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计划的好好儿的,是准备到市里头去跟踪王进义和金换几个,查他们的犯罪证据的,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跑到清水县来了,而且,还跑到燕支胡同,把正值中二期的秦七宝和张强给勾搭上了。
这不明摆着嘛,他们想倒卖恐龙蛋的买家,就是钢厂来的工程师汉斯。
之所以专门勾搭秦七宝,肯定也是想在燕支胡同里安个两个眼线,借此,想办法靠近汉斯的。
作为一个才九岁的小屁孩儿,贺帅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得,从现在开始,等外国人吧。
几个小崽崽真的好激动啊。
清水县人本就好客,陈月牙更是个好客之人,邓翠莲和刘玉娟就更甭提了,好客的不要不要的。
也不知道邓翠莲从哪儿听说那个外国人汉斯特别喜欢吃,而她呢,恰恰又会做饭,而且,她并不知道中西方人的胃口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不陈月牙忙着卸的确凉,跟付敞亮一起研究该怎么做衣服,趁着过年赚一笔,就给了刘玉娟十块钱,让她去买菜烧饭。
邓翠莲在这种事情上当仁不让要拨尖,从大嫂手里抢走那十块钱,到了市场上,直接买了二斤羊肉,七八只巴掌大的小鲫鱼,三个肥肥的大肘子,回家就准备做饭了。
“翠莲,月牙说了让我做饭,你抢的什么先儿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吃屎都吃屎尖尖?”刘玉娟跟在邓翠莲屁股后面问。
邓翠莲得意着呢:“大嫂,你三代贫民,鱼都没见过,哪知道怎么做,赶紧给我刷锅扫地洗菜,今天晚上的硬菜就由我来做。”‘
刘玉娟一边在冷水里刮着鱼鳞,气呼呼的就在想,自己啥时候能压邓翠莲一头呢。
这女人自打进城之后,不但尾巴翘的厉害,整个人都快飘上天了。
超生可不知道大婶婶和三婶婶之间无休止的斗争。
她只知道,因为家里要来个外国人,俩婶婶正在给自己整硬菜呢。
鱼可是超生的最爱,但是,她原来吃的可都是大鱼,今天这巴掌大的小鱼,超生还不知道味儿怎么样呢。
“小黄鱼,婶儿给你们炸的干干的,到时候拿酱油一烧,那味儿,一次能下三碗饭。”邓翠莲悄声说。
刘玉娟剥完了鱼鳞还得出煤灰,倒垃圾,搞了一身灰头土脸,时不时看邓翠莲一眼,就觉得来气儿。
当然,她也专门盯着,想看看邓翠莲能做个什么花样儿出来。
结果人邓翠莲一会儿炸鱼,一会儿炸肘子,炸好了肘子,又拿冰糖炒糖色,放葱姜蒜,再拿酱油调了汁儿的卤,放到蜂窝煤炉子上,把炉子往院子里一端,隔壁的何向阳就开始打喷嚏了:“香,谁家在炖肘子,这可真香。”
王大妈家,自打孙自敏上班,月月拿工资之后,肘子虽然稀罕,但偶尔也能吃一个了,嗅了一鼻子说:“邓翠莲做的,咱们胡同里没人的茶饭能比得过她。”
超生正好出来溜鸽子,搭过话茬儿说:“就是,我三婶婶做的饭饭最香啦!”
这不,赶到下班的时候,一大盆,三个炖的油汪汪的肘子,一大盆拿葱爆的薄羊肉片儿,还有一小盆干炸的小黄鱼,就等陈月牙回来烙饼子吃了。
用死面薄饼卷上这么几盘子硬菜,那吃法,不说外国人,邓翠莲觉得,就是玉皇大帝,都得给香的跳到凡间来。
但是,今天贺译民回来的,居然比陈月牙还早。
一进门,闻着满屋子的香味,贺译民在门口就停顿了一会儿,对上大嫂,得问一句:“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硬菜?”
“那不要来外国人,咱给外国人做的。”邓翠莲连忙把刘玉娟挤到一边,说。
“没什么外国人,既然做了这么多,一家分一点儿,都拿回家吃饭吧,大嫂,我大哥最近是不是腰疼,我这儿买了药贴,你给他带回去。”贺译民说。
嘿,邓翠莲安心要在外国人面前大展奇才,让外国人都为她而惊艳一把,结果贺译民说没有外国人?
这是咋回事?
大嫂家的房子在韩家胡同,邓翠莲家的在石头胡同,都离的不远。
大嫂最近给邓翠莲挤巴的厉害,乐意看她的笑话,嘿嘿笑了一下,几大盘的硬菜,不拿白不拿,拨上一份儿拿搪瓷缸子端回去,今天晚上不就不用做饭了?
邓翠莲仿佛腊月寒天给人兜头浇了一头的冷水,站了会儿,看大嫂给自己拨了好些个的肘子,本着不吃亏的原则,心里当然觉得晦气,但也连忙给自己拨菜去了。
贺译民洗了把手,看面是和好的,热炉子,放平底锅,擀薄饼,这厨房里的活儿,他一样样儿的,也干的有模有样呢。
“爸爸,外国人呢,去哪儿了呀?”超生围着炉子,好奇的问贺译民。
贺译民把一张饼子摊在平底锅上,翻个面儿就是一张香喷喷的麦面薄饼啦。
看三炮一直在舔嘴巴,一张饼分成三瓣儿,先给三炮卷一包的肘子肉,小家伙跟那狼崽子似的,哇唔就是一大口。
“外国人去别的地方啦,咱们先吃饭,好不好?”贺译民说。
超生跟几个没心没肺的男崽子可不一样,屁股一扭:“我要等妈妈。”
这么多香喷喷的菜,要妈妈不来,超生可是吃不出味道来哒。
陈月牙一进门,看到贺炮嘴角流油的啃着薄冰卷肉,皱着眉头说:“不是说有个外国人要来咱家吃饭嘛,外国人呢?”
贺译民笑了一下,回头看着嘴巴油汪汪的三炮:“怎么,这么肥的冰糖肘子和烧黄鱼,爆羊肉给我儿子吃了不香,非得给外国人吃了才行?”
“我说的哪是因为这个啊,但是,胡同里大家都等着看外国人呢,你没把外国人带来,大家觉得稀奇呗。”陈月牙说着,赶紧给自己也卷了个饼子。
哇哦,贺译民的厨艺见涨啊,死面饼擀的够薄,火候掌握的刚刚好,烙的也足够脆,薄饼中间软糯,两边生脆,夹一口爆羊肉片在里面,满口余香,难怪三炮吃的满嘴油呢。
把桌子摆好,让几个小崽崽都吃上饭了,贺译民这才说起来,那个外国人,他到底去哪儿了。
却原来,外国人汉斯虽然年青,但是,对于中国可不是两眼一抹黑,而且,对于东方的传统文化,特别的仰慕。
除了自己的专业领域之外,他在德国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而这次陪同汉斯的工作人员,除了贺译民这个公安之外,还有一个德语翻译,而那个翻译,恰恰是张开的爱人,服装商场的总经理俞敏。
因为俞敏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修的外语就是德语专业。
这俞敏呢,等汉斯一来,就跟汉斯热络上了,极力的说,自家张津瑜是个小天才,尤其是在绘画方面,特别特别的具有天赋,今天晚上一下班,就极力邀请汉斯去自己家,看看张津瑜的画。
而汉斯这个人了,年龄并不大,而且,虽然在西方,但不是个像贺译民他们一样的科学论,无神论者。
他相信上帝,还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非凡的,各行各业的天才,并且,他总以发现,支持和培养天才为乐。
听说张津瑜是个天才,汉斯下班之后,跟着瑜敏,到俞敏家去了。
“张津瑜居然还有绘画的天分,贺帅,你们一起上学,你知道这事儿吗?”陈月牙回头问儿子。
贺帅兄弟跟张津瑜算是玩的比较好了,没听说张津瑜绘画方面有天赋啊。
所以,几兄弟齐刷刷的摇头呢。
“那他妈妈怎么说,他画画特别有天赋,是个天才呢?真是奇怪。”
超生皱了会儿眉头,说:“妈妈,小金鱼在美术课上总哭鼻子,他的画是我帮他画的吆,他还要我帮他画画吗?”
咦,贺译民俩口子一听,来兴趣了:“什么意思,张津瑜的美术课,你为啥帮他画画?”
“因为小金鱼的妈妈实在太坏了,每天都要赶他去上美术课,让他没时间学他心爱的围棋,所以他经常悄悄哭鼻子,我就帮他画了呀。”超生认真的说。
“你帮他画了几张啊小丫头?”陈月牙又问闺女。
超生拍着胸脯,一身仗义:“全是我帮他画的哟。”
贺译民俩口子简直要晕死了,是,每天,超生都会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去上学,而且她对张津瑜,有一种别样的关爱,这种关爱是连贺帅兄弟都无法阻止的。
而张津瑜呢,确实从小就上着四五门的课外课。
音乐,围棋、美术,还有一门英语。
他的美术是跟着苏煜学的,鉴于超生跟苏煜关系好的跟母女似的,张津瑜的美术功课,还真有可能是超生帮他做的。
一个才7岁的小男孩儿,学那么多的课外课确实够辛苦的,但是,超生就因为觉得人家辛苦,就去帮人家完成美术作业,这样下去,别将来大有前途的张津瑜,被超生给悄悄儿的追肥追坏了吧。
“超生,哥那儿有蜡笔,有白纸,要不你画一个给哥看看?”贺帅说。
不止贺译民俩口子,就是帅斌炮也不敢相信,他们傻福福的妹妹,居然会画画呀。
这种本领,在此之前,她怎么完全没有显露过呢。
超生手里抱着一只爸爸刚给她卷好的,里面夹着剔光了刺的,香喷喷的鱼肉的卷饼,张大小嘴巴咬上一口,断然摇头:“不要,我还要吃三个卷饼,再喝一碗粥,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干别哒。”
“好好好,我给你盛粥,给你吹凉,咱们吃饱饱了就画,行不行?”陈月牙于是说。
超生想了想,勉为其难的说:“好吧,等我吃饱了,给你们画只小鸽子吧。”
得,全家一起围着小超生,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个绘画奇才。
眼睛大,嘴巴小的贺笙笙同学在吃饭中,也充分发扬了自己这一特长。
虽然豪气的宣布自己要吃八个卷饼,但事实上,吃到两个的时候,她已经被撑的有点怀疑人生啦。
美美的再喝了小半碗清清的米粥,拿起蜡笔,超生对着白纸,特别认真的开始画啦。
心里有只小爱的小鸽子,超生就要让它在纸上翩翩起舞哟。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天才,只是孩子的有心而发而已!
第100章100
超生画了一只简笔的鸽子,其实特别简单,就一只小白鸽,线条也特别的粗,看起来特别的稚嫩。
但是,这确实是一只鸽子,特别特别可爱,想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小鸽子。
羽毛是白色的,眼睛和嘴巴用了两种红,尤其是眼睛,她也不过粗粗一画,可鸽子的眼睛,就仿佛有光泽一样。
一只粗咧咧的小鸽子,它让人看着,就有一种想抚摩的冲动。
“这算好吗?”贺译民可没修过艺术,不懂绘画,抬头问贺帅。
贺帅因为读的书多,虽然小,但贺译民已经把他当大人看了。
“爸,我在画报上看过毕加索的画,咱们超生这个画,有那种感觉。”贺帅说。
斌和炮齐齐点头:“不止毕加索,就大铁锁都比不上咱超生的画!”
这要别人,肯定得笑贺译民一家子呆,居然拿毕加索比一个五岁小丫头的画,但是,正因为他们全家都对艺术没有什么欣赏水准,再加上超生也不过五岁,大家是由衷觉得,超生真棒。
“要不要再画一张,或者,爸也给你报一个绘画班儿去学画画?”贺译民问闺女。
超生立刻摇头:“不要啦,我还是喜欢养小动物,等我的动物园开张了再说吧。”
这要是别的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有绘画方面的天赋,估计立刻替她找一位名师,立场要培养出一个名画家来了。
但是贺译民夫妻觉得,孩子嘛,才五岁,还是让她自由的,尽情的玩就好了,就算她在画画方面真有天赋,也等到她自己想学的时候再说。
所以,这事儿只是一个饭后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大家都没太在意。
但是,这件事儿在过了几天,就演绎的有点夸张了。
这不,陈月牙早晨起来,因为今天服装厂不忙,打算买点菜给孩子们包饺子吃呢,出门,居然碰上俞敏了。
“小陈,我看你最近挺忙的,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好好做顿饭,工程师汉斯今天晚上想到你们家拜访一下。”俞敏开门见山说。
陈月牙看她手里还挽着张津瑜,从兜里掏了两颗给几个孩子给剩的糖,递给了张津瑜说:“行啊,我准备一下吧,不过那个外国人想吃啥,你得跟我说说,我不知道做啥饭给他吃。”
“他很喜欢吃兔肉,而且今天不正好是周末,他和译民今天一起打兔子去了,晚上,你把兔子给炖了就好。”俞敏说着,特骄傲的牵起张津瑜的手说:“我家这孩子很快得跟着汉斯一起去德国了,怎么样,我儿子有出息吧?”
咦,陈月牙果然对张津瑜有点刮目相看啊。
这瘦巴巴的小家伙居然能去德国,为啥?
俞敏一笑,又说开了:“汉斯不止是个工程师,还是个颇有名气的画家,更是一个围棋大师,他看了我儿子的画,跟我儿子下了两盘棋之后,认定我儿子在围棋和画画方面都是天赋奇材,我开口跟他谈了一下,他现在愿意帮我儿子办留学,而且,还愿意自己资助我儿子读书呢。”
“这么小的孩子,真要出国,你得陪着吧?”陈月牙说。
俞敏一下就笑的更得意了:“那可不,我肯定得陪着去啊,我得把我儿子好好培养成一个人材。”
得,陈月牙还不知道张津瑜的画到底是不是自己画的呢,只是看这孩子瘦巴巴的是真可怜,也不知道德国到底在啥地方,孩子才这么小一点儿就要背井离乡,虽然俞敏看起来很骄傲,但她却觉得,这孩子真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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