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仙娘看了眼陶咏华,知道苏茵为什么要选她了,她长得很明丽,比苏茵要漂亮,看来这事能成。
等一会,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孙仙娘与苏茵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她拿红布罩住眼睛,点起蜡烛线香,她嘴里唱了段又像歌谣,又像咒文的曲子,蜡烛爆了一声。
陶咏华缩起身体,她觉得身上发冷,禁不住打个寒颤,又以为是衣服湿了的缘故,这里从里到外,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孙仙娘一边念咒,一边摸一把白米,把米往天上抛,米粒噼噼啪啪掉在苏茵和陶咏华身上。
孙仙娘嘴里含含混混念了一串名字:请你上来,相看相看。
她的身体猛然抖动两下,僵直了不动。
苏茵昨天已经见过,她花大钱让问米婆请那人上来,同他商议退掉亲事,男人不肯。问米婆问:那,能不能换一个人。
男人同意了,要苏茵替他选一个合心意的人。
孙仙娘下颔线条一紧,轻轻拉开红布,目光直瞪瞪看着陶咏华,那眼里光芒,让陶咏华屏住呼息,通身恶寒。
那是种男人打量女人的目光,还是最让人恶心的那一种。
孙仙娘伸出手,她很老了,手掌就像树皮一样粗糙,她分明是个老妇,可让陶咏华完全生不出亲近的心思。
那双手先停在苏茵的面前,又滑向了陶咏华,离她越来越近,伸手探向她的掌心。
可刚一碰上陶咏华,孙仙娘整个人就剧烈抖动起来,桌上的三只杯子倒了下来,酒水茶水顺着桌沿淌得满地都是。
你敢骗我!那一声既像是男声,又像是女声。
孙仙娘的眼睛倏地血红,盯住了苏茵。
苏茵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骗你。
只有陶咏华不明所以的站起来,看着发疯的孙仙娘和惊恐万状的苏茵,连声问:怎么了?
孙仙娘整个人软倒在桌子上,陶咏华赶紧放下钱,拉苏茵走:快走,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相信这种人。
装神弄鬼!
苏茵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变故,她呆怔怔被陶咏华拉出了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那人明明是满意的,他看上表姐了,就不会再要她了!
刚一出门,陶咏华就撞上了刚才那个倒水的女人,当面撞见,女人有点心虚,但她双手叉腰:看什么看,我那个又不是脏水,是擦观音像的水,干净得不了,浇到你是你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白·绝不承认五岁的时候是哭唧唧小可怜·绝不承认叫霍震烨哥哥·七
霍·在抚孤院也是小霸王·小小只就很能打·保护漂亮小可怜·七
第38章八字换妻
怀愫/文
陶咏华拉着苏茵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数落:茵茵,她就是个骗子,别再被她骗了。
什么鬼上身,撒米粒,装得不男不女,全都是骗人的把戏。
苏茵一言不发,呆呆跟在陶咏华的阴影中,淡的像一抹影子,眼睛紧紧盯着陶咏华后背,怎么她的运气就会这么好呢?
陶咏华把苏茵带回了家,苏茵回到自己房中。
她一闭眼睛,就又坐到在喜床上,满天满地都是红色,屋外锣鼓喧嚣,再过一刻就会有人请她出去拜堂。
但今天进来的不是丫环,是那个男人,他青白着一张脸,恶狠狠逼近她:你敢骗我!你敢骗我!
喜房内刹时阴风大作,苏茵每次都缩在床角,苦熬着等这个梦过去,等天亮了就好。
可这次她没有,她一把掀开红盖头,盯住男人:我也用观音水擦过身,你要碰我就试试看!
男人的手像被火燎过,掌心全是水泡,他举起巴掌就要打苏茵的脸,听见这句,又缩回手。
可他冷笑一声,目光在苏茵身上留连:你躲不掉的,你生是我詹家的人,死是我詹家的鬼。
苏茵恨恨,她说她不认识梦里的男人,是她说谎了。
她当然认识这个男人,这是她的未婚夫。
她打小就跟詹家定了亲,可詹少爷不学无术,还沾上了抽大烟的毛病,詹家老太太说:戒什么?一点烟土才多少钱,在家里抽烟,总比到去外面鬼混要强。
为了留住她的宝贝孙子,詹老太太还专给詹少爷买了点烟泡的小丫头,詹少爷每天睡到日上三杆,醒来就往榻上一躺。
小丫头伶伶俐俐送上一管烟,詹少爷便开始吞云吐雾,抽得飘飘欲仙,劲一上来就跟丫头胡天胡地。
苏茵从小定亲,算是半个詹家人,她越长大越不愿意认命,好不容易说动父母送她去新式学堂。
詹老太太发话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能跟男人一样去学堂。
詹家可是有三座牌坊的人家,詹老太太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苦熬一生都没堕清名,她的话自是本乡妇女的圭臬。
苏茵就没能去城里上学。
苏家拖着不让女儿过门,詹少爷也不急,他这辈子也就在烟榻上躺着了,可谁也没想到,一管云烟要了他的命。
詹老太太死活要娶苏茵进门,跟牌位拜堂,守望门寡。
我能守,她怎么不能守?
苏家自然不肯送女儿过门守活寡,可詹老太太就是按着生辰八字不退亲,还把苏茵的名字刻在了詹少爷的墓碑上。
等苏父苏母因病亡故之后,苏茵就到上海来投奔姨母,她这辈子都没出过乡,进了陶家的大门,才知道原来一样是女子,表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那些洋装,皮鞋还有运动服,是苏茵这辈子都没见没穿过的,因为那不符合三从四德。
表姐也是家里独生女儿,可她从不自卑,也从不怯弱,连姨父姨妈也没有因为只有女儿就低人一头。
苏茵也见过霍震烨的,他高大英俊,跟詹少爷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表姐跟她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知道霍震烨也是个纨绔,苏茵心里隐隐觉得开心,表姐跟她也没什么不同的。
直到她听见姨父跟表姐说:霍震烨留过洋,他不排斥新女性,你嫁给她以后读书交际都不会受限制。
等表姐走了,姨父又跟姨妈说:我找人打听过了,他读书的时候成绩不错,书画琴棋都有一手,又是不受宠的小儿子,在霍家是继承不到家业的,配我们咏华正好,要是真的不堪,也是能离婚的。
苏茵咬着手帕,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日子过得这么苦!
要是要是表姐走了,表姐的一切,都会是她的。
詹少堂,你真的不想要我表姐?
詹少堂想起陶咏华漂亮丰满的样子,再看看苏茵,单薄纤瘦脸色阴沉,他张口便是道阴风:可她没跟我定亲,我带不走她。
我可以帮你。苏茵在梦中这么说,她死死抠住喜服上的织金龙凤,用什么办法,才能换人?
詹少堂阴笑几声:你把她的生辰八字烧来给我。
说着他就隐去了,新郎一走,亲事不成,满目鲜红都褪了颜色。
苏茵满身虚汗醒过来,她望着灯影,抬起手来死死咬住胳膊上的肉,舌尖尝到血腥味,又痛楚又清醒。
只要表姐没了,一切就都是她的,说不定能连同连同那个英俊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