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拖着尾音:“不过……”
“不过什么？”
皇后突然放开她，站在她面前，理了理衣衫:“不过，老师对你的学习进度很不满意，罚你将今天教你的几首诗先抄二十遍。”
贵妃声音越来越小:“啊？好……好吧。”
第25章
书房内，轻烟袅袅于金兽中升起，贵妃专心地在纸上誊抄皇后要她抄写的诗句。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皇后身上淡淡的香味，教她不自然地咬了咬唇，凝神一看自己抄写的诗句，又老脸一红。
不知道皇后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几日教她的诗词都是连她这个半文盲都能看出来的情诗。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首已经抄完了，下一首便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教她看了心中如蜜如糖，一旁的苔枝见贵妃俏脸飞红，眼中似喜还嗔，心中大惊。
以她多年来阅遍各式话本的老道经验，她家小姐绝对是有喜欢的人了！这种感觉比当初进宫前还强烈！
难道小姐在宫中找到了第二春？
茂实激动地捂住嘴，小姐终于想开了！书生小姐才子佳人的配对已经过时了，现在正流行霸道总裁小白兔的设定。
敢抢皇帝的女人，那个人一定很邪魅狷狂霸气侧漏，想想热血就沸腾了！
贵妃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打算歇一会，余光瞥见两眼亮晶晶明显走神的茂实，叹了口气:
“茂实啊，你去给我沏杯茶来。”
茂实放佛被人拽着脖子从幻想中醒来:“啊？是。”
茂实轻轻扣上门，原本装作在看书的贵妃听见声音立刻往门那边看了一眼。
“002，她走远了吧？”
“放心吧宿主，没人了。”
贵妃连忙站起来，小跑到书桌面前，掏出袖子里的小册子，便是萧素素画的那一本，这几日她已经趁着皇后不在的时候，反复看了几遍。
皇后似乎没有发现小册子失踪了，她老是藏在自己身上也不方便，还是悄悄还回去吧。
贵妃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小册子放回远处，回书桌旁将最后一首诗抄完，闲着没事，也没心思看书，便理了理衣衫，往主殿方向走去。
端着茶水和糕点回来的茂实，推开空无一人的书房门，一脸懵逼。
她的小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嘿嘿嘿笑起来，贵妃肯定是悄悄去见情郎了，恋爱中的人果然忍不住爱意呀，啧啧啧。
讲道理，贵妃确实算是去见心上人去了。
她开开心心地走进长信宫正殿，长信宫中的宫人也早就将她当做半个主子，也不作阻拦，让她径直进去了。
贵妃问过宫人后，知道皇后正在偏殿处理事宜，便一蹦一跳地走了进去，裙上佩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本以为是皇后一人待在偏殿中，却没想到殿下跪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宫女，凄凄惨惨地求饶着: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也是听从主子命令，迫不得已的。”
贵妃见状，不由一愣，皇后见她突然出现，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皇后挥了挥手，命人将那宫女带出去关押好，接着让殿内众人都出去，自己起身握住贵妃的手，将她按在绣塌上坐下。
她见贵妃愣怔着不说话，眉头微蹙:“在想什么？”
“想……想你。”
皇后噗嗤一笑，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话，红着脸要将手抽出来。
皇后眉头舒展:“我还以为你见那宫女生得好看，要为她求情呢。”
贵妃发觉她语气中含淡淡的酸味，嘟着嘴反驳道:
“哪有？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皇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斜斜地倚在绣塌上，微微眯着眼，轻声道:
“难道不是吗？上回见到你们宫里那个……那个叫什么溪的宫女，看她有几分姿色，你便迫不及待出言调戏人家了。”
贵妃顿时觉得心虚，却嘴硬反驳道:“她是我宫中的人嘛……我们平日里嬉闹惯了，以后我不会了。”
皇后莞尔，质疑语气却带着微微:“是么？”
贵妃急了眼:“那……那你解释一下上回那个表哥的事情！”
皇后疑惑道:“啊？什么表哥？”
贵妃抿了抿唇:“就是上回你那个穿青衣的表哥，你一听他要成亲，脸色都变了！”
皇后一愣，然后粲然一笑:“原来上次你在吃醋呀？”
贵妃撇过头不理她，别想转移话题。
皇后把玩着贵妃散落下的发丝，又忍不住一笑:
“我是太惊讶了，我这位表兄名唤林风致，向来都是沉醉于红尘万丈间，最爱说的便是及时行乐，家中都以为他这个浪荡性子，一辈子也不会成亲了，没想到……”
“那他为何突然要成亲？”
贵妃一时好奇，顺势问道，一问出口才发觉这是皇后家事，她老追着不放似乎不大好，忙补上一句:
“算了，这是你家事，还是不用告诉我了。”
她只要知道，皇后不喜欢那个表哥便好，其余与她无关。
皇后原本微眯的眼睛却渐渐睁大，看着贵妃，问道:“我的家事？”
她手肘使力，坐了起来，眼神依旧聚集在贵妃身上没有移开:“我的家事，不就是你的家事吗？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贵妃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低下头耳垂通红。
皇后揉揉她的耳朵以示安抚，不料贵妃原本就通红的耳朵越发灼热起来，皇后叹了口气，解释道:
“他说，因为摄政王看上了他的美色，企图掳他回王府做男宠，他想，自己娶妻了，摄政王便该放弃了了。”
贵妃回想了一下眉目犀利如刀，气压低沉的摄政王，又想了想桃花眼潋滟风流尽显的林风致，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摄政王是不是今日来话本看多了，开始喜欢霸道总裁掠夺囚禁play了？
皇后无奈道:“摄政王虽然长的凶了些为人还是很……翩翩君子的，我想着大概是有些误会，正打算过些时日找王爷问问。”
贵妃举起小手:“我也要去！”
皇后往她嘴中塞了个樱桃，笑道:“都随你。”
贵妃枕在她腿上，任由她一手投喂，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发丝，懒懒地问道:
“你不是说晚上带我看星星吗？”
口中又被塞入一颗甜甜的樱桃，贵妃将樱桃一口咬破，清甜的果肉香弥散在唇齿之间，她听见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用完晚膳便去。”
＊＊＊＊＊
贵妃坐在屋顶，被风吹得抖了抖，裹紧了披风，她仰头看了看皓月当空，无半颗星辰的夜幕，面无表情地对皇后说:
“看月亮也挺好的。”
她本来以为要去什么神秘的地方，用什么神秘的仪器看星星，没想到真的这么原始——坐在屋顶吹冷风。
皇后为她将披风拢得更严实了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真的不想看？”
贵妃水眸看向她:“难不成你命令月亮走开，星星出来？”
皇后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又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唇贴着贵妃的耳朵，带着三分气声说道:
“看好了。”
簌簌声响，贵妃感觉眼上的手慢慢松开，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漆黑的夜幕霎时被点亮，火树银花，灿灿生光。
无数烟花在皇宫上方绽放，就像星光化作雨水，带着闪闪烁烁的光芒从天际滑落。
贵妃看了许久，露出一个笑，又存心调戏皇后:“可是……这哪里是星星？”
皇后指尖触上她眼睛旁边的肌肤，惹她有些痒地头往后一篇。
皇后的声音向来冷淡如冰，此时却像寒冰化作的一池春水:
“看你眼睛里的星星。”
第26章诉衷情
夜幕沉沉，贵妃透过木窗的缝隙，依稀可见天空中圆月皎皎，她用余光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皇后，又听见她呼吸均匀沉稳，约摸是睡着了
贵妃可睡不着，向一只小鹿欢快地闯进她心里，在她心中不停地跳跃，教开心地冷静不下来。
她原本想开心地打个滚，却害怕惊扰到已经睡着的皇后，但是又实在忍不住，便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耳边却响起皇后带着几分睡意的声音:“睡不着吗？”
贵妃惊讶道:“我把你吵醒了吗？”
皇后起身为她掖好被子，轻声道:“没睡着。”
贵妃蜷缩起来，低低地应了一声，过了良久，似乎是又想起什么事情，开口道:“对了，你好像从没有唤过我的名字？”
皇后像是快睡着了，声音中带有浓重的倦意:“嗯？那你想听我唤你什么？”
贵妃往她身边挪了挪，笑道:“我小字华年，你便唤我华年吧，只许你一个人这样叫！”
她隐约听见皇后笑了一声，低低应道:“华年。”
皇后的声音在她心中，向来是山间缥缈岚气，清逸脱俗，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江上连云，水波潋滟间与天上流云相交，宛如凉玉莹光。
而此时在贵妃耳中，却像是天边燃起的霞光，浓艳灼灼得教自己耳根通红，她伸手将被子拉高了些，仿佛盖住了自己红晕的脸，便不曾因这两字而害羞过了。
皇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话中带着三分笑意:
“你也不曾唤我的名字，嗯……便叫我的小字，一弦吧。”
贵妃毛绒绒的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弦？怎么像个小道姑，一弦小师傅！”
而皇后似乎真的十分疲惫，已经睡着了，贵妃问了她好几回，她都不做回答。
贵妃只好心中默念道:“华年……一弦……一弦……华年……”
“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贵妃翻了个身，却突然茅塞顿开，前几日皇后还教过她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原本心中渐渐平静下来的小鹿又开始旋转跳跃，贵妃嘟囔道:“你存心不想让我睡觉吧。”
贵妃瞪了身旁的皇后一眼，本想作弄她，却又舍不得弄醒她，只好一个人躺着看天花板，暗戳戳决定第二日起来再和皇后算账。
＊＊＊＊＊
一觉以来，贵妃一起床就见不着皇后人影，以往皇后都起的比鸡早，她醒的时候身边被子都冷了，不料今日她都感觉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了，身边却还是温热的。
似乎不止温热了。
贵妃叫了一声皇后，没听见回应，心中感觉有些不妙，探身过去摸她的额头。
手上传来一阵滚烫的温度，她看见皇后两颊绯红地睡着，嘴唇发白，连忙叫屋外的苔枝赶紧去把御医叫来。
贵妃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胡乱盘了个发髻，便守在皇后床前，宫人端来水，她便不断用帕子打湿敷在皇后额头上，想用这种方式缓解一下皇后灼热的体温。
想来该是昨晚去屋顶看星星被冻着了，御医把过脉后也说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喝了药好好修养几天便是。
贵妃吩咐苔枝和平日里照顾皇后的贴身宫女缀玉、帘晴、梳雨好好照顾皇后，不可出一点差错，便轻车熟路地去了长信宫的小厨房。
药正熬着呢，应当是苦得很，贵妃想起来当日她生病皇后也特意为她端来了甜食，便打算自己做一些疏散涩味的食物，且风寒病人向来厌食，自己给她做一些，会比小厨房的人做的更适合她的口味。
昨日皇后不忘照顾好她，给她盖紧披风，自己却只顾着玩，没有顾及皇后的身体，以后得好好记住。
她拿了少许鲜芦根取汁，而后加大米熬粥煮，守着粥慢慢扇风。
而另一边皇后却悠悠然转醒，她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睛，一旁守着的缀玉见了忙惊喜道:
“皇后娘娘醒了！”
帘晴和梳雨忙走上前来服侍，不想皇后眼神却往自己身边看去，缀玉心思灵活，立刻变领会了皇后的意思，答到:“贵妃娘娘去小厨房了。”
皇后听见后又合上了眼，头偏向里侧，不再理会她们，缀玉等三人看着刚刚呈上来的药汤面面相觑。
苔枝是皇后家中带来的贴身丫鬟，胆大些，便轻声唤道:“娘娘，该喝药了……娘娘？”
缀玉面露苦色，对着苔枝求助道:“苔枝姐姐，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