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也就是近来西燕动荡厉害,未雨绸缪先做准备罢了,未必会真打起来。”荆长安这话虽然是安抚江盈玥,但也是事实:“西燕王继位不久,确实急着想要干出一番实际稳固地位,但朝堂多派,主战的是少数,但不管打不打,总是先有个准备的好。”见江盈玥还是一脸担心,不禁笑了一声:“即便是打,咱们自给自足,粮草充足,将士骁勇,还能输给西燕不成?你啊,就放心吧。”
江盈玥担心的不是这个:“一旦起战,输赢不论,受苦的都是百姓,眼下这样的安稳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住。”
江盈玥自己说完就转身去了灶房,魏延祯正好回来看见,发现气氛不对,就问荆长安:“怎么了?”
“没什么。”荆长安摇头:“想着可能打仗,心里不安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西燕那边……”
魏延祯握住荆长安的手,拉着他边进屋边说:“西燕那边暂时无事。”顿了顿又道:“西燕王虽然急于求成意向主战,但摄政王主和,有那位压着,暂时翻不出浪来,不过……”
“嗯?”荆长安见魏延祯突然打住,不禁疑惑挑眉。
“西燕小儿狂妄,该吃些教训才是。”魏延祯顿了顿才道:“京城来消息,陛下有意与西燕和亲。”
“和亲?”前一句还是要给教训,本以为这是准备主动出击呢,后一句就来个和亲,饶是荆长安也不禁犯起迷糊来:“此话何讲?”
“先礼后兵。”魏延祯道:“总不能让人说我大晋泱泱大国,欺负个黄毛小儿吧?仙人跳,听说过么?”
荆长安:“……”
魏延祯道:“此番必有一战。”
荆长安福至心灵:“陛下想要拿下西燕?”
魏延祯点了点头。
荆长安还要说话,转头见江盈玥端着热腾腾的木盆出来,便打住了话头。
“将军回来啦,先热水洗把脸吧,一会儿饭菜就好。”即便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对待魏延祯,江盈玥依旧小心翼翼,透着卑微。
“玥姐,我说多少回了,都是一家人,你不必对我这样……”
“没事,就举手之劳么,也不是什么重活,顺手就做了的。”江盈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等人一脸局促的回了灶房,魏延祯才无奈地看向荆长安:“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玥姐不自在,搞得我也浑身不得劲,她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她找个婆家了,我知道你是想顺其自然,但她一个姑娘家,整天跟咱两个大男人住一块,总是不太像话。”
荆长安知道魏延祯说的是事实,可婆家那是这么好找的,他虽然想着顺其自然,但也并非一点没有上心,但这么久过来,也没遇到合适的,倒是因为江盈玥跟溧阳公主走得近,反而明里暗里,被公认成了一对。
这么想着,荆长安叹了口气:“这要溧阳公主真是个男人就好了。”
魏延祯一听就乐了,不过想到这个也有点犯愁,过了一会儿出主意道:“我看,还是先问问玥姐的意思吧,这婆家也不是非得就近里找,她若有意,去城里找个靠谱媒婆也是可以的,有咱们看着,也没人敢欺负了她去。”
荆长安觉得这提议可行,点了点头:“那回头我问问她。”
与西燕和亲一事很快敲定,不仅送了个公主过去,还十里红妆嫁妆丰厚。
那西燕王得了好处,还以为大晋皇帝怕了,很是沾沾自喜,谁知公主刚到西燕境内,就被刺杀身亡,大晋帝大怒,当即发兵征讨,自此战争打响,由魏延祯主帅出兵,轩辕礼御驾亲征,率大军直扑西燕陲城,杀了西燕个措手不及。
原本说好给江盈玥物色婆家的,因这便搁置了下来。
荆长安作为军营之一,亦是全程跟进,跟着抢治伤兵,他因为会些功夫,还阴差阳错帮魏延祯挡了好几次暗箭。不过这场战役,最拼还数溧阳公主,一心参军立功,像男儿一样顶天立地,终于等来一展抱负的机会,几乎连命都不要,竟也真让她立了好几次功。
轩辕礼虽然生气她胡闹,但并没有吝啬论功行赏,让溧阳公主一下从没有品级的小兵,提到了百户长,倒也大小算个功名。但也正是这样,溧阳公主更拼了,轩辕礼看在眼里,到最后也唯有叹气。
“公主虽是女儿身,但此番骁勇不输男儿,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不过如此。”魏延祯难得替溧阳公主说话,引得轩辕礼好一番侧目,未免误会,他忙拉来荆长安:“不是臣说的,是长安说的。”
他那点心思轩辕礼岂会不知?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含笑摇了摇头。
就在大军直捣黄龙,连攻西燕数座城池之际,远在冶州军营的江盈玥,心里却担忧的不行,便是忙碌也无法让她安下心来。每天总是忍不住爬到松林坡上,远远眺望西燕方向,祈祷着亲人平安,早日归来。
这天她爬上松林坡,刚找到大石头坐下,身后却突然传来咚地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窣响。
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翻滚的动静,江盈玥被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转身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就算这样,她也没敢再多呆,没有像往日一样祷告祈福,脸色惊惶地掉头就准备下山离开。然而刚走了没几步,不远的松林深处,就隐约传来男人的呼救声,起先还以为听错,直到又断断续续听到好几声,江盈玥才确定,但她一个弱女子,一时也没敢过去,毕竟荒郊野外,谁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可要让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她又做不到,一时杵在那,很是两难,过去不是,走也不是。最终还是良心占据了上风,咬咬牙,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有人吗?”走的近了,声音也更清楚了:“有没有人啊?救命嘶……”
江盈玥仔细辨别了半晌,才确定声音是从右边发出来的,但一眼看过去,全是及膝高的杂草,藤蔓缠着藤蔓,连路都看不见,倒是看得见有一行明显被碾压的痕迹。
这种草丛,就怕藏着毒蛇毒虫之类的,就算没有,藤蔓上的木刺也让人寸步难行。
江盈玥没有冒然过去,而是先找了根干枝拍打挑藤开路,这才小心翼翼地挪步过去。便发现草丛深处,居然是一个深坑,一个穿着补丁灰衣的年轻男人正倒在坑底,一声声的呼救。
“喂,你还好吧?”江盈玥弯腰喊道。
“我腿骨折了,姑娘,能,能麻烦你,帮忙去村里叫几个人来帮我一下么?我,我动不了,拜,拜托你了……”
男人艰难地抬起头,满脸泥血的样子吓得江盈玥倒抽一口气。不过男人这样,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这要是平地,还能搀扶下,但坑里,她连人都弄不上来。
“那你再坚持一下,我,我这就去找人来。”江盈玥看了一下,男人旁边还有背篓,里面看着应该是草药之类的,她想了想道:“你这背篓里都是草药吧,你看看有没有止血,先把身上其他的伤处理一下吧,别引来了野兽,我,我这就去叫人,你等着啊!”
江盈玥没敢耽搁,叮嘱了一句,掉头就出了草丛,一路往山下跑去。她没有去村子叫人,而是直接回军营叫了两名小兵。
直到她是荆长安的姐姐,军营里的将士对她一向尊重,被她求上门,没有犹豫就跟着去了。
三人一路跑上松林坡,过去时,那男人还在坑里,只是从躺变成了坐靠,胳膊上的伤口是处理了,但脸上还是惨兮兮血淋淋的挺吓人。
两名小兵见状,没有耽搁,当即便开始动手救人,一人拽着绳子一头下坑将男人捆起来,一人上头拉拽,加上江盈玥也有搭手,倒是没怎么费力就把人给弄了上来,问清楚是陈家村人,左右就在附近,便直接给背着送了过去。
江盈玥没有跟着,交代了声,自己回去了。
这事儿不过是个小插曲,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几天后,那男人却杵着拐子找了过来,留下一堆补品做谢礼,离开了。
江盈玥本不想收,但对方态度强硬,扔下就走,她个姑娘家又不好追着个男人拉拉扯扯,便只好作罢。本以为这就该完了,没想过了几天,那男人又来了,这次不送补品,改送了一兜鸡蛋。
又过几天再来,拎了一只肥鸡。
每一次都一言不发,扔下东西就跑。
江盈玥:“……”
等男人再来送东西,江盈玥终于没忍住追出去把人给拦了下来,可她也不太能跟不熟悉的人接触,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别再送东西来了,之前送的那些,已经够多了,真的别再送了。”
第83章大获全胜
晋燕一战,大晋军势如破竹,短短数月,直捣黄龙攻陷数座军机重城。燕军一路败退,消息传到王城赟都,少年燕王吓得面无人色,惶然跌坐王座。
群臣多派,各执一词,重复着每日必有的争吵。
少年燕王看着群臣之嘴开开合合,只觉魔音穿耳,吵得脑子都嗡嗡作响,怒地当场摔了手边的玉如意,方才得了片刻安静。
然而不待他说话,一内侍就跌跌撞撞摔进殿来,人未起就惊惶大喊:“大王!大王不好了,大晋军,大晋军已经到了赟都城外,就要,就要打进来啦!”
“死守!死也要给我守住城门!”少年燕王大惊失色:“左将军,莫将军,你二人速速调遣王城所有兵力赶往城门支援,务必要守住了,绝不可让大晋军进来!”
左莫二人领命,随即带着一干武将而去,这些人一走,刚寂静没一会儿的大殿就再次炸开了锅,争吵的也不争了,一干只会动嘴皮子的文臣就像废物,一个个面色惶惶。
“大王……”一位大臣惶惶看向少年燕王,带头跪下请命:“大晋军来势汹汹,攻破城门不过迟早的事,我方兵力暂能拖延些时辰,臣恳请大王,即刻从密室离开,转移戊阳再商大计!”
有一人出头,立即便引起群臣响应,这种时候,这些平时互不相容的人,倒是团结了起来。
少年燕王看着自己的这些大臣们,气得脸色白了红红了青,竟是说不出话来。然而更多的,确实即将国破家亡的恐惧,说到底,他也不过才十三刚过而已。
可即便这样,君王与生俱来的傲骨,也让他放不下尊严做逃兵。
群臣劝说,君王执着,一时间僵持不下。便是这僵持的数个时辰里,赟都城破,大晋军直攻王城。
“不好了!赟都城破,晋人攻打进来了!”
“报!晋人已经攻进王城,就,就要到宫门口了,左将军莫将军带去的兵力死伤过半,眼看,眼看就要撑不住了,要是,要是两位将军也倒下,这宫门,宫门就受不住了!”
“报!莫将军阵亡,晋人攻进宫门,左将军竭力拼杀仍节节败退,已经,已经到庆和宫了!”
“报!晋人,晋人很快就要攻大殿这边来了!”
一道道的战报传来,少年燕王瘫坐在王座上,脑中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大臣们听闻大晋军就要杀过来,急得如热锅蚂蚁,忠心的还在劝着,想要他先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心奸一点的,已经大难临头各自飞,冲出大殿逃命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宣德殿满目乱象。少年燕王看着,满脸死灰。
而此时此刻的宣德殿外,不用去看也知道,必然尸横满地,血流成河,宫中众人仓惶奔逃。
少年燕王闭了闭眼,刷地抽出腰间佩剑。此举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大王……”
少年燕王一言不发,执念冲出宣德殿,冲进敌军厮杀阵营。
他想,就算无能守疆,也不要做贪生怕死地***,他们西燕儿郎,即便是死,也要挥洒鲜血战死沙场,而不是桃之夭夭窝囊等死。
少年燕王杀红了眼,哪怕浑身是伤,他依旧咬牙奋战,直到将士一个个倒下,遍地横尸里他孑然而立,手持血淋淋长剑对峙高头大马上的大晋皇帝,疲惫怆然。
他惨笑一声:“我输了。”
但他誓死不做亡国俘虏,所以当轩辕礼一声令下抓活口时,他毫不犹豫地引颈自刎,落膝跪地,终究气绝倒在了一众尸海里。
自此,西燕亡。
……
“陛下……”魏延祯骑马来到轩辕礼身边,看着少年燕王尸体好一会儿,才转头道:“这一路辛苦,陛下且先回营歇息,这里臣……”
“不用。”轩辕礼抬手打断魏延祯:“这西燕王小小年纪,倒有几分血性,厚葬吧,且给他最后留一份体面。”
“是。”魏延祯立即应下:“臣遵旨。”
魏延祯应罢抬起头来,刚要下马,就瞳孔骤缩。只见不远的楼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取轩辕礼后脑。
“陛下小心!”魏延祯举剑格挡,然而紧接着又是数箭齐发袭来,不及多想,魏延祯扑过去抱住轩辕礼双双摔下马去,方夺过这一暗袭。
此时已经有人冲过去抓人了,魏延祯扶着轩辕礼从地上起来,却发现自己胳膊受了伤,但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只一心担心轩辕礼的情况。
“陛下可有受伤?”魏延祯急切问道。
轩辕礼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另一对蒙面黑衣人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目标正是轩辕礼跟魏延祯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拔剑迎战,眨眼就跟黑衣人打在一起。
大多将士都被分散去处理尸体去了,此时被留在这边的人原本并不多,方才又被放暗箭的人引了过去,以至于人数竟还没有黑衣人多。但就算这样,轩辕礼跟魏延祯都身手了得,一时竟也配合默契,并未落下风,不过黑衣人那边也武功刁钻,个个高手,想要拿下并不容易。
荆长安跟着军营抢治伤兵,迟了许多才赶到这边,本以为已经大获全胜,正松懈呢,谁知一来就赶上了黑衣人围攻的局面,眼看有人偷袭魏延祯后方,而魏延祯护着轩辕礼顾之不及,情急之下,荆长安就地踢起一柄弃剑,甩手就掷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与那偷袭的暗剑撞个正着。
几乎没等魏延祯分神,荆长安就拔剑冲了过去,牢牢护住了魏延祯后方。
魏延祯侧头看到荆长安,眉头一皱:“长安……”
“少废话,打!”话音未落,荆长安已经与人缠斗了起来。
魏延祯一开始还担心,总是分神护他,但随即就发现,荆长安的身手一样了得,野路子的打法,虽跟黑衣人不同,却一样刁钻厉害,利剑舞的密不透风,如此便放心将后背交给对方,合力对付起黑衣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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