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李却缓缓点了点头,他蓦然觉得赵浅有些可怕。

赵浅笑了笑,它不肯结算,那就让它不得不进行结算话音落,傅忘生半蹲在托马斯面前问他,你想报仇吗?

托马斯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但我更想离开这里。

托马斯指了指胸口的匕首,每天晚上,这个伤口都会重新撕裂,而我们这些人要贯穿任务始终,充满记忆,没有自由。

小镇中的居民因为次要,所以没有清醒的受这种苦,他们只是偶尔记起自己是这里的囚徒,但即便如此,至老至死的无期徒刑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

所以丹尼尔的如意算盘从一开始就打错了。

他本以为整个小镇愿意支持除掉托马斯,铲平教堂的至少半数以上,结果现在一片静默,要么愧疚于心,要么想两眼一闭,万事皆休。

傅忘生又道,只要你借我一样东西,我不仅能结束你的痛苦,还能帮你报仇。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别说赵浅,就连李却和圣母像上挂着的一溜乘客都觉得有阴谋,托马斯当人时年纪小,当鬼却资历颇深,早就不受这种骗了。

但犹豫一下,托马斯却点了点头,你借吧。

傅忘生的指尖在托马斯胸口的匕首上转了一圈,随即猝不及防地往外拔,但出乎托马斯的预料,他想像中扯动灵魂的刺痛并未来临。

匕首看着是傅忘生拔出的,但托马斯却有一种感觉

感觉是自己的心脏将匕首推了出来。

丹尼尔还没来得及高兴,这支匕首就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四散的阳光透过被打碎的花窗挤在长椅之间,地上有两道灰黑色的影子,竖长横短,直角相交,丹尼尔被匕首钉在这座十字架上,意识清晰却动弹不得。

赵浅的记忆中又涌现许多片段,有些是主观视角,有些却不是,像是站点在崩毁之前,先找个人进行备份。

赵浅看着年幼的丹尼尔被军官牵着手,一个个地辨认血统,教堂中的孩子罗列成排瑟瑟发抖在路过队伍末尾的托马斯时,丹尼尔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惊恐。

所有画面定格在这一帧,忽然飞快地向前回溯,托马斯和丹尼尔正在玩跳格子,托马斯跳完就站在旁边,等丹尼尔进行第二轮,往复循环,直到丹尼尔脚下打滑忽然栽倒,差点摔出个好歹。

赵浅不喜欢偷听人说小话,但明显这种硬塞的回忆手段并不允许他闭塞视听,所以赵浅挨着托马斯,清晰地知道了一个秘密

丹尼尔在这次种族清洗中,并不属于掌权的那一派。

也就是说,当时在教堂的四十二个孩子中,有一半是犹太血统!

二十一只多一只,二十一只余一只多出的那个是丹尼尔,余下的那个也是丹尼尔。

随着赵浅的想法,眼前景象又回到屠杀现场,丹尼尔毫无征兆地拔出军官腰间的匕首,直直扎穿了托马斯的胸膛,血渗出来的瞬间,所有的孩子开始逃窜。

丹尼尔够狠,灭口的同时,洗清了自己最后一点嫌疑。

赵浅的脑子一阵锐疼,等他惊醒时,傅忘生微凉的手指正按着他的太阳穴,嘴里骂骂咧咧着,这站点有毛病啊,老是想拖你下水。

而李却的目光颇为一言难尽。

胸口没了匕首的托马斯看起来有几分茫然,他的手悬空抓了抓,紧接着又垫脚看向丹尼尔,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阳光倾泻,十字架的阴影也随之延展,所有的乘客、镇民与孩子都包容其上,像是一个闭口的循环,都写在站点的隐藏结局中。

傅忘生牵着托马斯的手,将他带到了丹尼尔的面前,仰躺在地面上的人逐渐褪去兽形,他的脚踝合并,双臂张开,以殉道者的模样仰望着天空。

傅忘生问,你的仇算报了吗?

托马斯犹豫了半晌,还是缓缓摇了摇头,这仇其实报不了,但我也不计较了。

当年确实是丹尼尔背叛在先,导致孩子们安稳的家一朝崩毁,但说到底,他也不过屈服于时代,操起屠刀的是一个军队,冷眼旁观的是整个小镇,丹尼尔十岁出头,不高尚,不无私,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只是这么多年,一批一批的乘客来了又去,为困在这里的人带来一些新的消息

说烽烟已止,而我族类未曾灭绝,又说种族屠杀者是战犯,会在历史中留下血与泪的灼痕,后人翻阅时,不可踏入同一条河流。

托马斯为自己愤愤不平十年,为他人耿耿于怀十年,后来也逐渐看开了,兢兢业业做着站点中一颗致命的螺丝钉。

既然如此,傅忘生又道,丹尼尔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你了。

顺着傅忘生的手指,托马斯看向了耸立的女神像,而在女神像的手掌心,陈邦的眼神愤充满了愤恨这些年死在这里的乘客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悲戚声。

抱歉。托马斯低头道。

他是这个故事的原点,当托马斯将恩怨全部放下时,整个站点随之震动,那些站在圣母像下的孩子们身形逐渐稀薄,而偌大站点随之发出刺耳尖锐的警报声,系统错误,重要元件即将丢失,十秒之后,站点被迫关停。

无数的魂魄追随着托马斯消失在站点中,先是小镇居民,然后是那些孩子,眨眼走得一个不剩,沾满鲜血的教堂也在崩毁,从花窗开始到承重墙,四周轰然。

托马斯走到赵浅的轮椅前什么都没说,只是鞠了一躬,随后这孩子缓缓闭上双眼,湮灭在所有乘客的面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大部分的乘客都没反应过来,整个站点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

与其说这些npc是被超度,倒不如形容成他们争先恐后的找死,顺着赵浅和傅忘生造成的系统bug,把自己折腾成了灰烬。

最终,小镇分崩离析,大部分npc关键的非关键的除了丹尼尔,都已经消失。

丹尼尔的胸口仍然扎着那柄不算长的匕首,他仿佛背后生根,与这片土地紧紧粘合在一起,动都不能动。

爱岗敬业的雾霾仍然笼罩在小镇上方,并逐渐有下沉收缩的趋势。

站在教堂的遗址中,依稀能看到道路与天际的轮廓,代表着白昼的太阳早已被吞没了,在一片灰蒙蒙中像是个即将坠落的月亮,随风一吹就是崭新的一天。

李却没有拐杖,也没有可以支撑的地方,干脆曲一条腿坐了下来,他双手一摊问赵浅,现在你打算怎么出去?我们只剩半个小时不到了。

站点纵使不存在了,边界仍然描绘的特别清晰,阴霾中有可怕的怪物盘踞,乘客们休想离开这里。

李却继续道,我听说过你在上一站的所作所为但这地铁的每一站都是不相同的,一次侥幸不能次次侥幸。

赵浅转过头看着他,李却就莫名其妙闭上了嘴,跟被亲妈扇了一耳光差不多。

站点虽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拖延结算的时间,但最终截止日期却不能晚于任务规定。傅忘生是站点的规则宝典,他指了指天空,人造的月亮已经要西坠了,我觉得它挺不过半小时。

月亮?李却皱着眉抬起了头。

站点四面漆黑,被阴霾遮盖的光点模糊不清,鉴于站点造光源时,太阳与月亮其实是一样东西的不同亮度,硬要强词夺理倒也不是不可以。

gu903();傅忘生话音刚落,一只乌鸦就落在了轮椅的扶手上,乌鸦对这两人有心理阴影,张口说人话时,还带着受惊过度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