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北山蘅顺着他的小腿一路按上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很快,重九面上便露出舒适的表情,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小兽。
头。北山蘅淡淡地吩咐。
重九将脑袋凑过去,乱蓬蓬的头发支棱成鸟窝状。
北山蘅将他的发带解开,用手指重新梳理了一下,拢到头顶扎成一个丸子,然后将指尖点上了少年脑后的风府穴。
重九只觉得一丝淡淡的凉意涌入体内。
我现在内力紊乱,灵识受损,帮不了你更多。这一丝灵脉渡给你,以后习武时不至于体力不逮。半晌之后,北山蘅收回手,顿了顿,道:好歹也是个半大少年了,莫要再哭哭啼啼。
重九连连点头,多谢师尊,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北山蘅叹了口气。
谢不谢的倒也罢了,只盼着这孩子能记得自己一点好,以后别将他阉了做太监就行。
师尊,我们明天去哪里?重九出声询问。
我们?北山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要北上一趟,你回教中也可,游走四方也可,随意。
重九觑着他的神色,小声道:我想跟着师尊。
不行。北山蘅斩钉截铁地拒绝。
但是很快,他就想起来一个事实不管自己甩掉这个小孩多少次,另一个人格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找上门来。
北山蘅顿觉挫败,阴着脸道:那便跟着吧。
多谢师尊!重九眼睛一亮。
北山蘅点点头,睡一会儿,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重九在寺庙内转了一圈,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将外袍脱下来躺上去,不出一盏茶功夫便传出轻微的鼾声。
北山蘅服过药,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信步走到院中。
早春的江南料峭尤寒,后半夜里凉下来,更是觉得两袖当风,寒意萧索。只是天上繁星点点,望去颇有些澜沧山的感觉。
北山蘅立在门口想了片刻,转身走进屋里,将外袍解下来披在少年身上。
重九翻过身,吹出一个鼻涕泡。
北山蘅嘴角一抽,又把衣服拿起来,嫌弃地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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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北山蘅看着东边天泛起鱼肚白,便转身进去将重九叫起来。二人在江陵城中购得马匹鞍鞯,待城门开后骑马离开,沿着北上的官道绝尘而去。
三日后,他们渡过界河,到达涿州城外。
涿州在赤水以北,虽比不得江陵那般粟红贯朽,但也是富庶一方的大郡。未到卯时,城门下便聚满了等着进城的百姓。
没有路引文牒,重九只好看向自家师父。
北山蘅叹了口气,抻开胳膊。
重九美滋滋地扑进去,双手勾上他的腰,仰着脸笑成了一朵花。
你若是一直这样傻就好了。
北山蘅低头看了他一眼,又想起那个极富压迫力的冷酷少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吓唬自己。
重九抱着他的腰,却会错了意,低下头道:弟子愚钝,让师尊失望了。
罢了,笨点也好。北山蘅心里一软。
两人在城中寻了一个地方落脚,重九四下里看着,不解地问道:师尊,我们到涿州来作甚?
北山蘅不语,只是在城中绕来绕去地寻找,重九只得一路跟着。绕过三条街后,北山蘅在在一处三进院落门口停下脚步。
重九抬起头,只见匾额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陈氏镖局。
这是重九回过头,惊讶道:师尊是为了找望舒城那兄弟俩?
你跟踪我挺老练啊。
北山蘅冷哼了一声,纵身跃上院墙,踩着瓦片摸进院中去。重九上不去房顶,又想知道自家师父在看什么,急得在墙下跳脚。
北山蘅懒得理他,独自走到正堂的屋顶,揭开一块瓦。
屋里坐着一个身穿松花色直裰的青年,后面两个侍女在帮他束发,青年指了指妆台上一只玉冠,对着镜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卯时五刻。侍女轻声答道。
三公子还没回来吗?
侍女摇了摇头。
这个混账,又跑到哪里浪荡去了。青年低声骂了一句,摆摆手,若他回来立刻向我禀报。
是。
青年抓起外袍披到身上,向门外走去。
北山蘅默默地将瓦片放回去,足尖轻点掠下墙头,堪堪落在重九身后,跟我走。
师尊?重九投来询问的目光。
北山蘅没有回答他,眼看着一辆马车从陈府大门驶出,对重九勾了勾手指,唤他一路跟上。
马车在一栋偏僻的酒楼停下。
青年走下马车,四下里看了看,转身走进去。
北山蘅一路紧跟,随他上了二楼,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叫小二在三楼同一个位置开了一间雅座。
师尊,那人是谁?重九小声问。
陈家二公子陈炯。
北山蘅回了一句,将重九叫过去,揽着他的腰从窗口翻出,跃到楼下的窗沿上。
重九想是第一次行此惊心动魄之事,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胸膛贴在北山蘅肚子上,心砰砰直跳。
北山蘅充满嫌弃地瞪向他。
能不能让你那玩意儿安静一点?再跳我给你挖出来。
重九尴尬地捂住心口。
北山蘅将食指点在薄薄的窗纸上,指尖沁出一丝水光,很快在窗上抹开一个小洞。他把重九扒拉开,眼睛贴到窗上去看。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推开。
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二十来岁的年纪,着一袭樱草色百蝶穿花襦裙,头发高高梳成双刀髻,腰身纤细得不盈一握。
北山蘅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怎么会是她?
第10章背叛者
师尊?重九轻轻唤了一声。
gu903();北山蘅没有理他,目光紧紧地黏在屋内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