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对俞悠说,我们还是离婚吧,算了吧,俞悠。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或许还能纠缠一辈子,但是阿黎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啊。
如果给不了一个好的家庭,倒不如就此放手。
曾民俞和俞悠离婚了,而自身有缺陷的曾民俞,则将曾黎身上的缺陷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不仅仅是基因问题,他连教育也没做好。
他不能和曾黎见面。
越接触越乱,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倒不如做出选择,从他身边远离,不影响他,便是他唯一能做的。
离婚的那天,曾民俞说,“抚养费我会定期打过去的,希望你能时不时跟我说说阿黎,给我看看他的照片。”
俞悠说好。
然后两人各朝一边,再也不见。
俞悠注视着曾黎的双眼,说,“其实……爸爸以前还送过其他东西的,只是寄过来的时候,他又后悔了,让我拦下来,丢掉。我没丢,阿黎,你想看吗?”
曾黎低着头,慢慢点了一下。
纸箱摆上桌面,俞悠清点着里面的东西,从头开始数:“这是爸爸妈妈刚离婚那年,我们一家人,第一次不在一起过的新年。”
俞悠将炮竹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曾黎的回忆一下子被牵引到了过去,小的时候,曾民俞抱着他在外面放烟花爆竹,笑容宠溺,问阿黎,今天开不开心呀?喜不喜欢爸爸?
俞悠一年一年的慢慢数:“这是初二那年,我看你想要别的小朋友玩的游戏机,就提了一下,结果没想到他给你买回来了。”
“这是初三那年,你中考,爸爸很担心,给你买的教材和一封信……”
“这是高一……”
曾黎抿着唇没说话,克制着从唇间快要发出的声音,强忍着泪意。
——这太过分了啊。怎么可以这样。
他从前以为,就连家里人也把他抛弃了,他一直以为,他爸爸是不爱他的,他是埋怨的,是怨恨的。
可是事到如今却告诉他。
你有人爱——而且那个人很爱很爱你。只是,他怕会伤害到你,便在远方默默守望,倾其所有,悄无声息地拿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这让他,还怎么能继续恨下去啊。
“连哭都不哭啊,真是个白眼狼,看来我没要你是对的。”曾民俞红着一双眼,情绪交杂在心中,下意识将恶毒而违心的话脱口而出。
而他原本一直没有生气的儿子,却在这句话之后,稍稍一愣,与他对视。
那个眼神掀起了曾民俞心中万千层浪。
他忽然无法抑制自我,扑通蹲下来,将曾黎猛地抱了过来,仿佛要将他揉碎在怀里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爸爸不是个好爸爸。爸爸要走了,没有了坏爸爸,你会好好成长的吧,要好好长大啊,我生命中的奇迹。
对不起,
我爱你。
第64章告别Ⅰ
榕城高中附近,邻侧是小吃街,正对面一排过去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店铺,统称学生街。
学生街里自然不缺出租屋,上次经由韩东提醒,费立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便留个心,在网上问了一圈,最终定在周末看房子。
屈容那边倒是不担心,费立怎么样都是一个人租房,只要他自己愿意,住哪都没什么太大区别,倒是俞悠,费立有些拿不准主意。
曾黎便转告他说,“没关系的。”
俞悠工作忙,虽然最近升职闲下来不少,但也没腾出多少时间来照顾他,再加上曾黎已经高二下学期,学习为重,俞悠便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好,曾黎也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
费立听到的时候简直想要跳起来,他没忍住抱着曾黎的腰兴奋转了一圈,笑着说:“那我们这不就要同居了吗!只有我和你啊曾黎……!”
他心潮澎湃地凑上去,将错愕的曾黎整个人抱起来,曾黎脚稍稍离地,忽然一道身覆盖上来,费立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眼里满是笑意。
他在期待,期待和自己的未来。
曾黎心中一下子被莫名的情绪充满,又暖又满,费立又说:“哎,我们这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阳光微微透过窗帘的罅隙透了进来,费立放下他,曾黎靠着沙发坐下来,想了想,一本正经道:“不算。青梅竹马一般是指三四岁至十二三岁之间,我已经十七岁了。而且……那是说男女之间,我们都是男生呀。”
费立撇嘴,上手捏他脸:“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啊?这个时候应该和我腻歪一会儿啊小坏蛋——。”
“可……可我们不是天天在腻歪吗?”曾黎睁着天真无邪的褐色大眼睛发出疑问,费立拿他没辙,便松开手,佯做痛心状:“喂,我们还在热恋期啊曾黎!这才开始几天,你就开始嫌弃哥哥了?”
他戏多不是一天两天,曾黎从开始的无措已经慢慢习惯了下来,不搭理他,科普道:“这个说法来自于李白《长干行》中的,郎骑竹马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请问小曾老师现在能抱抱我,然后给一个爱的kiss吗?”
“……咳,原句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是说男女之间的,我们最多只能是竹马竹马……哈哈哈,哈哈哈费立!好痒……!别……别挠了!”
费立不肯放过他,整个人扑腾压上去,将曾黎死死压住,一副让你无视我让你无视我的样子,一个劲挠他痒痒。
“还说不说?说不说了?我还没诗重要吗!”费立吃起醋来连诗的醋都吃,曾黎红着脸喘气,笑成一团,浑身痒痒肉的麻烦就在这里。费立听他哼哼唧唧的声音整个人就不行了,脸颊泛起红晕,坐起来,倔强地扬起下巴,俯视曾黎,说:“来亲我一下,亲一下就放过你。”
曾黎刚才感受到自己被什么硕大的东西顶着,脸上有些烫,他手撑在沙发上,慢慢坐起来,仰起头,闭上双眸,将唇瓣贴在了费立的嘴唇上。
一个吻在少年们的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
片刻后,曾黎去做饭,费立跑进浴室里把自己脱的一干二净,曾黎并不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只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盖住了最开始的喘息声。
午饭过后,按照手机上对方发来的地点,两人去学生街看房子。
费立边推着车边挠头,“好像没气了……我去后面修修,你在这等我啊。”
他说着撩起曾黎额前的刘海,往上落下一吻。
曾黎点点头,乖乖道:“嗯。”
维修店在小区后面,不与学生街同路,费立便推着车走人,短暂离开一会儿。曾黎靠在路灯下玩手机,俞悠给他的新年礼物是一款智能机,能玩不少小游戏,曾黎最近对他爱不释手,就是怕影响学习,除了平常谈恋爱的时候拿出来,其他时间都不敢碰。
……虽然说大人都说谈恋爱才影响学习啦。
市医院连同两处居民区,其中一处就是榕树小区。费立前脚刚走,乔燃后脚便从医院回来,正好途经,两人偶遇,目光相对的那一瞬间,同时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错愕。
曾黎有些尴尬,想着要不还是先回楼道里,假装没看到,然而他后脚才退出一步,便见得乔燃双目一亮,加快步伐赶了过来,“曾黎……等一下!”
曾黎无可奈何,停下脚步,眼神略有忌惮的盯着乔燃看。
“什么……事?”
乔燃赶到他面前,喘着气,生怕曾黎又跑了,赶紧道:“那个……我转学了!之前转过来是因为我妈在这附近住院听说要住很久,所以各种原因搬过来照应但现在好了要回原来的城市了……啊,不好意思。”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一番废话,挠了挠鼻子,有些紧张地说道:“你能和我聊聊吗?我之前一直想找你,但是没有机会。”
“我有必须要和你说的事……”
曾黎一怔,他想起之前费立跟他说过的话,但又觉得不可能吧……乔燃期待的盯着他看,曾黎抿着唇一语不发,最近变长了的刘海,因为低着头的缘故而遮过了眉毛。
“就只要十分钟!五分钟也好……”乔燃期待而又紧张地看着他,“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当年的事,我想至少和你解释一下……然后好好跟你说对不起。”
当年的事。
曾黎嘴唇微动,慢慢点了点头。
下午四点,曾黎与费立一同逛了一个早上,房子的事初步敲定下来,费立得了空便去打球,还要拉着曾黎一起,让他在旁边看自己有多帅。
曾黎有约,不敢直接和他说乔燃的事,便心虚的说:“我……我,下午没时间……”
费立没多问,以为又是在家里写作业补习,酸溜溜道:“好吧,那你注意休息啊,别太累了。唉,别人都有女朋友坐旁边看他打篮球,打完还会送水喝,我就没有。我好可怜啊——你下次一定要陪我去知道吗?”
他捏了捏曾黎的脸,满脸写着任性两个字。
曾黎说好,费立就乐了,在他脸上给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印,“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我说你要是来啊……我就一定是整个球场最帅的,只要有你在,我就所向披靡。”
他说着弯腰抱起篮球,曾黎被他无意识的情话哄得更加心虚,费立临走前把钥匙交给他,亲了一下曾黎的额头,咧起嘴角说:“有事打我电话啊。没事也打,24小时为你服务。”
曾黎更觉得对不起费立了,决定晚上要给他补偿。
半小时后,咖啡店。
曾黎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拘谨地推开门,目光在四处探寻。乔燃一眼便看到他,招呼他过来。
最开始曾黎本来是想去公园,找个地方说完就可以回去了,但乔燃想正式一点,便约他来到了咖啡店,乔燃请客。
曾黎一落座,乔燃便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好。
曾黎也尴尬,“……呃。”
“来……来杯咖啡?”乔燃表情空白。
曾黎点点头说好,不太明白乔燃以前挺凶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那就这个吧。”乔燃看出来曾黎没来过,便点了份跟他一样的,顺便还点了鸡翅。
两人面面相觑,曾黎觉得无比尴尬,乔燃莫名紧张,手心里都是汗,坐在对面比起曾黎看起来还像社恐。
曾黎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他,莫名其妙就不怎么紧张了。
咖啡与鸡翅慢慢上桌,乔燃把糖倒进咖啡里,慢慢搅动着,曾黎有样学样,大概静止了好一会儿,乔燃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说:“那个……”
“当年,我到最后也没有站出来,对不起。”
“……我一开始,其实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买的也是普通的饮料。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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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阶段也要收尾啦,第三个阶段,是让小兔子正视过去_(:зゝ∠)_只有无畏过往,前路才能走的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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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告别Ⅱ
“……我一开始,其实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买的也是普通的饮料。但是……”
但是。
五年前。
“学期都过半了怎么还有转学生啊?”
“刘海好长……感觉娘兮兮的,不会是娘炮吧?”
“这都来好几天了,也没见他说过一句话,看起来好奇怪啊。”
四周同学的议论声不断,各色的目光聚往角落。角落里坐着一名刘海过眼的男孩,小小一只,周身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气息,死气沉沉的,像是一只不会动的人偶。
那是乔燃第一次见到曾黎。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男孩缓缓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只是一瞥,便又匆匆收回了视线。乔燃发现与他气场不同的是,男孩那一双褐色眼瞳很亮,像是装着太阳。
旁边的损友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男孩用着那嗓童音大大咧咧地说:“哎,阿燃,你去逗逗他,看看他会不会说话。”
乔燃想也没想拒绝:“不要,无不无聊啊。你要喜欢跟他玩你自己去,关我他妈什么事?”
叛逆期的男孩无心之言,却让那人猛地红了脸,说:“谁,谁想跟娘炮玩啊!我就是想看看他会不会说话,是不是哑巴!你不去算了,我去。”
那人说完便气冲冲跑了过去,一手掌拍在曾黎桌子上,紧接着男孩的同伴也围上去看热闹,唯有乔燃动也没动,坐在位置上往后望,想再看看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眸。
他们起初或许并无恶意,但这些在过早经历社会黑暗面的曾黎眼里,无疑是又一次重创。他低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巴缩进外套里面,对身边围绕着的一排人感到恐惧。身边叽叽喳喳,所有的言语被盖上恶意的纹章,曾黎不语,偶尔开口,也是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回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曾黎的表现让这些才刚踏入初中,三观尚未成型的少年,给盖上“娘炮”“哑巴”“怪人”的印子。
大多数人或许还不清楚这些词汇真正的含义,又有多么伤人,只是恰巧听过,觉得合适,只是别人都在说,便跟风随大流,一时之间,曾黎变成了男生口中的“娘炮”,女生口中的“怪人”。
句句诛心。
曾黎身边的色彩总是与他人不同的。乔燃不参与其他人的调侃、或者是说霸凌,他只是看着,然后觉得,如果人有颜色的话,那么这家伙身边一定都是压抑的黑色吧。
那个时候,身边的同伴嘴里都在骂着脏话,说着叛逆的话,做着新奇的事,人与人总是会互相影响的,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乔燃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与身边这样格格不入呢,为什么总是低着头,垂着眼,一语不发。面对其他人过分的事,无动于衷。
就好像,就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乔燃已经记不太清,当初究竟是过了多久,能让他们从最开始的调侃,变成最后的霸凌。
大家好像渐渐地对欺负,逗弄曾黎这件事感到了习惯,他不反抗,别人便愈发得寸进尺。一个人做了过分的事,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当霸凌发生,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不寻常将会变成日常,不合理就会变成习惯。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乔燃觉得他很可怜,但他也是跟随大流的一份子,在群体之下,他的力量微不足道,更别说一旦说些什么,便会面临同伴的质疑,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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