁母给她做的裙子,因为限制了她的行动,她顺手就拿小匕首给削了一角。
宁母由心的发愁,她发现自己的女儿在自己没有盯着的时候长歪了,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她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掰正女儿这上面。
宁栀并不能理解,她很苦恼,母亲为什么总是要说“你这样将来嫁人了要怎么办?”,“你看看满京城的女子谁和你一样”,“母亲不是苛责你,只是作为一个女儿家,举止有度才不会惹来流言蜚语”……宁栀苦恼极了,她之前就一直这样啊,谁规定了女子不能这样了?再说,她将来可是要成为大将军带兵打仗的人,当然不拘小节啦。
她那个时候还不明白,她是没有资格上战场带兵打仗的。
她对着宁樾倾诉这些,也许是双生子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她们俩从小不曾生活在一处,感情却亲密无间。宁樾温柔而有韧性,完全是宁母推崇的那种女子楷模,却绝不愚钝,而是像水一样,有自己的想法,又能够圆融的和外界相处。宁栀就不行了,每次被宁母抓着学这学那,她就要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娇一番。
宁樾总是听着她的倾诉,伸出手温柔摸摸她的脑袋。
“阿栀,这个世界与你想象的,也许有些不同。”
偏偏宁栀还不能反抗。宁母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全然出于母爱和对她的关怀,她不曾逼迫宁栀,只是苦口婆心地对宁栀诉说着这其中的道理:你要……你应该……你最好……对宁栀来说,还不如打她骂她,她还可以任骂任打,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反抗。偏偏宁母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她好”,不是嘴上的冠冕堂皇,是真的为了她好。
宁栀很快就知道了宁樾那时说的不同在哪里——原来,她才是离经叛道的那个。世界确然不是她看到的那个样子,比她想象得要残酷得多,世上的女子,并不是都如她这般。即使父亲和哥哥嘴上说着她武艺高强,英姿飒爽,潜意识里都默认她将来是要相夫教子的。就比如家里的哥哥们都有一块君子佩,她和姐姐却独独没有一般。
他们是不一样的。
宁栀自己的世界被打破,终于睁开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宁栀一天沉默过一天。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做决定的那天,宁栀和宁樾抵足而眠,她问:“阿姐,如果我做一件错误但我会快乐的事,你会生气吗?”
宁樾目光温柔地听着她讲下去。
宁栀闭上眼睛又睁开,捏紧的小拳头里满是决意:“我要成为男子。”
“我不要再以宁家六小姐的身份活下去了,我要像爹和哥哥们一样,去看看这世界,去保家卫国。”
“阿姐,你会原谅我吗?”她有些忐忑,用了“原谅”这个词。
宁樾摇摇头,还是像从前那样摸了摸她的头:“会很难,但阿栀做的选择,我都会支持。”
五岁以后就不会再哭了的宁栀抱着她嚎啕大哭。
第二天,她找宁将军谈了判。
宁将军果然很反对,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宁栀。许是因为武将看过的生死太寻常,一辈子时光太短,比起礼教,快乐的活一天是一天吧。
宁家回来的小女儿得了急病去世,世上再无宁栀,只有一个宁六。
宁母几乎要哭晕过去,她以为都是她的错,算命先生都说了,女儿不宜养在高门贵府中,她为什么要拘着她……
扮成男装的宁六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哭晕过去,最终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她跟着宁将军去了边疆,从此天南海北,只有纵横沙场的宁六,只有属于自由的宁六。
那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在这里,她还认识了陆无衣……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无衣,她的,爱人。
最开始认识时,宁六吃了她的小药兔,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后来混熟了,宁六在她面前还是最混不宁的样子,可她知道,虽然好像并不搭理她,无衣却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了。
她们……是相爱的。
宁六想,再过几年,她攒一大笔钱,就问问无衣愿不愿意嫁给她做小娘子,她一定会是这世界上对无衣最好的人,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可惜,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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