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他道。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见天色暗了下来,便准备吃饭。燕七差人去叫了左菱舟和纪连幽过来,司马行松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向顾玄棠,“哪个是你表妹,哪个是周以苛的妹妹?”
“穿蓝衣服的是我表妹,旁边那个便是他的妹妹。”
司马行松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你这个表妹倒是要比他妹妹好看。行啊你,受伤都能遇到这么个美人,艳福不浅啊。”他撞了撞顾玄棠的胳膊,揶揄着笑道。
“想什么呢。”顾玄棠瞪了他一眼。
“我想错了?”司马行松问他,“这么个小美人和你一路历经风雨的走过来,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顾玄棠以手做拳,虚咳了一声,“我把她当妹妹。”
“那正好,我正好缺个夫人,你把你这个妹妹许配给我,咱俩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就你,”顾玄棠转头看他,“还是算了吧。”
“怎么就算了,你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我妹妹年纪尚幼,暂无许亲之意。”
司马行松瞥了撇嘴,“伪君子,我看暂无许亲之意是假,准备监守自盗是真吧。”
顾玄棠被他这句监守自盗说的有些心虚,只得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司马看着他啧啧了两声,没再打趣他。
饭后,司马行松便提出了告辞,“我要去给杜青双送药了,顾玄棠你自己小心些,切莫贸然进京。”
“我知道。”
司马行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保重,若是有事,便来找我,我若是不在,就去我府上找司马泉。”
“好。”
“唉,那我就此告辞,等我忙完,再来看你。”
“去吧,好生照顾杜青双。”
司马行松点头,转身离开。
燕七见他离开,不觉叹了口气,“回去吧,你被我们俩吵了一天,这会儿也该休息了。”
顾玄棠看他,“你竟还知道。”
“这不是难得来了个帮手,正好趁着他在可以劝劝你,不然,我一个人可劝不动你。”
“我有分寸的。”
“你上次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在今年开春,然后,你就消失了差不多半年,杳无音信。现在,你还说你有分寸?”
顾玄棠低头浅笑,没有在说话了。
燕七把他送进了晨曦园,“好好歇息吧。”
“小七,”顾玄棠突然出声,叫了他的小名一句。
燕七转头,就见顾玄棠很是温柔平静的看着自己,“谢谢。”
燕七笑了一下,“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
顾玄棠看着他的身影,许久,才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燕七是为了他着想,才不愿意让他进京。可是,他却注定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他总是要去亲眼看一看,然后再多定夺。他想到这里,不禁又想到了新帝的变化,默默生出些惆怅来。
第二日的时候,左菱舟闲着无事,拿出了之前在兰溪买的针线,准备给自己和顾玄棠绣个手帕,毕竟这个年代,手帕可真是太常用了。她正绣着,却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左菱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开了门,就见是燕七正站在门外。
“左姑娘有空吗?”他问。
左菱舟点头,“有事吗?”
“借一步说话吧。”
他说完,率先朝园外走去,左菱舟连忙关了门,跟了上去。
燕七一路往前走,左菱舟就跟在他身边,一直到了燕府的花园。此时正值夏季,满园的牡丹争芳斗艳,千娇百媚。而在牡丹的旁边,菡萏正在盛开。
燕七看着满池摇曳盛开的荷花,问她,“好看吗?”
“好看。”左菱舟道。
“可惜今夏过了,就没有了。”
左菱舟想了想,“等那个时候,还会有其他的花的。”
燕七笑了一下,坐在了身边的石凳上,“坐。”他道。
左菱舟就在他对面坐下了。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为找你?”
左菱舟点头,“是和我表哥有关吗?”
“没错。”
“是什么事?”
燕七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道,“我希望,如果可以,你可以劝劝他。”
“劝他?劝他什么?”
“不要进京,或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进京。”
“什么意思?”左菱舟有些不解,“是京城发生了什么吗?”
“你这一路走来,既是和他在一起,也应该听说了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情吧。”
“我只听到有些大人被贬了官,有些告老还乡,可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便是我在兰溪遇到了上官辞,表哥也只是和我说他是被贬于此,没有告诉我原因。”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燕七道。
左菱舟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十分好看,“可是,我不想听。”
她看着燕七,“我对朝堂之事并不关心,只是因为他是朝堂之人,说与我听,我便听一听,不说与我听,我也不好奇。既然他没有告诉我上官辞被贬的原因,那么必然是我不该知道,那么,我也不想听。”
燕七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态度,不觉笑了笑,“难怪海棠会待你不一般,你确实很惹人喜欢。”
左菱舟微微笑着,也不反驳也不应和。
“不过,”燕七收敛了笑意,“你必须听,因为这攸关着他生死,除非你不在乎他的生死,否则,你必须知道。”
左菱舟有些惊吓,她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人,“此话怎讲?”
“上官辞被贬,是因为他当朝直谏,指出大楚刚刚建立,陛下不该将郑峰、孙莫文、柳傅三人均贬谪回乡,请陛下收回成命。他谏了三次,惹怒了新帝,这才寻了个借口,把他贬回了兰溪。而你知道这三人是什么人吗?”
左菱舟摇头。
“这三人与海棠一样,是当年一起追随新帝打天下、为他出谋划策,知道他诸多辛密的谋臣。”
左菱舟一惊,她的脑海中有个念头慢慢浮了上来,她看着燕七,不敢置信。
“你知道历朝历代皇帝,一旦登基,最先做的什么是吗?”
左菱舟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她看的电视剧里演过,她学的历史上说过,她甚至,曾经替那些人惋惜过。
“现在,新帝便是此动作。”
左菱舟沉默着,她想到了他们当时在莫城,她听到身后有书生在高谈阔论,说有人告老还乡了,还说新帝杯酒释兵权,收回了兵权。那些她一直没有仔细思考的,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都在这时破土而出,慢慢发芽。
顾玄棠是一国之相,谁敢动他,谁又能动他?顾一身手如此了得,以一敌三都绰绰有余,他所带领的天干组又是在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后,才能除他之外,全员战死,甚至他和顾玄棠都受了重伤。能够指使这么一批高手的人,他的身份,又是何等尊贵?
新帝消息灵通,兰溪县发生奇闻怪案他都能知道,那么,没理由这一路走来,顾玄棠一没乔装打扮,二没一直躲闪隐藏,可却直到现在,都没见新帝有所动静。新帝刚刚登基,刚刚建立一个朝代,这个时候,丞相失踪,他竟一点都不着急的吗?
左菱舟只觉得心下一阵发寒,她的思维似乎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她看着燕七,斟酌着开口,“当时,追杀他的人,是新帝派来的吗?他不想让他重回京城,他希望,他永远都不再回京。”
“这是目前,我们的猜测。”
“那他还是执意进京吗?”
燕七颔首。
左菱舟一笑,有些凄凉,“我就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从不坐以待毙。”
她想到了当时他第一次出九弯山,明明看不清前路,不知生死,却还是固执的独自一人去了七宝,去那里寻求自己想知道的过去。
他从来,都是一个有思想有主见,固执却又极具行动力的人。
“你是他朋友,你没有劝他吗?”她问。
“怎么会没有,可是我向来劝不住他。我们俩自小一起长大,都不喜拘束,我自小在燕家的内部斗争中长大,故此不喜算计,只希望寻一处安安静静的地方,自己潇洒度日。可是他不同,他虽说性情骄矜,却偏偏心怀天下,他自小就是个极有主意之人,认定的事情,极难更改,我劝不了他,故此只希望他平安就好。”
“你都尚且劝不动他,更遑论我呢?”
“你与我不同。我方才便说了,他待你不一般,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如此关怀照顾,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况且,我并不会跟随他一同进京,而你会,所以,你比我更有劝阻的资格。”
“我劝不住他的,你说的对,他是个极有主见之人,他决定的,都不会更改的。”
“我只希望,即使你们进京,也是做好万全准备,而不是单凭一腔孤勇,贸然前行。我太了解他了,他不喜欢坐以待毙,凡事都会给自己划定一个期限,时间到了,他便开始行动。可是这一次非同小可,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让这个时间稍微长一些,至少,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退路。”
左菱舟没有说话,许久,她才轻轻颔首,语调清缓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进入中后期收尾收线部分了,所以最近写的没有之前那么顺,既要把前面的伏笔给点出来,又要给后来的剧情做铺垫,有时候删删改改,四五个小时才能写一两千字,所以更新可能不能像之前那样在零点之后了,大家不要熬夜等更新,睡吧,第二天再看。这个文不出意外,应该是在九月初可能就完结了,具体看每章的字数,字数多的话,就早,字数少,就会晚一些,但也晚不到哪里去了,毕竟京城就是全篇最后的高潮与结尾。
看到大家送的营养液了,感谢大家,(づ ̄3 ̄)づ,我会好好码字的,么么~
第六十八章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转眼间,七天便过去了。纪连幽本以为他们只是短暂的在此停留,很快就会离开,可一连七天,她看着左菱舟和顾玄棠不紧不慢的待在燕府,全然没有动身的准备,不由有些着急。
“我们什么时候才进京啊?”她撑着脑袋问着左菱舟,“现在离京城这么近,我们怎么反而不走了呢?”
“你想进京?”左菱舟看她。
纪连幽点头,“我想李郎了。”她委屈巴巴道:“以前距离远,我还能克制住,现在眼瞅着就快到了,我忍不住就有期待,就想赶快进京,去见他。”
左菱舟想了想,温声道,“再等等吧,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等处理完,我们就会离开的。”
纪连幽有些丧气的趴在桌上,“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啊,唉。”
左菱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总会完的,放心。”
纪连幽便点了点头,很是乖顺的没有再问了。
左菱舟看她趴了一会儿,就又打起精神开始绣东西,突然有些难过。纪连幽想进京,可是她却并不想进京。她所求的,无非是自己和顾玄棠的平安,所以很多话,她都无法告诉纪连幽。她不能告诉她,你哥哥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狠辣;也不能告诉她,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直留下燕府,或者离开也行,只要不是进京。她这一路走来,早已把纪连幽当做朋友,可是这会儿,却要瞒着她燕七告诉自己的事情,这让左菱舟不由对她产生了些愧疚。
下午的时候,燕七来找她们,带她们出去玩,左菱舟为了让纪连幽不那么记挂着离开,故意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一路上都与纪连幽说说笑笑着,她让顾玄棠和燕七带着她们去吃了柳州的特色的小吃,看了柳州的戏剧,还玩了些有趣的玩意。
左菱舟趁着顾玄棠没注意,偷偷看了他几眼,就见他和之前一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烦恼,她只好又默默低下头去。只是心里有些好奇,顾玄棠,会在什么时候和她说新帝的事情呢?
“你怎么了?”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顾玄棠的声音,一时愣了下,颇有些做贼心虚。
顾玄棠看她慢慢扬起头来,眼神还有些闪躲,轻声问道,“你刚刚是在偷看我吗?”
“谁,谁偷看你了。”左菱舟拒不承认。
“没有吗?”顾玄棠反问。
左菱舟一个劲儿点头,“没有。”
顾玄棠也不点破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左菱舟被他的笑笑得有些心虚,不由伸手推了他一把,“你笑什么?”
“没什么,心情好罢了。”
都这会儿了还能心情好,你这心态可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她明知故问道,“连幽今早上还在问我呢。”
“再过几天。”顾玄棠道。
“为什么,还有事情没办完吗?”
“嗯。”
左菱舟差点就想脱口而出什么事了,可是却还是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她向来不是多事多话的人,再多问,就该引人怀疑了。
“你也想走了吗?”顾玄棠见她不说话,低头问她。
左菱舟摇头,“我没想走,我觉得柳州很好,我就是帮她问问。”
顾玄棠看着她,他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把新帝与京城的局势告诉她。只是道,“让她再等等吧,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