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出现的正好,她每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没人听,而那人却愿意听,每日都偷溜进水月楼跟她说上许多话。
“你因为他愿意听你说话便动心了?”
彩蝶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晓得我不止因为他听我说话。”
“后来呢?”
“他带了一笔银子说要赎我……”彩蝶脸上露出了个似笑似哭的神情,“我从来没想过离开水月楼,我不愿意走他就一直求我,说要带我离开这里,说要带我去个没人认识我们地方。”
“他用了心。”
彩蝶摇头:“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罢了。”
嗓子干涩,彩蝶重重咳了几声,“他想逃出望京,但是他自己不敢,所以想带上我。”
“为什么?”
“他是个和尚。”
这个答案让余令微怔,她怎么都没想到彩蝶的心会落在一个和尚身上。
“他到楼里都会带假头发,我开始没发现后面就晓得了,他赎我的银子是他们寺庙的香油钱,他说他是庙里大师占卜出灵童转世,所以自小就成了和尚,可他不愿做和尚,所以偷偷往水月楼跑,他想吃肉喝酒,想要如同普通男人一般与女人欢好。”
之后的事自然是他们还没踏出水月楼多久就被发现了,寺庙的人虽然恨弟子不守清规,但这弟子却是灵童转世,所以他们为他想了个借口。
他们说他是肉佛,要参透了世事才能修成正果,给了他一把刀,让他杀了她立佛。
听到彩蝶脖子上的伤口是那人砍得,余令靠着她坐了半晌。
彩蝶依靠着余令,没想到有一日她还能与她那么近。
那日彩蝶真以为自己要死了,看着说要带她离开的人,一边哭一边恐惧地朝她挥刀,她躲不可躲,最后水月楼的人出现把她带回了楼里。
两人靠着,不知不觉余令就睡着了。
睡着的她似乎感觉到了彩蝶描绘不出来的情绪,因为一个人喜悦,又因为那个人感到绝望。
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会,但又像是睡了很久。
把她从梦中惊醒的是脚步声。
沈屺春的脚步落地无声,但她却在他踏入屋里的瞬间睁开了眼睛,两人安静地对视,沈屺春上前几步抱住了她。
他低头亲吻她,微凉的唇瓣摩挲片刻,舌尖就入了她的唇。
余令的肩头靠着眼角挂着泪痕熟睡的彩蝶,余令却搂住了沈屺春。
两人加深了这个吻,甚至急于在对方身上再多获取些什么。
衣裳一件件的剥除,余令的嗓音溢出唇瓣,余令的手指扣着沈屺春的肩头,被撞的破碎的语调就像是一声声的呼唤。
她在叫沈屺春,沈屺春,沈屺春……
像是颤动的叶面停留了一只蝴蝶,彩蝶稳稳地靠在叶面上,她的手紧紧扣住了余令,就像是传递着一切她无法宣泄与口的情绪。
狂风急雨终有停的时候,沈屺春环抱这余令,头靠在她的另一边:“余令,余令……”
余令空出的另一只手一下下抚过他的发丝,温柔缱绻,像是回应他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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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沈府多了个丫鬟并不是什么大事,沈老夫人那边问过了一声,知道彩蝶身上有疤,还特意送了一瓶膏药。
余令把彩蝶安置在了她身边,待她像是比浮翠流丹还亲厚几分。
浮翠无所谓,流丹却有些惶恐不安。
“你这是怕什么?我们跟姑娘是从小长到大是的情分,姑娘只是瞧那个小丫头可怜罢了,她代替不了我们。”
连着看到流丹几天神不附体,浮翠以为她被外头的话影响,好笑地朝她道。
“你不明白。”
她怕的不是彩蝶的存在,她怕的是秋娘说的那些话。
她对沈屺春是真的动了心思。若是以前的姑娘,她一定不可能对姑娘的人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对她来说,她现在伺候的不过是一个跟姑娘长得很像的陌生人。
她怨这样的姑娘,恨她为什么没在水月楼就死了,恨她为什么一直活着,破坏她心中的一切。
她厌恶楚美人她们,却又在楚美人她们亲近沈屺春,让余令难堪的时候心中高兴,她给她所有的心思都找了合理的理由,但被秋娘点出她又害怕了起来。
她等着余令来问她一切,可余令却什么都没问,她不信余令听不懂秋娘的意思,但余令就是不开口。
余令不质问,她庆幸又觉得害怕,仿佛是已经点燃的炮仗,她捂着耳朵半晌,等不到炮仗响,也不敢靠近引线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你不就是怕姑娘亲近彩蝶,忘了我们两个。”
“你说姑娘会把我们俩送给沈大人吗?”
浮翠本来是笑着的,听到这话一愣,皱眉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动什么歪脑筋。”
“这算是什么歪脑筋,把贴身丫头给姑爷固宠是正经不过的事。”
流丹越说越理直气壮,“你不愿意为姑娘固宠,我是愿的。”
“你怎么成了这样。”浮翠看着流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姑娘跟沈大人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你趁早把你不该有的心思消了。”
浮翠顿了顿,说了句狠话:“你以为沈大人会看得上你?!”
浮翠本意是让流丹打消念头,谁想到流丹听了这话只觉得恼怒,若是余令一直都是原来那样,她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千错万错跟她有什么干系,她只是跟着余令一起变了。
见流丹跑了,浮翠本以为她是羞恼,还想那么一骂一定会让她改了念头,谁知道流丹安静了几日就钻进了沈屺春的书房。
有人报信她还以为弄错了,见主子要去书房抓人,浮翠噗通跪在了地上:“流丹只是一时糊涂,主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她一命。”
余令低眸:“你早就知道她有这心思?”
“流丹前几天与奴婢说了一次,奴婢骂了她,本以为她已经打消了念头。”
“你应该告诉我的。”
浮翠拼命磕头,她知道她一开始就该告诉主子,只是她跟流丹那么多年情分,再者别说流丹她自己也觉得主子跟以往不一样,她生了替流丹隐瞒的心思,没想到就出了这个差错。
彩蝶推开了挡在余令面前的浮翠:“姑娘快走吧,莫要来不及了。”
余令疾步到了书房,她本想自己要如何把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拉开,却没想到见到的场景是书房门紧闭,而流丹似乎是被扔到了书房外,额头破了个口子,泣不成声地在地上趴着。
甲三本要处理这事,见余令来的正好:“这是姑娘的丫头,姑娘看要如何处置?”
余令错过他直接入了书房的门。
房门再次关上,甲三摸了摸鼻子:“别哭了,惹了主子嫌,你这嘴巴存在便是多余。”
流丹捂住了嘴,她这次算是完了,余令怎么都不可能再容得了她。
沈屺春在书房坐着,像是早预料余令要来,她一入门就抬起了眼。
余令看到他就是一笑:“我还以为我来的时候你该是衣裳散乱,需要我用尽力气,才能把你跟流丹拉开。”
见到流丹被扔到门外她是惊讶的,沈屺春竟然会拒绝羞辱她的机会。
余令脸上的笑意让沈屺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身上太香了。”
“她用的是我屋里的香粉,若说香楚美人她们分明更香。”
余令说完,并未给沈屺春反驳的机会,环着他的脖颈坐在了他的身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才道,“我很高兴。”
他当然知道她很高兴,她的弯眉散开,嘴角扬起,透着一股吃了蜜糖的模样。
沈屺春俯身恶狠狠地吻她,仿佛要从她身体上咬下一块肉来恢复兽性。
他知道余令在高兴什么,他不该推开流丹,余令一直在他脑子里闪动,他犹豫了,那一刻不想让余令难过的想法覆盖了一切。
所以流丹被他扔出了门外。
“这不代表什么。”
余令的手指在沈屺春身上轻滑:“你知道的,这代表什么。”
一整个下午余令都搂着沈屺春的脖颈,等到她从书房出去的时候流丹已经哭干净了,红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本以为你不会犯傻。”
有了秋娘的提醒在前,怎么也该老老实实,至少不该那么明目张胆。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我爱慕沈大人。”流丹哑着嗓子,“你一定是知道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聪明,看透旁人看不透的东西……”
听着流丹细碎地喋喋不休,余令轻笑:“别说了。”
她已经听过金凤兰如何评价旁人眼中的她,不需要流丹再说一遍。
“错了就是错了,流丹你与我说这些没用。”
“若不是你变了,你还是以前的姑娘,我又怎么会变。”流丹依然不觉得错在自己身上,试图把错误怪在余令的头上。
如果今日她来书房,是看到沈屺春跟流丹黏在一起,她恐怕会因为流丹的话难受,而现在成就感已经大过了一切。
她听到流丹的话只觉得好笑。
“是我自己走到水月楼的吗?流丹,错真在我?”
余令静静地道,“你要借由沈屺春侮辱我,真是因为我变了,还是你看谁都能踩我一脚,所以也想试试。”
“我……”
被余令那么一说,流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欢上了沈屺春,还只是太过厌恶余令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也想成为羞辱余令的一员。
余令没给她多想的机会,从沈屺春那里要了卖身契:“走吧。”
余令没有打骂流丹,还给了流丹卖身契,算是顾念往日情分,只是流丹见到浮翠的时候又哭了起来:“你去求求姑娘,我不想走,我从记事起就在她身边伺候,除了在她身边,我还能去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流丹头上有被墨砚砸出的伤口,而浮翠头上也有磕头留下的伤痕,“你快走吧,姑娘不会想再看到你。”
“我分明不是那样想的,我只是气,气姑娘,气我自己……”
流丹哭哭啼啼,她想跟余令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就是不愿看到余令被人踩在地上,但到最后她也想抬脚踩上一脚。
“离了沈府也好,你不愿见姑娘这样,以后正好不会再见到。”
余令派她把流丹赶走,浮翠不愿再惹余令气恼,见流丹不肯走,她便唤了几个婆子把流丹架走。
“趁着天明找个地方住下,等到天黑了,面对遇到危险。”
人赶出了大门,浮翠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派人跟了段,知晓她是往谢家的方向去了,浮翠叹了口气,流丹怕是怎么都学不会聪明了。
“姑娘看要不要派人把她往城外赶?”
“不必,她想去哪就去哪。”
听到流丹去了谢府,余令不认为她能进谢府的门,只是后头晓得流丹算是运气好,去的那时正好碰到了谢辞非,谢辞非认识她把她带进了谢家。
只是这个进了谢家并不算件好事,再过一阵子,余令便听到了流丹失踪的消息,而再隔一阵谢辞非自杀身亡的消息也从谢家传了出来。
谢家极力想压灭这消息,只是越压传的越快。
余令还记得那日她说她想画画,沈屺春带她到了府里亭台的高处,看着远处青山浩渺的烟雾,她正思索着那是云雾,还是那山头燃起了大火,甲三上了楼台带来了谢辞非自尽的消息。
用的法子是上吊,人救下来的时候就没气了。
“听说是谢三少夫人有了身孕,谢三公子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夜就自尽了。”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谢三少夫人给谢辞非带了绿帽,能把他气的自尽。
“我本以为他能撑过去。”
余令怔愣半晌,淡声说道,她跟谢辞非一起长大,清楚谢辞非的性子。
谢辞非不是谢沣,她遭遇的事,他恐怕会比她更加觉得痛苦。
“你说他为什么想死。”沈屺春本来笑着搂着余令的腰,此时笑容全部收拢,看着甲三的眼神甚至带着厌恶,厌恶他带来的这个消息。
谢辞非现在与他跟余令有什么关系。
“他爹娘一直逼他,他留下了子嗣就觉得了无牵挂。”若是等着孩子长大,他恐怕会舍不得死,所以知晓了孩子的存在就想到了死。
“你放心我不是他,我有你。”余令像是知道沈屺春在担心什么,握住了他的手,“有你在我怎么想到死呢。”
余令的承诺没让沈屺春安心,反而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慌,一切早就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现在努力想抓也抓不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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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人一旦觉得抓不住什么就会拼命想要抓住,余令几度夜里醒来都发现自己的脚被紧紧束缚,原本把她抱在怀里的沈屺春,不知何时就缩在了她的脚边,紧紧地搂住她的脚。
余令开始把他往上拉了几次,后面见着拉了也无用,他依然会不自觉地缩在她脚边,便不再管他。
只是某日兴致来了,余令在纸上画上了这个画面。
画完再看,就觉得沈屺春像是孕育痛苦的土壤,而她的根被他深深扎入了他的土里。
只是沈屺春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土壤里不止痛苦了。
既然不止是极致的痛苦,那孕育的花草又怎么会被他束缚。
gu903();谢辞非的葬礼谢家办的极其低调,余令本不想在意这事,但不知道是不是秋季的原因让她变的多愁善感,连梦了几次谢辞非,就央了沈屺春带她去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