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已经闻到门外正在不断靠近的食物香气,匆忙回应一句,“所以你心里是想反抗的,那还顾虑什么,大胆一点,我会帮你。”
推门声响,春桃领着两个丫鬟进来,满满一桌菜很快布上。
春桃欲言又止:“小姐,您……”
“不用大惊小怪,近日胃口都会比较好,接下来就按照这个分量去准备,下去吧。”江楼月强忍口水,维持着端庄的姿态。
人尽数退下,她立马动筷,这一桌子菜式和她在盛京吃到的又不一样,可以说各有千秋,味道都是绝佳,忍不住满足到笑出声。
江楼月吃到肚皮溜圆,再次发出幸福的喟叹,美滋滋。
鹤婉恣制止无用下,麻木了,那些肉吃下去,都特么是长到她身上的啊。
如果江楼月赖在她身体里一年半载的,简直不敢想,那还不得肥成个球!
想了又想,还是忍无可忍,愤愤道:“你什么时候才会走?”
江楼月像块饼似的懒洋洋瘫着,“等你和凌白在一起。”
鹤婉恣不做声了,再次开始天人交战,一面是生气凌白当初的不告而别,一面又暗暗期待着见面。
她挣扎半晌,还是期待见面占了上风,不想暴露出心意,便故作干巴巴的语气问道:“想好制造什么危险引他出来了吗,会不会太假太做作,被他识破?”
“凭我精湛的演技,你大可放心。”江楼月已经想好了法子,想见面不难,关键是见面要发挥出作用,得想办法攻略他,“撩到男神第一式,假装不经意的丢下贴身物件,引他遐想。”
鹤婉恣听到第一式时全神贯注,等听完,只有满脑袋问号,“你认真的吗?这样就能撩到男神?你试过?”
全无经验的江楼月脸不红心不虚,“当然,你有什么贴身物件?”
鹤婉恣沉默,这货就是来坑她的吧,怎么听都觉着不靠谱。
江楼月也不在意,在身上摸了摸,摸到衣襟内有帕子,定了定神,就它了。
鹤府很大,可供观赏的院子就有十多个,还有一方赏景的水塘。
塘边杨柳依依,白石为栏,一条栈道通往池中央的亭子。
江楼月粗略一看,石栏及腰,而栈道没有防护。
手里捏了把鱼食,故作雀跃地踏上栈道,一边喂鱼,再一边转着圈儿。
鹤婉恣:……
神他妈精湛的演技,就这份做作,她完全没眼看,臊得慌。
“哎呀。”江楼月转了几圈感觉差不多了,头有点晕,赶忙毫无破绽的左脚绊右脚,“啊——”
身子一歪,径直往水塘里扑去。
鹤婉恣的魂魄缩在角落里咬手指,这可是顶着她的身体啊,能不能别给她丢人,正抓狂,陡然发现歪倒的身子止住了落势。
心跳猛的加快,她慌忙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不是说能见到凌白吗?
难道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帮了她却不现身?
江楼月暗自轻笑,不简单啊,竟会隐身之术,幸好她现在有大妖的实力,想让他显形不难,抬手朝着身前某处虚空抓去,一只手臂显形,接着如波纹漾开,推进到肩、脖子、头、身体、腿。
说时迟那时快,江楼月瞬息将身体交还给了鹤婉恣。
少年在她将要落水之际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却没想到这次被抓住小臂无故显形,四目相对,清眸里的讶异一闪即逝,接着便是愤怒和委屈。
时隔七年,鹤婉恣终于看清了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看。
锦衣雪华,青丝柔顺,眉目如画,唇色如樱,比琉璃玉还要美。
她清晰记得孩童时,他黏腻在身边软软清甜叫的那一声声姐姐,回荡在耳边,从来没忘过。
眼眶发热泛红,没见之前对他的不告而别生气难受,想着见面了一定要骂骂他。可真见了,鹤婉恣发现自己还是没变,只要是他,无论做什么都能去包容。
江楼月见他们揽着腰四目相对,激动不已,这眼神这气氛,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羡慕的狗叫。
凌白手臂一抬,旋身将人扶稳,垂下眉眼转身欲走。
江楼月见鹤婉恣还陷在情绪里呆愣着,怒其不争,只能亲自出马,再次拿回身体的掌控,抢在凌白面前快步离去,不过走时还不忘从怀里掏出贴身手帕,做不经意状的掉在凌白面前。
见鹤婉恣连句致谢和问话都没有,跑得比他还快,凌白蹙眉,俯身捡起帕子,在看清上面的刺绣后撇了撇嘴,嘴歪眼斜。
没想到居然是这等品位。
江楼月一鼓作气头也不回,只在转角处飞快瞥了一眼,见凌白果然捧着扔下的帕子久久不动,她更是确信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鹤婉恣这时才回过神来,急了,“闹这一出好不容易见到他了,这就走?”
江楼月脚步不停,“时隔多年真正意义上的初次碰面,你不能太过主动,这回我们见到他是确认猜想,再观察他的态度,最后留下一手,勾起他的念想。”
“你说的,我不太明白。”鹤婉恣虽然没听懂,但觉着还挺有道理的,若换做她来,恐怕只会涨红着脸昏头昏脑一团乱,哪还能想这般多。
“我们通过谈话,猜想出凌白一直在暗处保护你,所以要先见到他来确认。”江楼月耐心解释着,“他不告而别由明转暗,当年没给你理由,现在自然也不会说,我们只能观察他的态度,他看你的眼神有愤怒和委屈,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才选择避而不见?”
鹤婉恣仔细回想,摇头道:“我怎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他有要求我都想满足,是打心眼里的疼惜。”
这点倒是毋庸置疑,鹤婉恣的确被凌白吃得死死的。
“来日方长,多见几次,总能弄明白。方才他显出身形后不愿多留,我们就要比他更洒脱,引出他心里那分不畅来,最关键的,就是不经意的给他留下贴身物件。”江楼月促狭的笑,“他肯定会当宝贝一样收藏着,只要看到那帕子,就会想到你,那还不是越看越想,越想越看,能沉不住气是最好。”
鹤婉恣茫然,“什么帕子?”
“就是你贴身放在怀里那条,走的时候我扔到地上,他捡起来好一阵端详,放心吧,我都祭出撩男神第一式了,绝对能达到睹物思人的效果。”江楼月胸有成竹。
鹤婉恣:……
悲愤捂脸,“那条帕子是我自己绣的。”
此时已回了院子,江楼月拿起桌上的瓜果,翘腿坐下,高兴道:“亲手绣的那效果会更好。”
说完看到果盘旁有个篮子,以为是糕点,掀开来才发现是针线女红,里面还摆着个绣了一大半的团扇。
江楼月瞥上一眼,简直奇丑,依稀能辨出那奇形怪状的是个女子,正在扑……扑的应该是蝴蝶吧,丑到说是一群蝙蝠都不为过。
“谁放在这里的,这是用脚绣的吗?”
鹤婉恣闷闷道:“是我绣的。”
“我去!”江楼月情不自禁想口吐芬芳。
凌白捡到的帕子是鹤婉恣亲手绣的,就这丑不拉几的玩意,别说是睹物思人了,多看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上夹子了,更新会比较晚~
第30章第二个情丝结
江楼月痛心疾首:“你不是沽州有名的贵女吗?做女红就做成这样?”
鹤婉恣更是窘迫难堪:“那我也不是十项全能样样都厉害啊,而且谁让你不先问问我,就乱扔贴身物件的。”
“我问了,你没答。”江楼月不欲多论,话题一转,“还想见他吗?”
鹤婉恣点头如小鸡啄米:“想。”
“我会继续帮你,下次再见,要给他送礼。”
“送礼?”
“对。”江楼月倒背如流,“撩到男神第二式,要借着感激来送礼,增进遐想。”
鹤婉恣宛如听先生讲课的学生,认真记着,只觉得妙啊,今日凌白救了她,下次见面送礼表示感谢,合情合理。
《撩到男神一百零八式》初听觉着孟浪,还以为要穷追猛打,没想到是委婉含蓄,她已经完全接受江楼月这个狗头军师了。
“可我要送什么呢?”
“既然是为了感谢他,那便亲手做点什么吧,你会糕点吗?”江楼月积极献策。
鹤婉恣回道:“我会。”
鉴于刺绣太丑,江楼月以防万一追问一句,“能吃吗?我的意思是,好吃吗?”
“这个我擅长,不仅好吃,还精致好看。”
江楼月定下心,“那就没问题了,到时候只管看我表演。”
撩到男神最重要的就是撩字,只送礼怎么行呢,要在言语上不能过于主动,行为上也得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细微之处的眼神、动作,一定要引人遐想,这才是关键。
反复咀嚼着书里所教的神态动作,将其烂熟于心,到时再凭借鹤婉恣这张人比花娇的脸,江楼月就不信还不能把那凌白撩到腿软。
他明明喜欢却突然躲避且不愿表露,那她就得撩到他再次主动为止。
正想着,春桃进来行礼通报道:“小姐,今日又有两个婆子上门说亲,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说亲?”江楼月左右闲着无事,直接应道,“好,去看看吧。”
春桃很高兴的样子,“小姐,近几月来府上说亲的婆子络绎不绝,您有相中的吗?”
来说亲的,鹤婉恣一向是能推就推,不愿去听那些婆子说得天花乱坠,见江楼月应得这般快,她唯恐惹出什么乱子来,央道:“月月,你先休息,让我去,好吗?”
江楼月交还身体。
“我的亲事,总归是由父亲来定夺安排,我相不相中,又有什么用呢。”鹤婉恣幽幽道。
春桃讪讪,似想到什么,又起了劲头,“小姐,今日来的婆子是老爷亲自接待的,而且看起来格外热情,想必来提亲的一定身份斐然,指不定您很快就能有了如意郎君呢。”
“别说了。”鹤婉恣心里想着凌白,听到这话格外烦躁。
春桃忙垂下头闭口不言。
一路静默着到了厅堂,便见鹤之邱正满面笑容亲自恭送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看到鹤婉恣一改肃穆的神色,忙笑着拱了拱手:“我家督都很是中意鹤小姐,今日我有幸得见真容,果真是仙姿佚貌,气质端庄。”
鹤婉恣心里极不舒坦,但也不好失礼,福身恭维道:“梁督都大名如雷贯耳,年纪轻轻便已立下赫赫战功,可谓惊才绝艳,叫人敬佩生畏。”
“敬佩生畏就不用了,我家督都私底下还是很温和的。”男子笑着说完,又朝鹤之邱拱手,“鹤大人无需相送,待考量好,我再带庚帖过来拜访。”
鹤之邱恭敬热情,还是坚持将人送出门去。
鹤婉恣没想到今日来提亲的里头,竟然有梁督都的人,也怪不得父亲要亲自相迎了。
那位是近几年里逐步声名鹊起的,不仅是督都,还兼沽州刺史,父亲一个地方郡守,那自然是巴结逢迎都来不及。
没想到此等身份的人,也会来府上提亲。
这让她很焦躁,鹤府不养闲人,她所有的价值就是一门好亲事,父亲是绝对不愿错过这位梁督都的。
往后的人生,已经可以预见。
鹤婉恣心绪差到极点,不愿再待下去,扭身往回走。
江楼月叹气,不容易啊,鹤婉恣虽然对生在鹤府的各种身不由己极为不满,但她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传统已经熏陶进她的骨子里,即便心里再难受,也不会反抗的。
而凌白是个妖怪,鹤之邱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
鹤婉恣的性子,摆明了会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有个梁督都横空出世,江楼月还想去撮合鹤婉恣和凌白,很难,非常难,实在是太难了。
这一宿,一人一妖都默默叹气哀愁,谁也没再说话。
清晨的光渐亮,鸟鸣清脆,江楼月已经甩开烦忧,重新精神抖擞。
用完早饭,鹤之丘那边安排人拿了银票过来,说是大可任意花销,让她去置办些喜欢的东西。
江楼月接过厚厚一沓银票,撇嘴,看来昨日梁督都的人上门提亲,给鹤之丘激动得够呛,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能攀上这么好的亲事,这才特意奖赏。
现在她可没心思出去置办,随意收起银票,吩咐道:“让两个小厮拿梯子去玉清苑。”
春桃忙应声出去安排。
“清早你去后厨里做好的糕点,吩咐过的那两个丫头们应该装好了?”江楼月问道。
鹤婉恣兴致不高,自知晓父亲多半要将亲事定下来后,她就没了那股劲头,即便撩回凌白又如何,终究不还是要嫁作他人。
“别蔫了吧唧,遇到点困难就想退缩,法子是人想出来的,总得先尽完力再谈认不认怂。”
经江楼月这么一说,鹤婉恣再次恢复元气,“月月说得对,我不能让自己后悔。”
原本她还想含蓄着,不愿意大方承认喜欢凌白,但眼看着再不主动就没机会了,反倒是坦然起来。
若亲事真定下来,她一定要在成亲前告诉凌白她的心意,也一定要问清楚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悄无声息的就由明转暗。
此时后厨里正热火朝天,一个绿衫丫鬟刚做完手里的活,凑到另一个还忙得晕头转向的丫鬟面前问道:“早间小姐亲手做的糕点,你装好了吗?”
那丫鬟头也没回,抬手指了个方向,“装好了,就在那儿呢,你赶紧给小姐送过去吧。”
绿衫丫鬟想着一会还有大堆活计要干,忙不迭拿了就走。
江楼月把食盒拿在手里的时候,春桃也回来了,禀报小厮带着梯子已经候在玉清苑。
她赶忙过去,将糕点放进亭宇,又将婢女和小厮尽数遣散。
梯子就放在一颗高大的梨树下,她稳步攀爬,等爬到差不多高度后,伸长手臂去摘梨,还差那么一点,身子继续往前倾着去摘,刚摘到手就不经意脚下一滑,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啊——”在马上要和大地亲切会晤时,身子及时被接住,江楼月再次抓稳手臂,凌白身形显现。
凌白蹙眉,眸色冰冷,“你怎么会破我的隐身之术?”就连声音里也透着凉凉冷气,“而且,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摔下来。”
江楼月侧过头,抬手轻轻将碎发别至耳后,露出细腻白皙的脖颈,面上似娇羞似清媚,对他的问话避而不谈,“你又救了我,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只能以礼致谢。”
鹤婉恣这次没觉得矫揉造作,反而是她这幅面容做这种小动作,还真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