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都是沈辞要议亲,自己也要被议亲了。
可沈辞要娶的姑娘不是她,来府里讨好父亲的也不是沈辞。
多荒唐,多可笑……
直到天亮,她才渐渐合眼睡去。不出意外的,身子滚烫,发起了烧。
宝珠早上进来服侍时,见到琬宁这个样子,吓得洗脸盆都摔到了地上,急忙出去禀告。
薛氏一听女儿病了,料想起昨儿下了一场急雨,定是着凉了。气急,向来宽待下人的她,下令杖责了萧院上下每人十棍子。
唤了大夫来看,只说是一般的风寒。
不过琬宁多思,有点怒火攻心的症状,开几服药便可痊愈。
薛氏急得抹眼泪,片刻不离的在琬宁床前伺候。
这日,薛氏累极了,被林相劝了回去,萧院留下宝珠香绿二人伺候。
她连日操劳,人也憔悴了许多。同林毅两人正打算回松竹堂请安,碰上了小厮来报。
林毅心情阴郁,板着脸问,“何事?”
小厮行礼,“主公,外面有媒婆来送帖子,点名是给沈家二爷说亲事。”
“沈家?”
林相皱眉,他本就不待见武官世家,前阵子那孙家又险些伤了宁儿,看起来个个都是粗鲁的莽夫,这样的人嫁过去,岂不是害了宁儿。
他对武官的偏见极深,想也不想,推了。
……
沈府。
沈辞盯着眼前灰头扫脸的媒婆,心思一动,猜到了结果。
骨节分明的手敲打着一旁的桌面,揣着他自己都没意识的紧张,慢悠悠问,“被撵了出来?”
胖乎乎的媒婆也泄了气,还没进去门便被撵了出来。想她钱媒婆在盛京天子脚下,促成了多少侯爵世家的姻缘,招牌也是有的。
这样没头脸的待遇,还是第一遭。
她有些沮丧道,“二爷,您这生意老婆子我做不了。那林家一听是沈府来求亲,连门都没让老婆子我进啊。”
沈辞紧抿着唇,不说话。
这样的结果其实他猜到了,林相爷一身傲骨,能入得了他的眼,除非他写出百八十篇文章,偏得是章章都要精彩绝伦,拍案叫绝。
他思忖着,朝媒婆扔了两锭金子,“你回吧,我自己来。”
钱媒婆哪想这没成的事儿,沈辞还能给打赏。
一出手,竟还这么阔气。
她顿时喜笑颜开,谄媚道,“二爷,其实那林家您求娶嫡女不来,娶个庶女做妾应该是没问题的,要不老婆子再去试试。”
“滚。”
坐上传来的声音吓得媒婆一愣,她不明白为何方才还给了她两锭金子的二爷,霎时就变了脸。
她怯懦着,不敢再说话。
可握着手里实打实的金子,仍是善意的劝了一句,“二爷,听林府的下人说,二姑娘现在病着,您就是自己去也再等些时日吧。”
说完,钱媒婆不敢多待,早听说沈家这个二爷性子阴晴不定,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生怕沈辞一个不顺心再把她打了。
她都这把年纪了,混口饭吃再挨顿打,太不划算了。
肥胖的身影扭啊扭的,很快消失在沈家。
坐上的沈辞顾不上方才那媒婆说妾室惹的气,眼里满是错愕和惊心。
琬宁生病了?
傍晚,琬宁意识是清醒着,只是她不愿醒。忧思多虑,在梦里也蹙着眉,病情缠绵多日也不见好。
宝珠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姑娘一下子就病了,也只得小心伺候。
姑娘的药要一天要喝四遍,这会儿已经亥时,一会儿就要喂最后一遍汤药了。
萧院的下人除了门前值夜的,都尽数睡了。四下静谧的很,宝珠穿了件外衫,朝主房西边一处小耳房走去。
那原是个仓库,宝珠她们嫌茶水间离主屋太远,便开辟出应急用的,里边还煨着姑娘的汤药。
霜白的月华下,一道与黑夜相容的人影翻下了墙头。
他推开门,走进内室,淡淡的药味混着熏香,视线落在床上时,沈辞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琬宁惺忪着,觉察到一股凉意,还有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她睁开眼,对上沈辞那双漆黑,狭长的眸时,身子不自觉激灵一下。
琬宁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想捏捏沈辞的脸。
她病着,有些吃力,沈辞干脆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目光看不出情绪,“是真的。”
“你,你……”琬宁瞠了他一眼,似是被震撼到,说不出话。
沈辞捏着她的手,纤细冰凉,他心里一紧,面上有些不悦,问,“送你回来的时候还是好的,怎么病了?”
琬宁心里恼他,不愿见他,也不想理他。她抽出手,转过身背对着沈辞,无声的抗议着。
沈辞眯着眼,脸色阴沉沉的。
他耐着性子哄,“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对我藏着掖着。”
躺着的小人儿仍是没回应,沈辞夜里目力极佳,他瞧见琬宁的肩膀在抖。
很小声的抽噎,他还是挺见了。一声一声的,像细细密密的银针,钻进他心里般疼。
沈辞叹了口气,随后屈着身子将她捞了起来,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迫使琬宁的脖颈枕着他手臂。
浅浅的月华下,沈辞看见两行清泪。
琬宁烧得脸颊微红,被他弄着,动弹不得,更委屈了,抽泣的更大声。
沈辞皱眉,怜惜地抹了抹她小脸上的泪,“又哭,都不好看了。”
“大坏蛋,我不要你管。”琬宁推开了他的手,混着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也顾不得羞了,冲他恼道,“你去成亲吧,你还来管我做什么。”
沈辞喉咙动动,又把琬宁的手塞回被窝,促狭道,“我要成亲,你不高兴吗,新娘子。”
“新……”琬宁刚要骂,突然意识到不对,她歪着头,窝在沈辞的肩膀上,眼色灼灼,“你说谁是新娘子?”
“你啊。”沈辞低着头,捏着她的耳垂反复把玩,声音低低的,气氛很暧昧。
琬宁身子敏感,被他这么抱着,还抚着耳垂,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急忙钻了出去,坐直了身子,和他对视。
“你要娶我吗?”琬宁有些不敢相信,声音很小的问,没有底气。
“嗯,我要你做我的妻。”沈辞一手扶在她肩上,修长的手指顺着脖颈,勾画着她精致白嫩的锁骨,一下又一下。
琬宁被他弄得痒痒的不舒服,想躲开,侧着脸,“你干嘛。”
沈辞凑在她耳边,低低的笑,“夜半三更,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宁宁,你说我要干嘛?”
“我是病人!”琬宁的理智告诉她,要撵他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搂在一起这么亲密,若是被发现了,父亲将她打死都不为过。
可她说不出口。
沈辞低头,手放在琬宁亵.衣前的带子上,轻轻摩.挲,“那我轻点。”
作者有话要说:宝珠:端好了药回来又溜回了茶水间,你们继续,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热药机器,呵呵……
第16章想娶你
琬宁知道他不会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可这般土匪的话也太过露.骨……
她瞪着沈辞,真是个无赖。
沈辞放在带子上的手没去解,缓了会儿,随后一路攀岩向上,捏着琬宁的下巴。
琬宁脸颊和身子都泛着淡淡的粉,不知道是病烧的还是被沈辞撩拨的,唇瓣微张,喘息有些不匀。
沈辞目光攥着她的,似是很满意琬宁的反应。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随后在琬宁猝不及防下,狠狠的吻了上去。
琬宁脑子晕乎乎的,身子绵软着摊在沈辞怀里。
沈辞的吻带着侵略性,舌尖撩拨之处,好似燃起了火,要将她吞噬。手也难耐,修长的手指,在腰间肆意游走。
琬宁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手抓着沈辞的肩膀推搡着他,身子不住的抖。
过来许久,沈辞松开她,瞧着琬宁的唇瓣娇艳欲滴,殷红似血,泛着水润的光,眼角愉悦,很满意。
琬宁睁着水润的眼眸,羞恼的瞪着他。
沈辞握着她的手,眼里的情.欲散了些,声音低哑,“宁宁,我让父亲提亲,你做我的将军夫人。”
琬宁看着他,置若罔闻般,没说话。
沈辞洞悉她的担忧,扯扯唇角,“从前你与宋家的婚事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你真这么想?”琬宁身子稍舒展了些,声音仍然有些不真切。
“嗯。”沈辞盯着琬宁好看的颜,将她额间的头发丝别到耳后,“宋家都凉了,我当然这么想。”
“噗……”琬宁被他逗乐,低低笑了两声,脸颊处浮现两个小梨涡。
沈辞手欠,轻挑着眉,抬起手便拿食指去戳。
琬宁和沈辞重归于好,胸腔里暖洋洋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想逗逗沈辞,脸上作出了为难的表情,“哎呀”了一声。
酒窝没了,沈辞有些恼,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的唇畔,问,“怎么了?”
琬宁一本正经,略作担忧,“可是父亲已经有了钟意的人家,那人还说等我病好,约了我们一家去逛香山。”
她故意气他,眼里带着憧憬,“父亲说盛京初秋最好看的枫叶,尽在香山了。”
沈辞开始没听清,回神过来后眼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捏着琬宁的肩,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琬宁吐了吐舌头,缩着身子想躲,可沈辞的手劲太大,她根本奈何不了分毫。
沈辞沉着脸,眼里一片阴鸷,问,“那人叫什么的。”
琬宁吃痛,嘀咕着,“杨永朝。”
沈辞蓦地松开了琬宁,随后便朝外走。屋里的光极暗,磕了桌子也不自知。
杨永朝是吧,很好。
床上的琬宁蹙着眉,看着沈辞怒气腾腾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大了。
……
自那日沈辞走后,琬宁的病很快就好了,倒是宝珠得了个小风寒,躺在床上赖叽的几日。
其实之前什么去香山看枫叶都是她自己瞎想出来,骗沈辞的。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杨永朝竟然真的向父亲递了帖子,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爬山赏景。
开始,她以身子刚好,不宜出门推脱了几次。
可推得太频繁了,便惹得林相爷不愿。责备她没有半点闺阁女儿的规矩,不懂礼貌。
那厢,沈辞说了要下聘娶她也没个动静,宛若死人,好像那天只是琬宁一厢情愿的春.梦而已。
“死坏蛋。”琬宁坐在梳妆镜前,想到这儿便生气,气愤的把梳子摔到了地上。
香绿在外面端了盆水来,见琬宁闹脾气,也只能劝,“姑娘,马车都在外面候着了,您不能不给主公面子呀。”
“我知道。”琬宁强压着怒火,“替我梳头吧,随便找件衣裳穿就行。”
既然总归是躲不过,那她索性找机会跟杨永朝说清楚。
香绿手灵巧,很快就梳好了一个分肖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剩余的头发拿发带束在一起,自然垂落,又称作燕尾。
这式样在盛京很流行,多是未出阁的姑娘梳得较多。
琬宁今儿穿了一身豆绿色的裙子,上身配一个浅色的罩衫。香绿思忖片刻,挑了两个碧色蝶钗,相得益彰。
印着“林”字的官眷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不一会儿就出了城。
昨夜一场暴雨后,外面日头不错,昨夜一场暴雨后,银蓝的天,偶有鸟鸣啾啾,风声爽利,是个适合登山踏青的日子。
马车在香山脚下缓缓停驻,果不其然,前后隔几里便停着些个马车轿子,大道上,山上都有着三两成群结伴赏景的人家。
杨永朝殷勤,先下了车,便来伸手扶林相。
琬宁和薛氏也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杨永朝见到琬宁,眼里漾过一抹惊艳,顿时快步走上前,作揖笑道,“薛大娘子安好,宁妹妹安。”
琬宁福了福,“杨家哥哥同安。”
言罢,她便扶着薛氏朝前走,目光百无聊赖的落在漫山上,想着看能不能遇到熟人什么的。
一打照面,琬宁便不喜欢这个杨永朝。
他目的性太强,任谁都能看出来,对父亲母亲的过于殷勤,让她很反感。
一行人顺着山下的石阶往上走,苍劲古朴的石板有些年头,台阶不高,很是平缓,但是缝隙处夹在苔藓,赶着昨夜下了场暴雨,有些滑。
杨永朝贴心提醒道,“夫人和宁妹妹小心台阶,这苔藓可有些年头,遇上雨水,最是难防。”
四个人一口气登到了半山腰,方才喘口气。
琬宁抬头便被震撼到,入目处皆是赤红一片,枫林如聚,红叶似血,接天连日,绵延不绝。
微风拂过,枫叶簌簌飘落,宛若被遗忘的仙境美景。
琬宁不禁莞尔,这样的壮阔的景色映衬下,人渺小了许多,仿佛可以忘记烦恼,心神也放松了些。
她肆意欣赏着美景,不妨便撞上隔壁一行人的视线。
其中一个墨色的人影也朝她这边看,总是挑着的眉,高挺的鼻,狭长的黑眸看不出情绪,定定看着她。
琬宁微讶,沈辞也来了?她开心的冲他露出个微笑,想过去打招呼,可那边都是男子,怕名声不好,便作罢。
gu903();只是看见沈辞也在后,琬宁的心思就不在景色上了,总是时不时的偷偷朝那边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