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
那天他也明白了
原来,人死了,是会疼的。
他的父亲,他的英雄,他许诺一生都要敬仰的人,惨死在了狱中,死后还要背上叛国逆贼,死不足惜的罪名!
如今,连温桓这样的小人竟也敢声厉色荏地指责他的过失!
温庭弈冷笑一声扫视了一圈祠堂,突然一掀衣袍缓缓跪了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如遭雷劈。
今日珩萧领罚,只是八十板落下,珩萧再也不是温家人,往后温家生死荣辱,与珩萧再无瓜葛!
温庭弈竟然想要除族?!
除族那可是一般族规中最为严重的惩罚,一旦除族,这个人就与整个家族再也没有了干系,从此无根可系,无枝可依,就算死后也无法进入族地安葬,要被送去乱葬岗,一抔黄土了却终生。
温四叔闻言大惊失色,赶快过去要扶他起来,半道上却被温桓拦下。
温桓拿拇指抹了抹嘴唇,啐了一口,好啊,有骨气啊,你想离开温家,我成全你!温家留着你才是丢人现眼!
温四叔差点没被温桓气死,真心觉得温桓不把温家玩死他是不甘心,温桓你疯了!温庭弈你打不得!
温四叔好不容易挣脱温桓的桎梏刚打算去和温庭弈好好说道,突然又被温世休这蠢货拽住,顿时气急败坏地道,你们这群疯子,你们是想害死温家吗?今天要是打了温庭弈,汝阳王府怎么容得下我们?
温世休自小就见不得温庭弈处处比他高人一等,生下来就是个世子,这会巴不得他立刻从温家滚蛋,连忙开口,爹,你别听他瞎吹,世子根本不待见他,说不定把他打一顿世子还要感谢我们呢!
温桓一听温世休这么说突然就想通了,他这半天憋了一肚子火,早就想收拾温庭弈了。现在温庭弈自投罗网,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当即一板子重重拍在了温庭弈的后背上。
这一板子温桓下了死劲,板子挨到温庭弈的后背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温庭弈闷哼一声,腰柱被迫弯曲,生生挨下了。
随着这一响,温四叔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
完了,温家完了!
有了第一下,后面的几下温桓打的一气呵成咬牙切齿,都是下了狠劲,恨不得直接把温庭弈打死在这里,让他再也出不去这个房门。
差不多四十多下的时候,温庭弈后背上已经显露出斑斑血迹,额上也是大滴大滴的冷汗往外冒,一张嘴也被自己咬出血,险些倒在地上。
背上的戒板不住落下,温庭弈疼的钻心却固执地死撑,他的眼前已经不大清晰,光影重叠,一片模糊。模糊之间他好像看见了陆绥一身红衣朝他跑来。
殿下温庭弈勉强开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说不出话了,嗓子干涩,嗓音低哑难听。
下一秒他就感觉一阵劲风袭来,温桓直接被人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浑血。
珩萧!珩萧,你怎么样,珩萧!陆绥把人搂在自己怀里,看着他小脸惨白,嘴上全是自己咬开的口子,一颗心就像被人拿着尖刀子搅和,疼的要死。
殿下臣就知道温庭弈气若游丝地小声说话,身上疼得他根本没有力气动,只能窝在陆绥温暖的怀抱中。
陆绥感觉手里黏糊糊的,腾出一只手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竟然染上了血,珩萧你流血了你别说话,我我这就叫人过来!还没说完,就见温庭弈小脸一歪,晕死了过去。
珩萧珩萧!陆绥简直快要崩溃了,他不过晚到了一会,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温四叔见情况不妙,连忙挣开已经傻眼的温世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还没走近就见陆绥回过头来,两只眼睛红的像一只发了狂的兔子,恶狠狠地吼道,滚!
殿下,府中就有医人,还是让他先给世子妃看一下吧。温四叔两股战战,额上虚汗冷汗一块冒,险些就要被吓软了。
陆绥这才连忙把人抱进隔壁的雅间,温四叔又连忙叫人去叫医人。不过片刻,一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就被请来。老人片刻不敢耽搁,连忙进屋去给温庭弈诊治。
屋外,温桓捂着方才被陆绥踹了一脚,至今还作痛的肚子立在一边。陆绥在门口转来转去,心想这医人进去怎么这么长时间依旧没有动静。
一转头就见了温桓和温世休父子,顿时火冒三丈,冲过去伸手就攥住了温桓的领口,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你们是觉得我汝阳王府好欺负,还是我陆绥好欺负?我的人你们也敢碰?!陆绥目眦欲裂,抬手又是一拳,直接把温桓砸到了雅苑门口的廊柱上。温桓捂着胸口从柱子上滑到了地上。
爹!温世休见状立刻拖动着肥硕的身躯爬过去,看着他爹半死不活的样子,吓得一抖,转过身来不断磕头,世子饶命,再打下去我爹就没命了!
陆绥又是一脚直接对着温世休的胸口把人踹翻,蹲下身子拿手指钳住他的下巴,冷声道,打死你们?本世子今天就是想打死你们怎么了?
他加大手劲,温世休瞬间就感觉下巴快要被捏碎了,只能支支吾吾,模糊不清地开口求饶。
求我放过你们?好啊。陆绥摸摸下巴,慢慢起身转身,没走两步突然又是一脚踢到温世休的猪脑上,你让我放过你们?!谁来赔我的珩萧?本世子放在心尖上护着宠着,平日里连句狠话都舍不得说,你们竟然敢动手打他?!
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祈祷珩萧没事,若是珩萧有个三长两短,我扒了你们的皮!陆绥说完这句,雅间的门就开了。
老医人走出房门见到眼前一幕吓了一跳,眼观鼻鼻观心自动忽视,道:殿下,世子妃并无大碍,只是终归伤到了筋骨,而且世子妃似乎自小便身体虚弱,心气郁结,臣会开几副补药帮世子妃调养。
陆绥听完,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地,当然和他一样松了口气的还有在场的三人。
陆绥领了药方叫人煎好了药送到房里。床榻上,温庭弈的脸色十分不好,要不是医人说了他没事,陆绥都要以为他马上就要再一次离开自己了。
陆绥一想起这事就吓出一身冷汗,心里一阵后怕。他用脑袋磨蹭温庭弈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
突然感觉手指动了一下,陆绥一抬头就见温庭弈醒了。
殿下温庭弈的声音有些沙哑,十分难听。陆绥一阵心疼,端来一碗水服侍他喝下,珩萧,还疼不疼?
他问了也白问,肯定十分疼。可温庭弈只是牵了牵嘴角,不疼了,好多了。刚说完不知道哪个动作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疼的他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还说不疼珩萧,抱歉,是我让你一直受伤。
温庭弈一愣,见他开口向自己道歉,忙道,傻瓜,不关你的事,是我不想在温家呆了。挨一顿打可以换我以后自由自在,我不觉得亏。所以你别自责,这不怪你的。
大概是陆绥自责的样子太令人心疼,温庭弈忍着痛窝在他怀中,笑道,阿绥,我以后再也不是温家的人了,以后大千世界,莽莽红尘,再也没有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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