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剑招丝毫不见疲软,越攻越猛,兵器相撞声“当当当”响彻山林,惊起飞鸟无数。
破军那张阴柔的脸抽搐不已,他笑不出来,恶狠狠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真要撕破脸不成?”
阮宁手中长剑越挥越快,那些都是功法上最基本的招式,如今在她手里,却可以抵挡破军。她领悟到了点什么,更加不肯轻易放他离开,缠着他一直打。
破军快要崩溃了:“再打下去老子就要累死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死,我跟你讲,你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
阮宁埋头就是一阵猛攻,二话不说只是干。
破军接招接得狼狈,他开始怀疑人生,到底为何要招惹这样一个疯子,如今好了,没有被人杀死,活活被人累死,一世英名何在。
“当当当——”又是一阵交锋。
破军看这个疯女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咬牙,赌了一把,收手不再出招,任由阮宁一剑劈来,自己只管扭屁股逃跑。
“嘿嘿,大爷我不陪你玩了!你这个疯子!”
阮宁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个惋惜的眼神。
破军半空中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地去。
他觉得身后的目光毛骨悚然,顿时溜得更快了,一阵烟的功夫,无影无踪。
阮宁拿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收了剑踏着轻功回家。
阳光穿透树梢落在她脸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因为热,脸上氤氲成了粉色。
乌黑的眼睛好像雨水洗刷过一般,明亮水润。
看起来柔软了很多。
她踏进门时,宁景和小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阮宁。
不冷冰冰,看得出心情很好。
“跟人打架了?”宁景懒洋洋躺在藤椅上,一根苍白的手指逗妞妞玩,小乙在旁边气得跳脚。
“嗯。”阮宁抓起桌上茶壶,仰起头喝了一气。
“跟谁?”小乙好奇地瞪大眼睛。
“破军。”阮宁声音有些沙哑。
“破军?!”小乙大惊。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就是破军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宁景手指顿了顿,抬头看着阮宁:“破军?”
他从阮宁轻快的步伐中推测出什么,挑眉:“打跑了?”
阮宁:“逃走了。”她还有些内力,可惜没有用完。
宁景笑了一声,随即越笑越大:“他来杀你,你将人押着陪你练剑,把人吓跑了?”
从阮宁早上那股执拗劲,他完全想象得出破军是如何被吓跑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得更大声。
阮宁看着他,目光发冷。
小乙看看宁景,看看阮宁,小眉头皱了起来,感觉自己的地位更加不保了。
这宁景一来就帮阮姐姐解决了大问题,日后岂不是更嚣张?
他站起来把阮宁摁坐下:“我给你捶捶肩捶捶腿。”
阮宁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眼睛一亮:“头发长出来了。”
小乙一惊,忙摸了摸:“真的!”
刺刺的手感,手心刺痒。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小乙长头发啦!”
“你体质的原因,头发会长得慢些,不过慢慢长,总会长长的。”
“嗯!哈哈哈哈哈小乙长头发了!”
他疯了一般满院子乱跑,跑了一圈回来猛地抱了抱阮宁,掉头竟然朝宁景冲过去。
阮宁眸子一变,正要出手,那个位子霎时空了,小乙扑了个空。
宁景坐在柿子树上,看着下面的小乙露出嫌弃的眼神。
小乙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他长头发了,高兴,不跟挑剔精一般见识,哼。
“这是做什么呢?”
阮夫人的声音传来。
小乙立即坐好。
自从下人汇报,说小姐院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年轻男人,小姐还为了他满城买吃的,就为了讨那人欢心,阮夫人就急了。
她一听这还得了!他们家宁宁还没嫁人呢,一天天尽往院子里捡人怎么行。
脚下步子一迈就准备来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心怀不轨赖上他们家宁宁了。
只是转念一想,她又怕宁宁跟自己犟,到时候别赶鸡不成蚀把米。得想个万全之策!
在前院里着急打转了一天,终于教她想到了!
她看了看小乙,这孩子不是新的。
阮宁:“阿娘?”
阮夫人高高昂起的头往下放了放,放了一半,眼角扫到柿子树上坐了个人!
她退后一步扶住墙:“什么人!”
阮宁看了眼宁景:“你下来坐好。”
宁景倒也听话,飞身下来,找了张椅子坐进去。
小乙冲他龇牙。
阮夫人身后跟了一众家丁丫鬟,足足二十人,这阵仗,快赶上衙门老爷出巡了。
阮宁喝了口茶:“阿娘坐下喝茶。”
阮夫人哪里坐得住,她眼睛往宁景身上看:“这位是——”
“我新招的侍卫。”阮宁淡定道。
“哦,侍卫啊,侍卫咱们家多啊,何必还要上外头招?”
“他武功好。”
“是吗?”
阮夫人有些没好气地看着宁景,起身围着他走了一圈,突然一掌向他拍去!
她这出手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都没有反应过来。
阮宁眸子睁大,来不及想,一掌向宁景挥过去,脚下踏空,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将阿娘推开。
宁景身上罡气若是反击到普通人身上,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阿娘就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当年抢阿爹那是阿爹见了她走不动道,一动不动任她劫走的。
小乙瞪大眼睛忙接住阮阿娘。
阮宁推开阿娘后,立即运转内力。
别人乱碰宁景只是会被罡气所伤。
她碰到宁景不但要被罡气重伤,内力还会暴涨,失去控制,问题重上加重。
作者有话要说:好险,居然碰上停电!幸好我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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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是零点更新。
第26章026
026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阮宁推开阿娘,已经做好再次受伤的准备。
身体砸下去时,她面色平静。
只是,她以为的震荡并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砰——”一声,随即脊背砸在地上,木屑与尘土飞溅。
她被呛得咳嗽不停,身下砸碎的椅子硌得脊背难受。
小乙忙过来将她扶起。
“阮姐姐你没事吧?”他一边拍打阮宁裙摆上的灰尘,一边瞪着宁景,“你躲什么躲!害阮姐姐摔了!”
宁景抱臂斜倚在树干上,看着阮宁一片狼狈,他摸了摸下巴:“抱歉。”
看起来没什么诚意的样子,小乙气得牙痒痒。
阮夫人跟着小乙围着阮宁转个不停。
阮宁摆了摆手,脸色严肃:“没事,摔了一下而已。”
这比起她原本打算受的伤,根本不算什么。
她看着阿娘,看得阮夫人有些心虚,看天看地看花看树,就是不跟她眼睛对视。
“阿娘,他叫宁景,日后就是我的侍卫。”
阮夫人:“那你让他住到外院下人房去,府上侍卫都在那里住。”
小乙眼睛发亮,他同意。
宁景摸了摸缠在他手腕上不肯下去的小红蛇,站在那里,一身骄矜,散漫无形。
阮宁:“不行。”
阮夫人:“为何不行?既然是侍卫,就应当按侍卫对待,还是……他有何特殊?”她压低声音。
阮宁:“总之不行,阿娘你回去吧,对了,日后也不要让我去见什么奇怪之人,不然我搬出去住,住到山中去。”
阮夫人瞪大眼睛:“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绝对不行!”
“那阿娘找爹去玩,我还有事。”阮宁将她推到门外,关上了门。
阮夫人跺了跺脚,绞尽脑汁想办法,愣是无计可施。
怎么办,闺女太像她,一根筋,她掰扯不过。
院中。
宁景重新找了张椅子躺进去,双手枕在脑后,小红蛇在他脚下盘旋,被他赶开,两只黑豆眼睛委委屈屈,还不肯走。
“找你主子去。”此人可谓非常的无情,利用完就翻脸不认蛇。
明明前一刻还因为让小乙无蛇可玩,心情甚好。
小乙看着被人抛弃才肯回到身边的小红蛇,嫌弃:“哼,吃里扒外的小东西,下次再给我屁颠屁颠追过去,我就不要你了!”
说完,瞥一眼宁景,见他没看,搓了搓手,昂着头梗着脖子,将一只手伸了下去。
小红蛇迅速窜了上来。
小乙摸了摸它的脑袋,咧着嘴笑了。
宁景瞧见,啧啧啧摇了摇头。
阮宁关完门,坐到宁景对面,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你对武者知道多少?”她问。
宁景闭着眼睛,惬意躺着,嗓音低哑:“你想知道多少?”
“所有。”阮宁平静道。
宁景伸出苍白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茶。
看得小乙又想放蛇咬人。
阮宁一脸平静,提起小茶壶将他空了的茶盏倒满。
茶盏呈红泥色,茶水碧绿清透,两相映衬,格外好看。
阮宁低头倒得认真,长长的睫毛低垂,两道眉毛清清淡淡,皮肤雪白,鼻尖一颗小痣很显眼。
她整个人都是很淡的。
宁景想起这小丫头小时候风风火火,他离开燕然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抹了他一袖子,最后跟出三里地,阮将军等她累得睡着,才将人抱了回去。
脸上糊得脏兮兮,睡得小猪一样。
想到这里,他不由失笑。
“喝。”阮宁放下茶壶,将茶盏推过去,淡淡道,“现在说吧。”
宁景看见她眼中威胁之意,漫声道:“天下武者,大致可分三类。”
“第一类,出自累世大家。家族中保有功法,他们搜寻根骨上佳之人,从幼童开始培养,倾尽全力。”
“第二类,散兵游勇,机缘巧合步入武者之道,多是江湖草莽,亦有师徒传承。这些人多是半路出家,摸着石头过河,功法良莠不齐,水平么,自然无法跟世家相比。”
“第三类,”他啜了口茶,修长手指捏着茶盏,转了转,漫不经心道,“邪道之人。”
“邪道之人,没有习武根骨,只能练习邪功,不然,一辈子都是普通人。”
“啪——”
宁景轻轻放下茶盏,看着阮宁:“阮姑娘可还有疑问?”
“修炼邪功之人没有可与正道高手匹敌之人么?”
“有。不然为何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尝试?”宁景扫了眼偷偷爬来的小红蛇,手指点了点它的小脑袋,“要知道,这么多年,不止武者衰落,邪道也衰落了。当今世上能数得出的高手没几个。”
“邪道之首,花无痕,武功可排进前五。”
小乙不知什么时候将椅子从宁景那一头,慢慢搬了过来,听了这话,他脱口而出:“天下第一是谁?”
宁景抬头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说呢。”
小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你不会想说是自己吧?”世上怎会有这般不要脸的人。
宁景轻笑一声:“若是我,你待如何?”
小乙:“……”
“那其他三人呢?”好奇心压过了恼怒,他想听到九幽大哥的名字。
宁景好像猜到了他所想,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唔,其他三个么,几个糟老头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棺材了。”
他敲了敲桌子:“平南王府一个,千金老人府上一个,还有个哪家的,记不清楚了,老头子没什么意思。”
小乙有些失望,九幽大哥怎么连前五都没排进去。
不可能。
“九幽大哥为何没有进前五?”
宁景:“把他放第一好了。”
“嗯?!”小乙猛地睁大眼睛。
宁景看了眼不言不语的阮宁:“今日说得够多了,你这什么小家丁,满脑子问题。”
“我才不是小家丁!”
阮宁:“你为何没有将自己排进去?”
宁景双手枕到脑后,慵懒至极:“我怎么能跟这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呢?”
“……”
宁景抬头看了眼太阳,目光转向小乙。
小乙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警惕地盯着他。
“我饿了。”宁景理直气壮。
小乙内心崩溃。
尤其是半个时辰后,他跑到城外,望着青山绿水间那个迎风招展的“酒”,满肚子骂人的话对着江水顿时倾泻而出。
骂得正兴起,酒家娘子看疯子一般看着他:“小兄弟,何,何事想不开?”
小乙舒了口气,胳膊一挥:“我要一坛花雕,三年的,桃花树下埋的。”
太师府。
林夫人打发走查案的官差,揉着脑袋往内院走。
林怃然扶着她。
“夭寿,我就说怎的总是有人出事,原来是邪道之人。”林夫人捂着胸口,“我这心到现在还跳得厉害,想想这么一个杀人恶魔就藏在我们府中,我晚上觉都睡不好了。”
林怃然脸色有些白:“是啊。”
“官差方才说了,丫鬟的尸体找到了,还好,死了没几天,这人应该才潜进来。”林夫人脚下一停,看着林怃然,脸色蓦地一变,“不对,要是才潜进来,前几年那几位怎么死的?”
她嘴唇发白:“我想起来,前几年园子里有小丫鬟失踪了。我还以为……逃跑了……”
林怃然手指头紧了紧:“官府会查清的。恶有恶报,如今没事了,娘,天色不早,我身体不适,想早些休息。”
“去吧去吧,明日你好好查查府上的下人,身份有异的一律不要留。”
“女儿知道。”
夜色很暗,廊檐上挂着一排排灯笼,照得宅子昏昏沉沉。
林怃然扶着丫头的手回屋。
“小姐回来啦。”茉莉打着灯笼在院门口等她。
“厨房送了莲子羹,一直给小姐温着,这时节莲子是稀罕物,皇上赐的,平常人吃不到呢。”
林怃然眼睛一转:“端来吧。”
茉莉朝身后丫鬟看了眼:“小姐,怎么不见花寄啊?”
林怃然侧眸,声音平静:“她早上说家中有事,告了假,我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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