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现在究竟情况如何了，会不会……他眯了眯眼，不敢深入去想。

*****

“出来吧。”上次出门遇到小猴子，别说透气了，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陆压觉得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浪费不好，便特地又求了孙悟空，想要出门。

孙悟空自知这两天两人的关系有些僵硬，拒绝不好，便勉强同意了。

陆压顿时开心的像个小孩，抱着他的胳膊笑的甜美又亲昵，眼睛里满满都是璀璨的星光。

孙悟空摸了摸他的脑袋：“早点回来，我给你蒸糯米八宝饭。”

“好！”陆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吸溜了两下重重点头，嘿嘿一笑，“嗯，我会很快回来的。”

转身挥手的时候，孙悟空都没发现他有半点不对劲，笑的依旧傻里傻气。

陆压出了山洞口之后，脸上的笑容霎时褪去，他背对着山洞站了好半晌，最后也没回头看一眼，一咬牙低着头闷声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两条腿都在发痒，脚后跟也开始酸疼，这才停了下来。

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已经到距离山洞很远的一片小树林里，周遭全是拔地而起被洪水冲刷的腐烂的大树和黏糊糊的泥浆，陆压吸一口气：“出来吧。”

好半晌，一只小猴子不情不愿从树后探出来一颗小脑袋，挪到陆压面前。

陆压摸了摸它的脑袋：“跟了我一路了，不是说回去了？这两天就在山里住着？”

小猴子脸色发白，憋着哭腔：“回去也救不了他们，还不如留在这再劝劝大圣爷。”

陆压惆怅地说道：“可你总不能一遍又一遍在大圣爷伤口上撒盐戳刀啊。”

小猴子斟酌了下：“但潜能就是被刺激出来的，说不定大王一个激动，就能使出法术，逃出五行山。”

“逃出五行山？”陆压脸色白了白，他喃喃自语，“是呀，大圣爷在这里是坐牢受苦的，自然是逃出五行山了。”

“可一个弄不好，对他的心理就是二次伤害，我怎么舍得。”陆压喃声自语，他声音很小，除了他没人再听见。

“你怎么了？”小猴子看着精神恍惚的陆压，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陆压转头看了眼山洞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别刺激大圣爷了，我们可以用第二种方法。”

他轻声说道：“摧毁五行山。”

小猴子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好的方法，伤心的小手在空中甩了下，沮丧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陆压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他之前肯定是想过。

小猴子踩着脚下的草根，耷拉着脑袋：“这座山这么大，比花果山都要大，这谁能摧毁呀！”

陆压眼神变幻莫测，他拍了拍小猴子的肩膀给他打气：“或许我可以呢。”

小猴子愣怔看他，五官微微扭曲，就差把鄙夷两个字直接说出来了：“你？！”

陆压扯了扯嘴角，表情苦涩：“我也不想呢，可上天就是赋予我这个使命了，或许我应该高兴些，毕竟在大圣爷漫长的一生中，我也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呢。”

小猴子觉得他笑的好奇怪，呆呆的不做声了。

陆压深吸一口气，思量了一下看着小猴子道：“我就是这座山的化形。”

小猴子磨牙：“你也不用这么戏弄我吧。”

“都说了我也不愿意的，你到底还想不想解救大圣爷，拯救花果山？”陆压翻了个白眼，直勾勾看着小猴子，“要是想的话，就闭嘴听我说。”

“……”小猴子抬手立刻做了一个闭嘴的姿势，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他，“那你说，我听着。”

陆压扫了一眼这座山，视线落在他上次无意间看到的隐隐闪现金光的方向，说道：“我大概知道六字真言在什么地方了，你跟我一起过去？还是我自己去？”

“我去！”小猴子见他说的认真，不由得也相信了，面上的神情逐渐凝重，坚定地点头。

陆压嘴角浮除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低头走在小猴子的前面，踩着枯枝咯吱咯吱响：“待会，如果五行山崩塌了，我可能就……就回不来了。”

小猴子脚下一顿，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陆压转头，迎视着小猴子的视线，胸口泛起了无尽的苦涩，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啊他，大圣爷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

他早应该觉悟的，只是当时又喜欢上了大妖，一时之间天平倾斜了罢了。

现在两边的砝码全挪到了一边，陆压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做出了选择。

他轻笑出声：“走啊，天色不早了，要是太晚没回去，大圣就该出来找我了，今天如果失败了，让他觉察出不对劲，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小猴子眼底一阵挣扎，闭眼消化他听到的消息，等再次睁开的时候陆压早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赶忙跟上。

陆压呵呵一笑：“别再问我真假了，我哪知道，我要是有经验的话，这会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

“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真假，今天是假的，那明天再试，总会有一天是真的，如果没有一天是真的，那也算是没有遗憾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枯枝，“我没有遗憾，大圣爷，也不会有遗憾了。”

小猴子咬了咬下嘴唇，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它太想救花果山和家人朋友了，只默默跟着陆压向前走。

陆压边走边说：“他那么聪明，什么都猜得到，我也没什么话跟他说，你就说，就说……我喜欢他大过喜欢齐天大圣，就是因为太喜欢他了，所以才想他变成齐天大圣。”说着，他嘴角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小猴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它紧紧抱住陆压的腰，就像是那次跪着求他一样，哭的歇斯底里，上气不接下气，但这次，它并没有说话。

陆压脚步顿了顿，苦笑着说道：“哭什么，你家人会有救的，大圣爷最疼花果山了。”

小猴子闭上眼，紧紧抿唇。

第52章想到办法

“陆压，你给我下来！”陆压刚爬上山峰最顶端，就看见孙悟空死死拽着小猴子，站在他正下方，一脸凶狠地仰着头看他。

比他想象中的要来的早一些，看来大圣爷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在乎自己嘛，陆压压不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使劲弯腰向下看。

一阵风吹过，他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孙悟空的脸色唰地就变了，眼底满是惊慌，但转瞬间就镇定下来。

孙悟空冷冷看着陆压：“你是傻子吗？你忘了，你根本不会死！什么毁了五行山，根本不可能的事，别做多余的事了！”

陆压知道他着急了，现在只是嘴硬，或许嘴都不硬了，因为很明显能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这可不是风吹的。

陆压勾了勾嘴唇，笑着说道：“是呀，我不会死，所以我能一次又一次地下去上来下去上来，直到我把这几张符都摘下来。”

孙悟空看着陆压，自然下垂的手微微颤抖，胳膊紧绷，咬着牙强作出一张笑脸：“别说傻话了，不会死会疼呀，你最怕疼了，你想想，摔得全身骨折意识还很清醒，得有多疼呀。”他眼睛紧紧盯着陆压，轻声诱哄道，“宝贝，站在那别动，我去接你，千万别动。”

他生怕小傻子一不小心踩空，就真的掉下来了。

虽然不会死，但摔伤摔残，甚至只是摔疼了他都要心疼的。

而且，他不需要小傻子这样对他。

陆压摇头：“大圣，你还是站在那别动，动了也是白费劲，好歹我还有一点点灵气，你才是一点法术都使不出来吧，你根本找不到上来的入口在哪儿。”

“陆压，你听我说，你别动，不，你下来，你小心点绕路下来，好不好，快下来。”陆压第一次看到大圣爷这么急躁，还真的有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还要强作笑脸跟自己招手示意。

陆压声音淡淡的，仔细还能听出几分跃跃欲试来：“不管怎样，我都要试试，大圣爷，我不想我的人生留下什么遗憾。”

“什么遗憾，没有遗憾！”孙悟空忽然失控，他使劲甩了一下胳膊，红着眼睛瞪他，“我们能有什么遗憾，陆压，你要是后悔了，咱们就分开，何必呢。”

陆压看着他，苦笑着说道：“大圣爷，你不要逃避了，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在想花果山，如果这次你真的没有出去，这件事会成为你的心魔的，我不允许！”

“你是谁呀，你就不允许，陆压，你给我下来！”孙悟空彻底失控了，他冲着陆压扯着嗓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去，抓住人之后就先狠狠打一顿。

陆压突然冲着他笑了笑，孙悟空心一颤，直觉不好。

可还没等他反应，就眼睁睁看着陆压犹如一片落叶一般被风从悬崖上吹了下来。

一道划破天际的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在耳畔，那一瞬间，孙悟空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陆压降跳了下来，他两眼一黑，身形一个踉跄就要栽倒下去，被旁边的小猴子拽住。

若是孙悟空真的晕倒，当然不是小猴子那么瘦小的身板能挡得住的，孙悟空吸一口气很快就稳住了身形，眨着眼睛寻找陆压的踪影。

陆压第一次跳下来，心里还没做好准备，全程紧闭着眼根本没腾出空来尝试去撕符纸，好在这次落点也不准，被延伸出来的一根树枝勾住了衣服，脑袋朝下被挂在了半中间。

孙悟空：“！”这TM摔下来怎么可能没事。

孙悟空一阵眩晕，下意识就要走上前去，被小猴子一把拽住。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也走下悬崖和陆压一起殉情了。

陆压睁开眼，对上孙悟空直勾勾射过来的视线，咧了咧嘴，荡秋千似的将自己往岩壁上晃。

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不负重量的响声，他也不怕。

反正摔下去也无所谓，顶多就是多爬一点路。

孙悟空嗓音沙哑暗沉，压着嗓子但声音不小：“陆压，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压没有理会孙悟空，好不容易双手抓住突起的一块石头，却因为没有抓力点，只能用手狠狠抠住石头，几根手指的指甲尽数折断，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来。

十指连心，陆压疼的直皱眉，牙关紧咬。

他不敢松口，更不敢看孙悟空，他怕一眼过去，他就支撑不住了。

孙悟空不甘心地攥着拳头：“陆压，不要闹了。”

小猴哇哇地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它跳崖了呢。

手腕一阵剧疼，陆压差点没抓住掉下去，脚下一滑，几颗石块滚落下去，陆压动作僵了僵，都没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可想而知，如果角度没把握好，摔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

孙悟空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犹如凌霄冲刺一般，差点就因为太过刺激嗝过去了。

陆压手脚并用，花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又重新爬了上去，他佝偻着腰，拨了拨被脑门上剐蹭出来的血弄得粘湿的头发，向着下面大喊道：“大圣爷，我陆压，喜欢你！”

说罢，他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从山崖上飞了下来。

“啊——”这次他记得撕扯符了，可还没靠近，就被一道刺目的金光给击飞了出去，抛物线似的咚地摔在了地上。

全身粉碎性的疼痛齐齐涌上脑壳，陆压觉得这么痛苦了，自己竟然真的没死，也是神奇。

他在地上趴了好久一动不动，因为他现在小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脑壳都碎了一般的疼。

“陆压……”孙悟空紧紧握拳，脑门上青筋暴起，“你回来，我不需要你……”

他话还没说完，陆压虫子似的动了动，好半晌后终于扶着岩壁安排起来，刚才似乎摔坏了耳膜，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咬着牙紧盯着刚才放射金光的方向，抿了抿唇，吸一口气慢慢往上爬去。

这次他花了差不过一个多时辰才到刚才的跳板上，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都没分给孙悟空一个眼神，就只是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降落的位置，吸一口气双手张开跳了下去。

“啊啊啊啊——”更刺目的金光发射出来，但这次有了准备，他早就已经确定符的位置，这次手指终于触摸到了，只是岩浆似的滚烫的温度烫的他一个激灵，但他绷着腮帮子没收回手，只觉得手可能都融化了。

“咚——咚——”陆压这次被摔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定住，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发现果然刚才触摸到符纸的手指上的肉被融化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表皮都翻了起来，粘腻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他混合着灰尘和鲜血的脏兮兮的衣服上。

真的有腐蚀性啊。

陆压苦涩地笑了笑，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样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几次，甚至不知道下一次他还有没有勇气再站起来。

手已经疼麻木了，陆压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他死死咬着下唇瓣，狠狠闭了闭眼睛，使劲将眼泪咽了回去，手肘撑着石头慢慢站了起来。

“陆压……”孙悟空远远看着，他多想自己敏锐的五感也跟随着法术一起被封闭了，但他甚至能看清陆压脸上身上被金光隔出来的细细密密的还在往出渗血的细长伤痕，他已经放弃制止陆压了，就只是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那个人。

陆压基本是像虫子一样蠕动上去的，重新爬到了熟悉的跳板上。

跳板上不知何时落了血，都已经凝固了，陆压也没注意，他随便抹了一把眼泪，眯着眼睛想，刚才被金光击中的时候，他似乎有一点感应。

不过，当时整个人都被扔进滚烫的岩浆中一般，大脑都要融化了，根本无法这道感应是什么，所以什么线索都没留下。

他趴在地上，双肘撑在地上，努力探出一颗脑袋向下看，等再一次计算好坠落线路之后，深吸一口气踉跄着站起来。

这次跟刚刚那次还不一样，这次他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了，就只能自然降落了。

所以他站在山崖边上，脚尖轻轻一点，就飘了出去。

这次他是双手张开使劲在空中蹬腿，不顾身体筋脉的无法承受，一遍又一遍压榨体内少量的灵气，整个人英勇就义地冲着符扑过去。

如果说之前的金光像是细细密密的小刀剐在自己身上，那这次，他整个拥抱了一个烧的火热的刺球，别说感应了，就是整个人都没知觉了。

不过，就在意识逐渐远去的时候，陆压忽然抓到体内一闪又准备消失的一根线，这条线连接着他的后背，由内而外在生热。

陆压眼眉狠狠一皱，还没等想明白，咚地一声又摔趴在了地上。

这次他没着急爬起来，而是乌龟陆地翻身一般艰难地躺在地上，眨巴着双眼看向自己刚才狠命去拉扯的地方，竟然发现有一道符的一角隐隐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