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头也不抬的道:白杨呗,你这脑子真是不顶事,以前住五楼那个吊脖子自杀的女人,警察还来了好几趟呢,白杨就是她家孩儿。
这么一说,老板也想起来了,用力一拍大腿:哦,陈美英家的吧,这娘们也是狠心,听说白杨就是给她吓傻的。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你和你亲妈尸体待一晚上试试,白杨才几岁的娃,换你你也傻。
说就说,别带老子娘。老板不悦的抖了抖报纸,继续看新闻:我就记得闻绰了,这小崽子不学好,天天来我这赊账,跟对街的一群地痞流氓压马路,嘿,我记得他跟白杨那小傻子玩的还挺好,不过后来就没见人了。
什么玩的好,那小流氓天天骗白杨的钱,缺不缺德,傻子的钱都骗。老板娘说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脑海中灵光一现,忽的站起了身:哎呦,我想起来刚才那个有钱人是谁了,不就是闻绰嘛!
这个偏僻的小镇,十几年前曾经搬来一名漂亮的女人,她带着十岁的儿子住在504,和隔壁的陈美英是邻居,后来陈美英上吊自杀,还帮忙照料着白杨,可惜好人不长命,得了癌症没钱治,没几年也去了。
她的儿子就是闻绰。
街道拥挤,随处都是胡乱摆放的自行车,司机走的很不顺畅,好不容易才走上宽阔的街道,他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闻绰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眼神锋利的能杀人似的,心肝一颤,精神错乱下意识踩了油门。
这是一个拐角,对面刚好开来一辆载着木料的大货车,司机反应过来肝胆俱裂,猛踩刹车,结果最后还是躲闪不及,砰一声撞了上去
天边流云变换,就像世事无常。
闻绰以前遇到过一个傻子,傻子没爹没妈,和他家就隔着一道墙,小小年纪就要自己养活自己,捡垃圾,捡废品。
闻绰觉得他很可怜,傻子被人欺负的时候,就老护着他。
后来闻绰也没有妈妈了
傻子说要捡垃圾养他。
为什么不呢?
闻绰知道傻子喜欢自己,但他不喜欢傻子,却还是昧着良心靠他活了二十年,最后孤身一人逃出了临县那个破烂贫穷的地方。
闻家派车来接闻绰的那一天,傻子在车后跑了一路,他没命的跑,没命的跑,笨拙的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喊着闻绰的名字。
闻绰下车停留了三分钟,他抱了抱傻子,小声道:你回去,等我挣了大钱,回来接你过好日子。
傻子不懂什么是好日子,只是紧紧抓着闻绰的手不松,一个劲摇头,满头大汗,紧抿的唇满是倔强。
闻绰知道什么是好日子,他十岁之前,住的是别墅,出行有豪车代步,他知道牛排的味道,知道蛋糕的味道,也知道他妈妈是豪门贵妇,最后却被一个小三扫地出门。
闻绰恨,又恨又不甘心,他恨那些人,更不甘心待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地方,和一个傻子过一辈子。
你回家等我,我过会儿就回去。
闻绰把傻子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袖口掰开,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天边太阳落山,昏黄的阳光透过网吧大门照了进来,一名男子靠着椅背睡着了,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半晌,他动了动,鼻翼间满是劣质香烟和泡面的混合味道,一种很久远的,却熟悉的味道。
闻绰听见耳边一阵阵的键盘敲击声,他烦躁的掀开眼皮,待看清周遭环境后,瞳孔却猛的一缩,动静极大的站起了身。
艹,闻绰你睡抽了吧,吓老子一跳。
邻座有一个头上剃着闪电的小混混在骂骂咧咧的打游戏,模样很熟悉,闻绰愣愣的坐下来,透过电脑屏幕,看见自己一头红毛。
他长得帅,这样张扬的颜色也衬住了,平添几分妖气,只是面容尚带着些许青涩,是闻绰十八岁的模样。
他伏在桌上,好不容易才消化完自己重生了这个事实,肩膀又被闪电男给拍了一下:哎,那傻子又站外面等你呢。
闻绰小时候学习挺好,长大就歪了根了,读完高中就没怎么念,天天泡吧打游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等着闻家来接自己回去。
挺不切实际,也挺白日做梦的想法。
闻绰跟着往外看去,目光就怔住了。
网吧门外站着一名清秀的黑发少年,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掉色的t恤,瘦瘦的,像棵白杨树般挺拔,他一直看着闻绰,一言不发,唇瓣微抿。
白杨小时候受了刺激,脑子慢吞吞的,也不爱说话,看着跟傻子没什么两样,但他该明白的道理都明白,知道泡网吧打游戏不是好事。
通常情况下,他会站在外面等闻绰,闻绰不出来,他就一直等,如果天黑了,该吃饭了,闻绰还不出来,白杨就会进去把他揪出来。
简而言之,这不是一个好惹的傻子。
这次不用白杨揪,闻绰就火烧屁股似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刚想冲出去,结果就被网吧老板给拦住了:哎哎哎,闻绰,赊的泡面钱还没给呢。
闻绰下意识摸了摸裤兜,空的。
他看向白杨,又激动,又不好意思,心脏怦怦直跳:那个什么借我点钱。
白杨看了他几秒,然后转身就走。
闻绰:
网吧老板敲了敲桌子,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怎么着啊,卖肾还是割肉,十五块五,您看着办。
闻绰冷笑:就你那破东西,还用老子去割肾?
他是这边的混混头子,一说话,旁边几个小流氓就跟着站起来了:就是啊,几桶破面,还是过期的,倒送老子都不吃。
老板哼了一声:你们这群小崽子,说什么都没用,今儿把老子的账一分分结了,不然一个都别想走。
闻绰烦了,找旁边一个脸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小混混借了二十块钱,然后火急火燎跑出了网吧,谁曾想刚好碰上去而复返的白杨。
白杨手里攥着几张钱,还有一把硬币,闻绰不用看都知道他这是他卖瓶子挣的钱,却不在意,而是一把将白杨抱进怀里,哥俩好的拍了两下,又气又笑的道,
大傻子,你跑哪儿去了!
那是一种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失而复得的欢欣。
白杨顿了顿,眼神迷茫,好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第110章这个傻子真好骗
闻绰就住504,这边楼栋破旧,房租不贵,可惜他一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房租基本上都是骗白杨给他交的,难为一个傻子,自己生活辛劳,还得养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闻绰今年19岁,掰着手指头算算,再过两年闻家就应该来接自己了,没什么要紧的,跟着上辈子的路把公司抢过来就行了,在此之前该怎么活就怎么活。
只是,这次离开的时候,得先把那傻子安顿好,不能让人再跑丢了。
闻绰上辈子不喜欢白杨,这辈子也不见得喜欢,充其量拿对方当兄弟,以后荣华富贵一起享。
他能给的只有这个
盛夏时节,天热难耐,黄昏的时候才渐渐凉快下来,偶尔夹杂着一阵过堂风,无声无息的安抚人心,闻绰松开白杨,瞧见他手里的零散碎钱,似笑非笑的问道:这钱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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