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人……也就是他预定的快递公司终于到了。
晚上,水溶与太妃,弟弟妹妹,再加上便宜舅舅一起吃了顿饭,随后水溶指定便宜舅舅住在曾经老老北静王,也就是第二任北静王静养的院子。
包括本尊在内,历任北静王都上过战场,而第二任北静王带兵的年头是所有北静王之中最长的,比他老子第一任北静王还久。
不过这位老人家闲暇时间喜欢养花……而便宜舅舅据说也喜欢侍弄花花草草。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水溶梳洗时,就听来伺候他的梅非道,“舅老爷起得早,梳洗更衣后便给园子里花草修剪起枝子。”
水溶就笑,“这是见猎心喜啊。”
而老老北静王静养院子的旁边,便是王府新建的温室,里面已经种上了好几种蔬菜。水溶从梅非手里接过面巾,边擦手边道,“闲着也是闲着,带他去温室里搭把手。”
温室固然稀罕,但对便宜舅舅而言也就是惊讶一下罢了,水溶觉得既然都住在王府了,虽然这个舅舅“倾心王府”表现得也很明显,但想让便宜舅舅彻底归心,得拿点像样的“前沿技术”——没错,水溶在自家新建大温室的角落玩起了水培蔬菜。
不过惊没惊到便宜舅舅暂且不说,但水盆种植的蔬菜已经都生根发芽,长势良好,而王府上下那些忠心无比的心腹们……普遍淡定。
当时水溶就曾跟小图标抱怨,“手下已经都不能给他带来~装~逼~成就感了……”
小图标当时还安抚他,“你的手下内心不知给你上过多少次香……”
实际上,王府里的确有人嘀咕“咱们王爷是不是天上哪一位大能转世”,而且这个说法貌似很有点市场。
这话辗转通过小图标传到水溶这里,水溶就立即打算低调点儿。所以这几天哪怕水泥作坊已经建成,任务完成积分到手,他也没再折腾什么“黑科技”出来。
话说今天是薛家上门拜访的日子,就水溶看过几次薛蝌送来的拜帖书信,外加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不敢说整个薛家如何,起码薛蝌这一支是很甘愿也很积极地向北静王府靠拢。
这次薛蝌进京,自然也把妹妹薛宝琴带了过来。
薛蝌宝琴兄妹的父亲没了,母族那边不像薛蟠和宝钗有个薛家不敢招惹的娘舅王子腾,偏生宝琴又生得貌美如花,性子开朗,皇帝又素爱好颜色……宝钗没能一步登天,薛家有几位族老便动了心想把宝琴顶上去。
薛家是皇商,自家若能出个娘娘,而不是贾贵妃这样隔了一层的贵人,当然不必忧心动辄没了差事。
而宝琴之父给宝琴定下的人家……一个清贵翰林罢了,薛家自是不惧。
薛蝌何等灵透?发觉族里气氛不对,正好接到了北静王府的邀请,他抢在族老们发难前带着妹妹和自家靠得住的管事长随们一起直奔京城。
薛家这点破事,也全都让水溶看在眼里。
看完红楼,水溶就很嫌弃宁荣两府的男人:眼光浅,本事差。
可别忘了这一家子的上一代,也就是贾代化贾代善兄弟全都官居一品,贾敬贾珍以及贾赦贾政外加贾琏,好歹见过父亲祖父威仪,见过世面都尚且如此;薛家这样连着三四代都没培养出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官老爷的商家,哪怕一直都领着皇商的差事,跟贵人们好歹沾点边,但指望他们高瞻远瞩,也忒不现实了。
水溶想了想,还是决定薛蝌只要差不离,他愿意费点精力和时间指导一下——快递这大单就交给他了。
薛蝌哪里知道有这种好事?
他远比水溶的便宜舅舅更战战兢兢:北静王乃是一品郡王,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地位最尊崇的大人物了!
别说薛蝌了,纵然今天作陪的宝钗也不免忐忑不安——这份忐忑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北静王府打发人来说,只除了哥哥,全都能前去拜见。王爷都这么说了,哪有缺席的道理?
宝钗反反复复琢磨过好几回,觉得哥哥得罪了北静王,但是王爷似乎不会牵连自家,而且还有想提携……重用自家的意思?
宝钗以前没沾手过自家的买卖,如今试着主事才知道自家一年究竟要给舅舅多少孝敬……宝钗年轻,但真不心疼这一大笔银子,她和她的堂兄弟薛蝌都再明白不过,没有硬扎靠山,他们家在京城根本做不得生意。
如今又有个靠山上门,宝钗和薛蝌十分默契:疯了才不顺势抱上靠山的大腿!
偏巧此刻到了地方,他们在王府侧门下马下车,姐弟俩似乎是想到了一处,一起抬头对视了一眼,二人又几乎同时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闪锌矿石真的好看,大家可以搜搜看。
第二十六章
虽说水溶有言在先,除了薛蟠,薛家子弟一概能来,但薛蝌保险起见,还是没先叫上亲妹子宝琴。宝琴固然订了亲,但梅翰林比起北静王,当真是全无还手之力。
如今宝钗以未嫁女之身掌管薛家在京里的大半生意,因此她委实不能不来的。
顺便一提,薛姨妈这次不来,单纯是怂。除此以外,薛姨妈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希望:万一来来往往的,又……有好消息呢?而侄儿自是娶不到北静王两个嫡出的亲妹妹,若能娶个水家的旁支也是不错的,不过宝琴千万不能抢了宝钗的风头!
这个时候,不仅仅王夫人亲身地感受到自家宝玉在亲事上高不成低不就,薛姨妈亦深有同感。
薛姨妈的烦恼更是王夫人的两倍,她的一儿一女的婚事全都让她头疼不已。她向娘家嫂子明里暗里求援过好几次,无奈嫂子八风不动,要么无动于衷要么就是硬生生地装作听不懂……
于是宝钗和薛蝌在临出门前,又被薛姨妈耳提面命了一番,哪怕是比较委婉地耳提面命,两个人心里也是一模一样地不爽利不自在:能别动不动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幸好这份不快,在二人见到北静王后便消散了大半——这也是她们之前不曾想到的。
而水溶会对宝钗与薛蝌比往日更和气,原因也很简单:她俩送来的礼物太合水溶心意了!
这姐弟俩送了字画文玩这类常规礼物,更弄了个天文望远镜来,除此以外还有几套烧杯量筒量杯以及一架天平。
这些实验器材和……设备,天文望远镜姑且算是设备吧,在这个时代又贵又少见,但有门路不至于弄不到,只是需要耐心等待。
系统里这些东西又都很便宜,但水溶真来个“无中生有”无疑很过分,他可是连高产玉米种子都是掺在本土种子里一起混种在自家别庄里的谨慎人。
宝钗和薛蝌这次送礼不仅仅是投其所好,对水溶而言真是及时雨,有了量筒量杯和天平,他可以在此基础上做出点改进,让这些计量器具更精密点,之后……起码配制水培营养液这种活计,他能交给两个妹妹了。
而两个异母弟弟,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水溶打算回头分点兵给他俩练练手,当然,身为他的弟弟,学习种田那绝对是一辈子的事儿。
高高在上的王爷明显在走神,薛蝌自然不敢提醒——而宝钗在拜见过王爷,并被问过几句话后就被安排到王府后宅面见太妃和郡主们去了。
水溶在脑内做了新计划,并让小图标为他做好记录,他才侧过头继续问薛蝌,“原来王家的船都归了你们薛家,那如今又有多少船只听命于你?”
贾史王这三家在发家后,断断续续新添许多大产业大买卖,不过随着这三家各出高官,为了名声,他们便把自家生意都交给薛家代管经营,每年收取一定抽成和好处,再往后……这三家的产业逐渐变成了田庄,而这三家的买卖差不多都落到了薛家手里。
薛蝌真心来投靠,因此他把介绍自家情况都当成了投名状的一部分,水溶这边不过起了个头儿,他就相当实诚地“秃噜”了出来。
单就薛蝌所知道的,水溶都难免吃了一惊:薛家比他想象得更……家大业大。人少钱多,至今没养出个姓薛的五品上……不奇怪王家,其实单指王子腾一个人,会死死盯住了薛家……这块大肥肉。
从王夫人薄待黛玉,吞了人家嫁妆又不肯善待人家,黛玉吃点补品都为难;还有王熙凤包揽诉讼挪用府中月银放印子钱获利,大致能感觉出王家家风:这家人不仅贪婪,而且够狠毒。
实际上王子腾打着的正是彻底吞掉薛家的主意,水溶看得出来。
这一点大概也就薛姨妈和薛蟠感觉不到,连宝钗都已经生起真正的防备之心。
此时薛蝌也是在认真诉苦,“若说是正经靠山,自是求之不得。每年大笔孝敬王大人,不求王大人能指点什么新门路给上多少方便,但堂姐这么多年也不曾如愿入宫待选,家里族老们眼见着……这条路不妥当,便想着另寻大人物,把我妹妹往贵人身边送。”
这意思就是抱怨王子腾收银子但不办事……水溶觉得他还是有必要为王子腾辩解一下,毕竟王大人贪婪狠辣没错,信誉还是过得去的,“你堂兄薛蟠没少给王大人惹麻烦,他前阵子在我面前折腾,王大人事后得知,也送信送礼来道歉表表心意。”
但在薛家看来分明不是这么回事:你王子腾本事大到薛蟠惹了人命官司都能帮他轻松摆平,怎么我家姑娘入宫一事就办不成?办不成也罢,没说非得要回孝敬过去的前前后后几十万银子,起码给我们家个正经的说法儿……好歹两家是故交更是姻亲不是?
薛蝌替自家分说了一番,之后他也承认,“这些年家里也没出个正经读书人,一直担着皇商,家里自是耐不住,早些年就想着另辟蹊径,觉着能出个生下贵人的姑奶奶也不错。”
水溶听了就笑,“你似乎不以为然啊?”
薛蝌恭恭敬敬道:“齐大非偶,此非正道。”
莫说自家妹子进宫或者伺候贵人他不乐意,就是堂姐宝钗那份“青云志”,他都不怎么看好。就说本朝的后族,几家都是先成名门权门,再出皇后,而非因为女儿为后自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便是吴贵妃,封妃前吴国舅也做了四品的将军。”
水溶点了点头:小伙子别看年纪不大,脑子却分外清醒。
薛家银子再多,自家女孩子也是没法儿给达官显贵做正室。王子腾收银子不办事,薛家的族老们不满也只是背地里嘀咕,哪里敢真正找到王大人面前讨说法?同理,薛家女孩子送到贵人身边,受了欺负还不是一样没法儿撑腰。
薛蝌这番心思不曾掩饰,落在水溶眼里……他更为欣赏这小伙子几分:起码身带正气。
考试通过,水溶便让薛蝌去联系他便宜舅舅。
薛蝌手里的确有几艘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帮着便宜舅舅运点矿来——这个时候运铁运铜都太敏感,水溶的意思是,先弄点煤炭过来。
今年庄子收成不错,除了奖金红包,府里福利也要跟上,地龙炭盆炉子都烧起来,热水全天供应,最关键的是别冻着他温室里的蔬菜……
从北静王府出来,薛蝌和宝钗先对了下眼色:等回去再说!
然而姐弟俩回去,就被得到消息的薛姨妈叫到了跟前。
连番碰壁之下薛姨妈急切地希望能听到一二好消息。薛蝌宝琴兄弟进京,她一直当做这兄妹俩前来投靠——她丈夫在世时就与薛蝌宝琴的父亲交好,如今两家都没了当家人,更该联手抱团才是。
于是薛姨妈等女儿和侄儿刚坐下,就直白地问,“王爷怎么说?”
只有明确得了王爷谅解,或是侄儿得了王爷青眼,她才好给儿子薛蟠说亲,否则……但凡提起婚事,人家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薛姨妈不等女儿回话,便看向面带喜色的薛蝌,“难不成王爷真瞧中宝琴了?”王爷都没见过这丫头,怎么能够?!
薛蝌面色一滞,宝钗见状连忙道,“母亲,太妃不曾问起妹妹。”
哪怕是挑选侧室,也该北静王太妃开口才是。
薛姨妈立时喜忧参半,“这可怎么好……”
宝琴总是不能压上女儿一头,她轻松了一点,但想起自家依旧没个靠山,她可不又难受上了。不管宝钗宝琴,哪个寻门好亲事,儿子也好讨个好媳妇!
薛姨妈再迟钝也感觉得到儿子差不多废了,既然儿子指望不上,她就想寻个像样的媳妇,早点抱孙子,好好养育孙儿便是。
薛姨妈心思真是一望自明,饶是薛蝌脾气再好,对这样的长辈他也懒得说话了。
哥哥靠不住,宝钗深知以后仰仗堂弟的地方极多,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这样轻易得罪了堂弟。宝钗又素来圆滑,此刻已经换了话题,“母亲,太妃今儿问起咱家能不能弄来棉花。”
历史上棉花在明初就因为朱元璋而得以推广,而红楼世界里棉花当然比麻贵,但不算稀罕。
薛姨妈听了便道:“王府想要多少?不够咱们就让咱家南边的庄子改种几茬棉花便是。咱家不差那耽误的粮食。”
宝钗笑道:“哪里用母亲说?我当时就应下了。”
听到这里,薛蝌也借机跟堂姐交代一下,“王爷要我用海船运点煤过来。”
宝钗点了点头,心说不运盐铁一切好说。
坐在一处又闲谈了会儿,宝钗薛蝌从薛姨妈房里出来,各自回房吩咐手下办差不提。
与此同时,被特地留下并且一直留到快要晚饭点儿的宝玉终于得了消息,跟着王府一位管事从王府后门出来,走至小路尽头,就见墙边挂着个满脸血的高大汉子。
宝玉上前仔细一瞧:哦,就是前几天他从马上载下来时路边冲着他冷笑不止的那位。
其实,这汉子他见过不止这么两次。一年之前,他与蒋玉菡吃酒,散席后蒋玉菡每次都跟着这次离开。
宝玉在王府读书时间不长,但傻白甜程度已然骤减,他欣赏过此人惨状,便转身拱手,向王府管事郑重道谢,“替我谢过王爷。”
管事回礼,笑道,“贾二公子客气。这憨货很是能躲藏,我们找了他好些天。王爷说了,欺负了他的朋友,怎么能当无事发生?”
gu903();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掌声传来,宝玉循声回头,就见一人翩翩而至……长相平平,宝玉瞧过便看向身边王府管事:这人他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