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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璟以一敌六,从头到尾陆怀瑾他们连球都没进一个,宋清辞投的赌银一下子翻了好几番,她抿唇笑起来,太子说到做到,不仅没让她输银子,还让她赚了不少银子。
看到裴行璟进来的身影,宋清辞冲他盈盈笑着,“殿下,您真的太厉害啦。”
裴行璟轻笑着打趣,“起先是哪个小姑娘只投给我十两银子?”
宋清辞不好意思笑起来,如果不是太子,而是别的人,她连十两银子都不愿意拿出去呢。
她将装着银锭的红底漆盒往裴行璟那边移了移,“这是我赢回来的赌银,殿下,分给您一半。”
裴行璟看着她,“给我一半?”
宋清辞浅浅笑着,“是啊,托了殿下的福,我才赢了这么多银子,应该给殿下分一半的。”
裴行璟还是第一次遇到要给他分银子的姑娘,他勾起唇,“一半怎么行?公主可愿把全部的银子分给我?”
宋清辞轻轻绞着手指,笑着应道:“愿意。”
这些银子本来就是因着太子才赢回来的,即便全给太子,虽然有些心疼,但她绝对不会不愿意。
裴行璟朗声笑起来,大掌轻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不用,公主留着吧。”
卷翘的睫毛眨了炸,裴行璟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鬓发,宋清辞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样的动作,透着亲密,又有些暧昧,她的耳尖染上一层浅浅的红。
这时,裴云蓁走进来,坐在太子身边,“三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打马球呢,我听陆怀瑾说,你在晋阳的时候参加过马球赛,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没有去看过。陆怀瑾还说,每次你出现在马球场上,晋阳的闺秀争着抢着要看你打马球,拿着绣好的锦囊、络子递到你面前。”
裴行璟下意识的看向宋清辞,啧,这个坑哥的妹妹。
他轻描淡写的道:“是吗?我不记得了。”
年少轻狂时,马球赛、蹴鞠等,他都参加过。但是参加了几次后,总是有些女子想法子去到他面前,女子那些细腻的小心思他不在意,又觉得浪费时间,所以便不参加这些比赛了。
听到太子这样说,宋清辞笑起来,太子怎么可能不记得呀,太子这样的郎君,别说在晋阳,就是在上京,肯定也有不少女郎喜欢他呢。
马球赛虽然落幕了,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场以一敌六的马球赛,时常被人提起。
从这场马球赛,他们才真正明白裴行璟不是空有其名,真正见识到了裴行璟的强大和厉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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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球赛结束后没几天,大皇子让手下的人来通知宋清辞,说他已派人仔细调查过,也询问了当日马球场上的侍卫,但没有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由此看来,马儿受惊应当是意外。
宋清辞默了片刻,浅笑着,“我知道了,麻烦大皇子调查这件事,替我向大皇子道谢。”
总走了报信的人,宋清辞思忖起来,大皇子应当没有欺骗她,毕竟那场意外不是什么小事情,险些酿成大祸,而大皇子是马球赛的主办者,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端,他也要承担责任,所以大皇子不可能不尽心调查。
但是,她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出于女子的直觉,她不认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她仔细回想着当日的场景,两队人马加上她,总共有十个姑娘,而和她有所往来的,只有裴云蓁、裴云薇、沈惜珍和傅令容四人。
裴云蓁、沈惜珍是不会对她动手的,傅令容是才女,傅家费大力气培育她,依照她的出身和家世,当太子妃也是使得的,绝不可能做出这样自毁前程的事情。
那么最有嫌疑的,只有裴云薇。
当日裴云薇从她身后过了一下,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马儿受惊发狂起来。
不过既然大皇子调查不出来异常,想来裴云薇做的非常隐蔽,再者,即便有证人出来指明是她所为,她也可以脱身,当时无论是看台上的人,还是马球场上的侍卫,距离宋清辞并不近,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情形。
宋清辞叹口气,等于说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很难证明裴云薇是这场意外的罪祸首。
荔枝愤懑不平的出着主意,“公主,凭您一人是无法调查出事情真相的,不如,将您的猜测告诉太后?”
宋清辞摇摇头,“裴云薇才是太后的亲孙女,又没有任何证据指点是她所为,她的背后还有王皇后。贸然告诉太后,反而不合适。”
纵容太后疼她,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这件事情说出去,并不会有人相信。
荔枝愤愤的道:“这不是平日几个姑娘之间的拌嘴,当日公主您差一点就会受伤,难不成公主您只能白白咽下这口气吗?”
宋清辞轻轻的安抚她,“她早晚会有露馅的时候。”
又一个小宫女掀开珠帘进来,“公主,太后让您去寿康宫。”
宋清辞收拾好心情,带着荔枝去往寿康宫。
恰巧,在路上遇到了裴云薇。
看到宋清辞,裴云薇有些心虚,连招呼也不打,转过身想要换一条路。
宋清辞拦着她,“成安公主留步,我有些话想要问一问你。”
裴云薇脸色不快,“你要问什么?”
宋清辞脸上挂着浅笑,“其实也没什么要事,马球赛那天,我的坐骑受了惊,我总觉得不像是一场意外,所以问一问成安公主可知道当天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裴云薇僵硬的笑了下,“我没有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平宁公主找错人了。”
宋清辞笑了下,“是吗?我以为成安公主会知道呢。”
裴云薇声调提高,“我为什么会知道?平宁公主平日与我没有什么往来,作何今个来找我打听这件事?”
她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宋清辞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宋清辞不疾不徐的道:“大皇子这几日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方才派人告诉我,说是当日有侍卫看到成安公主和马儿受惊一事有关系。”
裴云薇脸色白起来,仍然嘴硬道:“这是在冤枉我,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动手害你?”
宋清辞乜她一眼,讥笑着开口,“成安公主怕是不知道,我是最惜命之人,谁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绝对不会当做这些事没有发生。没有进宫的时候,有个脏癞子半夜爬我家的墙头,我怀里揣着匕首,一下子刺进他肉里,他来一次,我就拿匕首刺他一次,在他身上戳出一个大窟窿,血流不止。”
裴云薇打了个哆嗦,“你什么意思?宋清辞,你太可怕了。”
可怕?在宋娘子死后,脏癞子觊觎她的时候,没有人保护她,她只能想法子保护自己。
宋清辞悠悠的道:“这就可怕了?那把匕首刚好我今日带在身上,成安公主要不要瞧一瞧?”
“不用。”裴云薇急急阻拦。
宋清辞唇角噙着几分冷笑,将那把匕首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着,“既然成安公主一口咬定马儿受惊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口说无凭,你可敢对着神明发誓?”
“你这是在威胁我?”裴云薇一颗心跳到嗓子眼,看来宋清辞已经发现是她制造了那一场意外,她尽力稳住心神,嘴硬道:“我凭什么要向神明发誓,我只知道,那日的事情就是一场意外。”
宋清辞脸色冷下来,走到裴云薇面前,“意外还是人为,你心里清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有人要害我,我一定会报复回去。”
裴云薇脸色愈发的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平日宋清辞就像一朵春日里的花,性格温婉,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说话也是柔柔的,很少见到她生气的样子。可是这一刻的宋清辞,就像刺骨的冰雪,眼神带着冷意如匕首般锋利,让人害怕。
裴云薇心里涌出一股恐惧,她急匆匆大步离去,生怕宋清辞再拦着她不放。
看裴云薇方才的表现,很明显就是她所为,她在恼羞成怒。
宋清辞刚转过身,准备去往寿康宫,却看到裴行璟颀长的身影。
太子不知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方才那几番话。
旁人常夸她温和懂事,然而方才那些话,听起来不像是平日里的宋清辞会说的话。更何况被太子听见了,太子应该不会喜欢这样子的她吧?
宋清辞注视裴行璟,“殿下可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
裴行璟走到她面前,声音沉沉的,“听到了。”
宋清辞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在宫外的时候,她确实随身都带着匕首。
宋娘子病逝后,那些下流的脏癞子打她的主意,说什么陪他们一夜,给二十个铜板。宋清辞忍无可忍,买了一把匕首,再有无耻之徒敲她家的门,她直接毫不留情的拿着匕首刺向那些人的胳膊和大腿,殷红的血流在她的手上。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当天晚上她失眠了好久,她心里也觉得害怕。可是宋娘子不在了,没有人可以再无所顾忌的保护她,她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
后来那些脏癞子的家人又闹着让她赔偿,明明是那脏癞子无耻在先,还敢找宋清辞要银子。宋清辞不答应,她不会赔偿,而是要将那些无耻之人告到官府去。
一听她要去告官府,那些人才觉得害怕,不敢再爬她家的墙头。
宋清辞平静的开口,“那殿下可觉得我很可怕?”
裴云薇方才都觉得她可怕呢。
接着她听到裴行璟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很低很沉,“我不觉得公主可怕,我是心疼你,清辞。”
☆、第41章
“我不觉得公主可怕,我是心疼你,清辞。”
裴行璟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着磁性,一字一句触在宋清辞的心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微怔的看着裴行璟,宋娘子病逝后,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会心疼她的人离去了,她逼迫着自己坚强起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咬牙坚持下来。
可是今日,太子对着她说“心疼她”,一股异样的情绪,开始在宋清辞心头生根发芽。
裴行璟的语气很温柔,“你是为了自保,有什么好可怕的。这些年来,死在我手中敌军的不计其数,公主可会觉得我可怕?”
宋清辞赶紧出声,“不会。”
她怎么会觉得太子可怕?太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呀,帮了她许多忙,宫里这么多人,除了太后和裴云蓁,她最愿意相信和亲近的就是裴行璟了。
裴行璟薄唇轻启,“不管公主说了什么样的话,是什么样的性格,我都知道,公主是个很好的姑娘。”
心头流淌过暖流,宋清辞有些感动,又有些高兴,太子这是在拐弯抹角的安慰她,太子这样的信任她。
“殿下……”
宋清辞剩余的话还没有说完,裴行璟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唇角噙着一抹笑,“公主又要向我道谢?”
宋清辞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眸子弯着好看的月牙儿,“被殿下猜到了。”
裴行璟轻笑一声,又道:“你与云薇方才的那番话,我已听到了,其实,前几日我也派人去调查过马球赛那天发生的意外,只是,没有什么收获。”
太子和大皇子两个人调查都没有找到裴云薇的罪证,再查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事情发生的那一日,她身边围着的不止裴云薇一个人,其他人的存在,分担了裴云薇的嫌疑;马球场上响着喧天的锣鼓声,掩盖了裴云薇挥出月杖的动静;场上的侍卫又在远处,看不清裴云薇隐密的动作。
宋清辞并不意外,既然裴云薇敢这样做,想来是很难找到证据的,她正是料定了这一点儿,才敢胆大的动手。
她认真的开口,等着裴行璟的回答,“殿下,不妨跟您直说,虽然没有证据,可我觉得,这场意外和裴云薇脱不了干系,您相信我的话吗?”
裴行璟勾了勾唇,他了解宋清辞,况且马儿受惊确实存在很多不合理之处,根本无法用意外来解释,“你不是会故意污蔑其他人的姑娘。”
宋清辞抿唇笑起来,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她差一点出意外,然而却没有办法指证裴云薇,没有证据,旁人并不会相信她的猜测。
可是,太子却相信她。
裴行璟很能明白她心里的委屈和憋闷,“公主若是想要做什么,尽可去做,至于皇后那里,公主不用担心。”
“做什么都可以吗?”宋清辞一愣,惊讶的望着裴行璟,“要是我要报复回去呢?也可以吗?”
被她的直白逗笑,裴行璟薄唇轻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知道,公主心里自有衡量。云薇数次犯错,疏于管教,王皇后和父皇一再的包庇她,狠不下心责罚。长此以往,只会助长她的跋扈和狠毒。找不到证据,这件事最后会不了了之。公主受了这么大委屈,当然要让你出出气。”
宋清辞也跟着笑起来,“殿下,您这是在故意纵容我啊!”
明明知道裴云薇就是害她的那个人,却无可奈何,宋清辞确实觉得憋闷,如果这次放过了裴云薇,下一次她只会越发的突破底线。
虽然这一次她没有受多大的伤,可是宋清辞只有一条命,她答应了宋娘子要好好活下去,她的性命不是要被裴云薇随意践踏的。
就算不能将裴云薇的罪行指出来,宋清辞也打算让她吃点苦头,震慑她一番。
当然,宋清辞也很清楚,若是她真的给了裴云薇一些教训,再加上有裴云薇颠倒黑白,王皇后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明里暗里要给裴云薇找回公道。
gu903();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站在她这一边,还愿意替她撑腰,替她对付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