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接下来他把岁芜说的那些关键点简单陈述了一遍,眦昌撇撇嘴,说那些小道八卦全部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是不是真的他也不能肯定,因为当今世上已经没有谁和她同岁数或者相近岁数了。
但他知道一点,天神圣母不是树精,这个可以肯定。
宋彩道:“你也认为没有草木可以在一百年内修出灵体?这是不对的,不能因为没有过先例,就认为没有草木能做到。岁芜姑娘是仙草,她也只修了三百年就有了灵体。”
眦昌:“她有灵体是因为她前世是神官,又在死后得了天神的帮助,也就是说,她靠的不是自己,而是机缘。我说圣母不是树精,也并非凭这么一点来推测,而是我原本就知道。”
宋彩:“那她是什么?”
眦昌的镣铐耷拉到了地上,他便哗啦啦磕了两下铺在地上的兽皮地毯:“就是这个。”
宋彩托起腮,开始思考。
——这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他也没法判断呀。
眦昌却道:“她就是你脚下的土地。”
“啥玩意儿?”宋彩觉得匪夷所思,但眦昌口齿清晰,很显然是没撒谎,系统爸爸的武器也从来不会出错,“舌头贞洁裤”不会允许他有假话出口。
眦昌道:“我只管说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她之所以修习土系法术,正因为她就是大地之母。巫人借用的大地之力来源于她,像岁芜这样的灵物修得的法力也来源于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草木能成精的那么少?因为谁也不甘心被虱子吸血啊。”
宋彩愣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觉得很多事情都能捋顺了。
按照眦昌说的,圣母就是脚下的山川大地,不,确切地说,她是山川大地化出的灵体。在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期,她没有人形参照物,便化成了一棵树,以树灵的身份四处行走。
那身份必定会比大地之母轻松得多,也方便得多。
大旱灾那件事,她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火劫是她自己要渡的,天神却站在了人类那边,作为母亲,作为控制欲极强的大地之母,她能忍受得了才怪。
眦昌还补充了一些,说天神曾在数十万次的劫难中渡过一次小小的情劫。
那时候天神不过两万余岁,天地还没有经历过毁灭和重塑,但因为和圣母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隙,他便陷入了长久的寂寞中。他不敢再和任何活物交朋友,也不愿意和圣母多说话,每天形单影只,有时候会以修炼为由躲进洞府里,一躲就是几十、上百年。
也是在那些形单影只的年月里,他爱上了自己的影子。
他使了法术,让影子可以开口说话,但影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心声罢了。
他有时会在太阳底下一晒一整天,就为了和影子相对而坐;有时候阴天了,下雨了,他就追到重重叠叠的山峦之外;还有时候山峦之外也没有阳光,他就飞到云层之后。
那影子惯会折磨他,总告诉他,“如果你倒下,无论何时,我都一定接住你”。天神疯魔了,竟不知道那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呓语。
当然他也试了,不管他在哪里跌倒,影子真的会接住他,为此他试过从厚厚的云层上摔到地面,从火山口跳进岩浆,也从海面上落入鱼腹。
再后来他就不试了,因为每一次都会把自己弄得支离破碎,便要害得影子跟着他受同样的罪,他舍不得。
他疯魔地爱着自己的影子,带着影子躲避他的母亲,怕他的母亲对影子下手。可有一天圣母还是知道了,在他和影子说悄悄话的时候,她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水边,叫他喝饱了泥水,叫他呛得不能呼吸,叫他看看影子是不是真的接住他了。
她短暂封闭了他的法力,叫他自救无门,叫他在濒死之际弄明白了一切。
她说没有谁值得他爱,他和自己的影子相爱就是愚蠢,他连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她还说如果这世上有第二枚像他一样是天生灵物的果子,那她不会干涉,他可尽管去探索所谓的爱。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好好修炼,别像万年前死掉的那棵雄树一样,窝囊,废物。
她用一个母亲不该用的方式,把他全部的美梦都打破了。
天神渡过了情劫,但情伤却永远留在了他的心里。自那以后他连影子都不要了。
后来天翻地覆,圣母挺过了十次生死大劫,山川大地上便出现了人类。天神也在游历中了解了这个物种,迷上了这个物种,曾经因为影子而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
他觉得人类如他影子的化身,和他有同样的情感,人类为了爱情飞蛾扑火时和曾经的他是一样的。那让他明白,他的母亲并非事事都对,因为真挚的情感而变得愚蠢,才是他无数次劫难中最宝贵的一次。
宋彩听得难过,没想到天神还有那么青涩的时候,怪可怜的。因为灵兽那件事他还怀疑过天神的动机,现在看来,真相是怎样的确未可知。
他打算问清楚圣母的计划是什么,偏巧这时候江晏给他传送了一句话,叫他不要听眦昌说太多。他回了句“我心里有数”,之后营帐就被人掀开了,扭头一看,竟然是北云既。
北云既上前托住宋彩的手肘:“宋公子,我在半路就听说你和江少侠去探曜炀宫了,一直担心你们的安危。回来就好,可伤到哪儿了?”
宋彩刚答了没事,他便瞧见了宋彩后头的青皮鲇鱼精,脸色顿时又警惕起来:“这是……眦昌?!”
第104章世途之颠簸4
宋彩讶异于他敏锐过人的洞察力,但敏锐到这种程度就有点过分了,地上那个明明就是奔波儿灞,怎么能看出来是眦昌的?
宋彩对这张皮肤卡的效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外面传来蓝姬的声音,看营帐上的影子,她正在跟一个少年人讲话。宋彩顿时喜出望外,撩开营帐跟他们打招呼:“公主殿下,圣子!”
圣子因为咒法反噬一直畏光,现在看到他好端端站在外面,脸上露出与那面貌不相符的腼腆微笑,宋彩心里像是敞开了一扇门,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蓝姬道:“本来想将圣子送到雁回城好好调养身体的,但他放心不下,刚一恢复就赶过来了。”
北云既也走出营帐,冲身边护卫点了点头,一人便呈上一只长方形木盒。木盒上加了禁制,北云既亲自将禁制解开,对宋彩道:“这就是我在大泽境内找到的血藤。”
宋彩一看那血藤,小小一截,只有成年人中指长短,一端呈现老化的木质感,另一端切口整齐,被糊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胶质物,看似是为了阻止藤中液体流出。
这就是他跟系统买来的那根。
他假装不知道,问北云既:“是在迷巢窟那边找到的?”
北云既:“不是,之前迷巢窟那儿坍塌了,水一直在上涨,我想着窟下的黄泥肯定都被泡软了,人没法下去,所以听了蓝姬的建议,往大泽宫方向寻找,竟得了此等好运,在半路就碰上了。”
蓝姬相当自豪:“我当时也是冷静思考过的,想着那邪物不可能只在迷巢窟盘踞,一定也往大泽宫试探过,果不其然吧!”
北云既老老实实“嗯”了一声,望向宋彩,宋彩便也不住地点头,对公主殿下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蓝姬受到了鼓舞,捋起袖子:“你们等着,我这就带人去前线抓妖兵,片刻就回。”
宋彩:“等等,公主殿下抓妖兵干什么?”
蓝姬:“圣子说可以利用咒术来压制妖兵,比如设下一个触发条件,反作用于他们自己,可以大大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宋彩:“不行,妖兵只是我们目前的敌人,日后江晏入主曜炀宫需要这批战士。而且背地里使用咒术多少有点不光彩,妖兵们即使败了心里也不会服气,对新王树立权威不利。”
北云既也道:“现在最好是擒住他们的王,妖对力量的追逐就和兽群一样,自己的王不行,自然而然就不愿意跟了。”
“好吧,那我不添乱了……”蓝姬冲北云既吐舌头,忽然又想起一事,便指了指自己的后颈,“那试试解咒总可以吧,刚才我把堕印的事情说给圣子了,圣子觉得可以用这根血藤试一下。”
圣子补充:“前提是设咒所用的血确实来自于血藤。”
蓝姬:“九成九的可能,试一下呗。”
“别别,现在还不是时候,”宋彩又拦住,“前线正在打仗,我们不知道解除这种诅咒会使当事者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万一会剧痛或昏厥怎么办?再者说,这诅咒涉及的是全部半妖,需要的血液和精力都无法估量,圣子现在太虚弱了,不宜再损耗。”
“这……”蓝姬乖乖停住脚步,神情迅速萎顿下去,“宋公子说得对,是我太莽撞了。”
北云既见她这样,便把装血藤的盒子交给了宋彩,道:“我们可以先做一次小的试验,只让圣子对单独一个没参战的半妖士兵解咒,如果有效,便等此战结束,圣子的身体也康复些时再大范围施用,如何?”
蓝姬立刻连声说“好”,宋彩意识到北云既这是在哄蓝姬高兴呢,闹不好将来真能发生点啥。想想江晏,宋彩觉得实在是让他受委屈了,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蓝姬受委屈,便干脆会心一笑:“城主好主意,圣子觉着呢?”
圣子点了点头,北云既便道:“那公主殿下先且留在营地,我先去与蛟王汇合了,如有特殊情况,随时用两仪镜联络。”
一经说定,便各自分头行动了。宋彩着人去寻千重心来为圣子看诊,蓝姬正好肚子饿,趁这个机会跑去搜罗吃食了。
片刻之后,束着高马尾的女子踩着飞行器落在了帐外,挑开帐帘迈了进来。
千重心一身戎装,手上的白手套沾了点血,却是神采飞扬,足下生风,比平时无事好做时精神得多。
宋彩又叫人打水来给她洗手,问道:“救护营地忙吗?我对那士兵说了,要是忙的话就不要通知你来,他是照做的吗?”
千重心:“嗯啊,不忙才过来的。一个半天,我手里只接到了几个伤员,一个是连续被砍掉十几次胳膊的,妖力不足以再生断肢了,便退回了救护营地。我只给他消消毒就算了,止血工作都是他自己做的。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瞒着家里偷偷应征入伍的,战场上被己方一只现了原形的巨蠕怪恶心到胃痉挛,丧失了战斗力。最奇妙的是一名女兵,什么不好继承,继承了她人族母亲的宫寒症,平时一来月事就会腹痛难忍,还上吐下泻,巧了,正好今天来了……”
千重心从小在海岛上长大,又是医者,谈起这种事时不会像寻常女子那样羞羞答答,正好宋彩是开明社会来的,也不避讳这个话题,便忍不住笑道:“所以,心理疏导和照顾女同志也是医护工作者的任务之一。岁芜姑娘还怕人手不够,午后特意赶过去的,看来也没帮上忙啊。”
“帮是帮上了,她在那儿给伤员讲天神圣母的故事呢,那个胃痉挛的小兵情绪好多了。”
宋彩一顿:“她当众讲的?大家都信吗?”
“唔……或许吧,多半是唏嘘慨叹,毕竟她讲得绘声绘色,挺有意思的。”
旁边的镣铐发出声响,千重心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鲶鱼精,疑惑道:“这位是谁啊,妖族抓来的?”
宋彩:“嗯,不过不是从战场上抓的,是从妓馆里抓的。”
千重心大吃一惊:“啊?宋公子,你去逛妓馆了?”
宋彩点头。
千重心:“和江少侠一起?”
宋彩又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逛法。他是眦……”
没眦完,被千重心严厉制止:“怎么逛也不行啊,你们两个实在太胡闹了,怎么能相约去妓馆呢,你们这是对彼此不负责任啊!”
宋彩:“不是,我们没有去大堂玩,只在楼上的包房里办了正事。那房里只有一男一女,女孩儿是人族来的,当时吧……”
“停,停停!”千重心焦躁地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怨愤难平,“我先问一下,女孩儿是谁叫的,男孩儿是谁叫的?他们都穿得够严实吗?”
宋彩也急了:“没有谁叫他们,是那个男的叫的女的!不是,你听我说啊,不是穿得严不严实的问题,那里是妓馆,他们当然都袒胸露背,但问题是……”
“好了!我明白了,宋公子不要再描述了,我真的听不了。”千重心惆怅到开始捏自己的眉心。
宋彩:“……”
宋爸爸苦闷地抠着手,总觉得大闺女的思想越来越跑偏了。
这时心海里响起奶声奶气却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的声音:“娘啊,你可别解释了,在千大姨面前你只会越描越黑。而且,我爹又偷听你讲话了,唠归唠,尽量避开敏感话题,行不?”
宋彩:我他个*¥%#*…绿豆抹茶脆脆鲨!为什么全都跑来搞爸爸呀!
宋彩传音问道:“我现在跟你说话,你爹能听见吗?”
小黑煤球:“不能,我暂时把他屏蔽了。真是,到哪儿讲理去,我爹竟然是这种黏人的老爷们儿,我都觉着烦了。”
宋彩:“好,你能不能帮我设个禁制,除了双方传音之外叫他听不到别的?”
小黑煤球犯了难:“可以是可以,但我担心这么干会影响你俩关系,万一我爹找你后账怎么办?”
宋彩:“没事,你照办吧。”
屏蔽了江晏的偷听,宋彩便对千重心道:“你真的误会了,他是眦昌,从曜炀宫离开后躲进了一家妓馆,所以,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千重心的反应先是惊愕讶异,再是放松释然,最后就和岁芜差不多了,道:“他是眦昌?眦昌不是蟒王吗,怎么成这样了?”
宋彩:“哦,这是我弄的,我用一张……呃,我用法术把他变成了这种样子,可以防止他化形逃走。”
千重心好奇地拈起鲇鱼须:“他现在没法化形了?”
宋彩点头。
眦昌任凭千重心玩他的鲇鱼须,适时唤了声“美人儿”,被千重心赏了个大嘴巴子,一口老血咬在了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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