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对待余令都是简单的,他知道她的依仗就是余家,余家一垮,她没了余家大小姐的身份,就先脱了一层光环。
而后用水月楼打压她,让她看这世上最可怜的女人们都是怎么活着,再用谢辞非与她堂妹这两个胡萝卜在她面前吊着,消磨她的意志。
让她开始动摇她赖以为生的信念,然后在一层层破碎的她的希望,这样人就完了,人完了就能老实待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余令现在还没完全的认命,但他可以慢慢磨,总能把她磨成他想要的样子。
可如今多了沈老夫人。
可以用来威胁沈老夫人的自然是沈家人,但如今所有人都看着,他不可能对沈家人下手。
而且他也不想对沈家人下手,这对他完全没有益处。
至于弄死沈老夫人,沈屺春心里微微迟疑,想到她刚刚讲述往事的样子,这似乎也是没有必要。
不能让他来操控事物的感觉,让他格外烦躁。
余令本以为沈屺春刀枪不入,她自己都有些绝望,想要用把他变成正常人的方式对付他,是不是她想的太容易。
谁知道沈老夫人一来让她看到了希望。
原来沈屺春会因为府里多一个长辈烦躁成这样,接连几日,余令都感觉到了沈屺春的心神不宁。
半夜突然醒来,发现黑暗中沈屺春不睡觉,睁着眼看她。
余令盯了半晌他的黑眼睛才反应过来,他眼睛是睁开的。
见余令醒了,沈屺春开口道:“别搭理她。”
余令揉了揉眼睛,大晚上脑子不算清醒:“谁?”
“沈老夫人。”沈屺春对待环境有种野兽般的敏锐,他靠着这避免了许多麻烦。
他原本没把沈家人放在心上,只想翻案之后,要是谁有本事稍稍提拔几个。谁想到来了沈老夫人,这几日他见了沈家他那几个堂叔,威逼利诱试图让他们把沈老夫人带回江南,但全都无用。
“为何要离她远些?”
余令说着话,却翻过了身,分明是还在睡梦中,不想与沈屺春多说。
看着她的背脊,沈屺春也不言了。
若是他跟余令说,他不安心沈老夫人的多管闲事,恐怕她更愿意亲近沈老夫人。
烦闷地躺正了身子,沈屺春手探索着把余令搂进了怀里。
现在这样是对的。
余令觉得能改变他,让他有正常人的那般感情,但他知道她这样无用,他贪恋她装出来的美好,可这些只是让他喜欢,并不会触动他的心底。
他一直不为所动,余令就会绝望,慢慢的她就被毁干净了,那她就成了新的余令,可以陪他一辈子的余令。
不需旁人插手。
沈家人来望京的时候浩浩荡荡,走得时候也是大张旗鼓。
沈老夫人看出沈屺春的性格不爱理会杂事,甚至内院许多大事也能交给两个小妾去做,她不想夺权让沈屺春猜忌,但见这沈府实在不成样子,便拿出了长辈的谱,让沈屺春宴请望京与他相熟的人家,来为沈家人送行。
沈屺春倒是乐意沈老夫人掌握权利,这内宅的权他不在意,只是怕沈老夫人多事,管他跟余令的关系。
吩咐了府里的管家:“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有任何需要吩咐管事。”
“我要孙媳妇帮我。”沈屺春说话不尊重,沈老夫人也不在意,看着府里的账本,她主不是为了管权,这是还是余令做了好。
“她无名分,身是贱籍,不能出面。”
说起这个,沈老夫人早就想不明白了:“为何令儿还是贱籍?你既然都把她带到了沈府,为何不求陛下赦免了她的贱籍,她一介女流,错不在她,陛下自会宽恕。”
在她看来,沈屺春是天子宠臣,若是怕被猜疑,开始就不该把余令带回沈家,但既然带回了沈家,那定是过了陛下的眼,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摘清余令,好好让她做沈家的夫人。
“犯事的是她大伯,就是要累及也是她大伯一脉,有你求情,陛下一定会饶了她。”
沈老夫人越说,沈屺春就觉得越烦。
“她这样就好。”
这样哪里好了,沈老夫人不相信孙子看不出余令的不对,看不出她的痛苦。
若真的好,怎么会在她握着她手的时候,说自己脏。
还有她手上那条狰狞的伤痕,到底是多绝望才能割下那么一刀子。
不过看沈屺春的神情,沈老夫人就晓得沈屺春不是不懂,恐怕有意放纵余令的苦楚。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不喜欢令儿,就放她走了,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你还继续折腾她做什么。”
“沈家落魄全因我父亲插手盐务,他一人出事,连累沈家十几年龟缩,如今就是翻案沈家依然元气大伤,难以恢复当年的辉煌。”
沈屺春淡淡看着沈老夫人道,“你不恨我,说明脑子清明。你要留下也不是不可,府中内务我会交予你,给你体面,也会为沈家其他人铺路,但你该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沈老夫人看着沈屺春,她能感觉到沈屺春这几天憋着气,她几个儿子孙子都跟她说,沈屺春想让她走。
她本以为沈屺春会对她一直憋着,没想到触及余令,他还是开了口。
而且还说的那么不留情面,浑然她不像是他的祖母,而是他的仇敌。
沈老夫人看着沈屺春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脾气与你父亲还真是一模一样,当初我要给他安排妾侍,他为了你娘也是那么说话。”
只是他爹是扶着自己女人不被别人伤害,他则是护着自己女人,不让自己的女人开心。
“你以为我会恨你爹?他既不是做错事,我为什么要恨他,是有人刻意为难沈家,反倒是你爹被家中连累,你们三口人……”
一提往事,沈老夫人就眼热。
“你不想让令儿管事,我不带她就是,我只盼望着你能好。”
“记得你说的。”
撕破脸皮是最后的办法,见沈老夫人那么识相,沈屺春面色一松,“离别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沈老夫人应了一声好,像是忘了让余令掌权的事,专心办起了宴会,把儿子孙子们先送回江南。
……
既然沈屺春说了让沈老夫人随意办,沈老夫人就摆出了排场,不止请了与沈屺春相熟的官员,还在路道摆了长桌,供路人同喜。
沈屺春以为沈老夫人要的就是这个,但她可不是,不能带着余令办事,她也不带那两个妾侍。
把一切事办的差不多,也把那两个妾侍权利架空的差不多。
她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早就知道什么该装糊涂,什么该坚持。
她心里想着要补偿沈屺春,明知道他在乎余令,又觉察的出他们两个不是在好好过日子,她怎么可能不管。
送宴那天,楚美人两个被沈老夫人禁足在屋里,而余令她虽然没带在身边,但也让她跟沈家女眷坐在一块。
余令那张脸在望京谁不知晓,不必多介绍,人人都知她是谁。
体面这回事,特意隆重介绍是体面,让她融入沈家人里,不特殊对待也是体面。
沈老夫人把离别宴会办的那么大,一是想让人看沈屺春不是没后路,没家族的人,二就是想让这沈府焕然一新。
这几天以来她感觉最多的就是这府邸死气沉沉。
主子不像是主子,奴才不像是奴才。
沈屺春给那两个美人格外大的权利,但那两人却哀哀怨怨,瞧着像是一副活得不顺心的样。
管事的都是愁苦着脸,这下面办事的也乱糟糟的很。
而这些乱沈屺春跟余令都像是没有觉察,又或者说他们两个才是最不对的,因为太不对,也就不管身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老夫人不熟望京这些官宦人家的女眷,时不时会叫余令帮她认人,余令本觉得不好,但想起那夜沈屺春说的没头没脑的话,便乐于帮沈老夫人认人。
对着旁人异样的目光只当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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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等到沈家人离了望京的时候,望京的大半人家已经晓得了沈老夫人对余令并无芥蒂。
沈老夫人会这般就让人深思了,不过一场小小的宴会,外头有了沈屺春对余令用情至深的言语。
沈屺春不在意别人说他对余令用情多深,他只是厌恶万事没由他来操作的感觉。
事情一旦脱离了他的掌控,那就意味着他有可能会失去他想得到的一切。
谁想沈老夫人竟然会耍了他。
他已经跟她说的清楚,她却还是非要把余令推到台前。
这几日沈家人虽然走了,但沈老夫人在府里忙碌不停,不是改府里下人们的规矩,就是添加规矩。
她时时叫余令去作陪,今日忙的是端午的事宜。
这种节日要是沈老夫人不在,沈府一定是给下人们发发赏钱了事,但她在自然不会马虎过去。
买艾叶,制雄黄酒,辫五色丝条……
余令从沈老夫人院子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天上群星闪烁预示着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浮翠打着灯笼:“沈老夫人真是救星。”
刚开始沈家人要来,谁也没想沈家人会重视余令,但偏偏沈家人重视了,不止重视沈老夫人还把余令当做了孙媳妇。
这样长久以往,余令就不用再在沈府龟缩一处,看楚美人她们的脸色。
浮翠她们为此高兴,但余令感触不大。
她感觉得到沈老夫人的善意,也能猜到沈老夫人想做什么。
沈老夫人就算有部分是为了沈家,但更大部分应该是对沈屺春心有愧疚,她想补偿沈屺春。
但如何补偿?
沈屺春现在有权有势,不缺吃穿,所以沈老夫人就想到了情。
沈老夫人或许真心疼她的往事,更多的也只是为了沈屺春。
她是来救沈屺春的,只是她没看明白一点,就是沈屺春是个神经病,他的脑子不似正常人。
恐怕沈老夫人在沈府留不了多久了,沈屺春一定会办法把沈老夫人给弄走。
而余令却是真心想让沈老夫人留久一些,她想看到沈屺春害怕,想看到沈屺春慌乱。
若是沈屺春一直稳如磐石,她不知道多久才能摸到他心里的缝隙,才能摧毁他。
到了住处,余令看着屋中没点灯,脚步顿了顿。
浮翠没想其他,皱了皱眉:“流丹是跑到哪里躲懒去了,屋里灯也不点一盏。”
“因为里头有人才不点的。”
余令回头道,“你去歇息吧,不必在跟前伺候。”
浮翠应了声,看着余令走进了漆黑的屋子,过会听到模糊的声响,才知道主子说的有人在,应该是知道沈大人在里面。
这事不由让人觉得神奇,黑漆漆的屋子,明明什么都看不着,主子却能知道沈大人在。
余令进了屋,靠着外面悬挂的灯笼摸索着走到了柜边,脱了外裳打算换上家常服。
布料摩挲声响了半晌,桌边的沈屺春看了黑乎乎的人影也半晌。
“不点灯,你看的见衣裳?”
“不点灯只是看不清衣裳花色,而穿什么色的衣裳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余令换好了衣裳摸索着走到了桌边,又顺着桌沿摸到了沈屺春。
从他的脸往下搂住了他的腰。
地上铺了毯子不算触地不算冷,余令坐在地上,手搂着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腿上。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余令软着声音,本来略显冷清的声音,现在温柔至极。
沈屺春手搭在余令的头上,顺着她的发丝轻揉。
他从下了值就一直在来了这,一直等到了夜色漆黑,终于见余令进了屋。
见她不点灯,他就知晓她知道他在屋里。
就想是她在哪里他都能感觉到她存在一样,她也能感觉到他了。
“余令,她救不了你,家族不会一直给你庇佑,把希望放在谢辞非身上,他选择了谢家,余令别把无谓的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沈屺春声调幽幽,在黑暗中微哑的语调就想有了迷惑人心的能力。
余令依然温顺地靠在他的腿上。
“好。”
她应了声好,干干脆脆,毫不犹豫。
从水月楼出来她就没想过把希望放在任何人的身上,沈老夫人救不了她,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救她。
她是她自己的,不管是救或毁她都会自己来。
手指顺着沈屺春温热身体,余令一点点往上攀,最后微凉的唇从他下颌吻到了他的唇上。
感受到了沈屺春回应她的热情,撑开的饱胀感让余令咬住了沈屺春的耳垂,她咬的不深,慢慢松了唇在他耳边耳语。
“别怕,不是有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余令的安抚换来了沈屺春更猛烈的对待,沈屺春把她翻过了身,过了良久两人肌肤都恢复了平常温度,他才开口道:“余令,我没怕。”
他不知道他这句平静的反驳,让余令在睡梦中都带着笑,笑着沈屺春原来也会欲盖弥彰。
gu903();作者有话要说:转折明天思索下写~感谢在2020-05-1017:45:28~2020-05-1223: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