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武将,公侯人家都闭门不出,朝会已停了三日有余,盛京城里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彪悍流兵,百姓苦不堪言。
风雨声势浩大,仍旧没有停下之势,沈辞揉着眉心,只觉得脑袋快炸裂开来,他要怎么跟琬宁交代呢?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惊惶失措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赵宗筹暗叫不好,再一回神后,眼前还哪有沈辞的影子,人早已冲出门外茫茫雨幕里。
琬宁倒在宝珠怀里,竹伞跌落在地上被大雨浇裂个大口子,宝珠见沈辞出来,急忙呼救:“将军,姑娘她晕倒了……”
沈辞眼色深深,几个箭步跑下台阶,随后将琬宁抱起来就近回到书房,赵宗筹看见沈辞一身湿透,神色极其难看,怀里的人儿昏迷不醒便知出事了。
他匆匆道:“我去找大夫。”
书房里间没有床,只有一个临时搭的软塌,沈辞小心翼翼的把琬宁放下来,随后对身后的宝珠冷声嘱咐:“去备热水。”
宝珠急得直哭,听得此话也顾不得大雨,匆匆跑出去了。
沈辞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握着琬宁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眸里满是自责,声音哑的厉害,带着一丝后怕:“宁宁,别怕,我在呢。”
……
琬宁醒来后已是白天,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有些陌生,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屋里好像还有浓浓的药味。
她费力的张开嘴,嗓子却哑的厉害,说不出话,脑海里一片灼热混杂着眩晕。
她记得和宝珠去找沈辞,然后听见了父亲母亲被宁王掳走后心里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母亲,宁王,掳走……错乱的记忆不断涌现着,琬宁胸腔内隐隐针扎般刺痛,她慌忙起身,正迎着外头端着药碗的沈辞。
沈辞一身黑衣,眼下一片乌青,唇边还挂着未修剪的胡茬,见琬宁要起身,眉头皱了下,快步走到床前,把药放在一边,随后抱住了琬宁。
他轻轻抚着琬宁的后背,感觉她的身子在抖,这一病,本就瘦弱的身子病的跟猫一样。沈辞满眼的心疼:“宁宁别怕,我在呢。”
琬宁伏在他身上,鼻尖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哭腔:“阿辞,我父母他们是不是被宁王的人抓走了?呜……你告诉我,别骗我。”
沈辞松开她,看着她通红,可怜兮兮的小脸,心中挣扎良久,终究是不忍骗她。
“宁宁,你信我。我一定毫发无损的把他们救出来。”
琬宁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无声的淌着,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战栗,谢扬稷那样凶残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她轻轻求道:“阿辞,我们回京好不好?”
琬宁心里是犹豫的,他们被昭惠帝贬斥戍边的,无诏归京乃是军中大忌,若放在以往,龙颜大怒,抄家灭族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父母性命只在朝夕,陛下也昏迷不明,来日大统有变,便是她死也要回去。
沈辞那厢却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他温柔的看着她,漆黑的眸满是怜惜:“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预告一下,明天大结局啦~然后下本文没啥意外的这月14号左右开~(变身勤奋码字机)这本写的属实不好,给大家道歉啦~~(
第62章尾声
琬宁又养了两天病后,沈辞带着她一行队伍悄悄离开了陇川。
简单的谋划后,赵宗筹的队伍仍留在城里,沈辞的长御军随他们回京。为求速达,军队日夜赶路。
白日里,琬宁跟着沈辞一匹马,长时间的奔袭,她大腿两侧软嫩的皮肤都已磨破,起着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沈辞心疼的受不了,让她侧坐着,双腿合一起,手臂环着他的腰,饶是这样,短短几天,琬宁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晚上,他们上了山,山路不好走,沈辞让大军停军修整一夜。
不远处,琬宁坐在篝火边取暖,沈辞安排完事情后也走到她身边坐下,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随后搂着她。
沈辞手腕稍用力,琬宁便靠在他身上,他声音有些疲惫道:“不回帐篷里,等着我来把你揪回去吗?”
琬宁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颗不安的心稍微好了些,闷闷道:“阿辞,我们这样贸然回京,陛下会不会不高兴,我会不会把你连累了,我……”
沈辞打断她:“你是我的妻子,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难道我和你之间还要分彼此吗?”
琬宁急忙转身,小手捂着他的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些害怕。”
沈辞挑眉:“害怕什么?”
琬宁被他问着,一时间又有些迷茫。她怕什么呢,她怕父母死,怕因为她们家的事让陛下迁怒于沈辞,沈家就他这一个独苗了,她也只有这一个夫君。
“唉……”一声浅浅的叹息。
山月下,银白色的月光越发清冷,可是夜幕上的星子却异常璀璨耀眼。许是远离了城中灯火,寂寂山脉里,更显明亮。
沈辞揉了揉琬宁的发顶,笑道:“看把我们宁宁瞅的,眉毛皱在一起,像个小老太太一样。你再这样,可就变丑了。”
琬宁知道他有心逗自己,可也还是开心不起来,只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沈辞叹气:“宁宁,我说过,我会把你父母毫发无损的从谢扬稷手里救出来。你看啊,谢扬稷他没有筹码要挟,你父母是唯一的质子,首先就没有生命危险。其次,两个老人家年岁不小,若他有心折磨,老人怕是顶不住几下便受不住了,若真死了,得不偿失的是他。”
琬宁忧心忡忡:“那你呢?万一陛下迁怒你擅离职守怎么办?你会被削职流放吗?”
沈辞想想,答:“此行是救你父母也是救陛下,若真成了,我和谢怀景就是护驾有功的功臣,功过相抵,他怎么会迁怒于我?”
“可……我害怕你有事儿。”琬宁拨弄着他的大掌,把指节合上又打开,轻轻道。
沈辞包着她的手心,团成了个团,耐心的哄着:“你夫君我的荣耀都是真刀真枪砍出来的。闭上眼,一切都交给我。”
得了承诺,琬宁也不再说话。夜里的风有些凉,徐徐吹过来,她有些困了,缩在沈辞的怀里,意识朦胧间隐隐听到一句。
“今晚的夜色真美。”
她默默的在心底补了句:“风也温柔。”
盛京,宁王府的一处后院。
人带上来后,谢扬稷盯着眼前不卑不亢的两个人,半晌,他轻笑道:“冒昧将相爷和夫人请过来,是本王的不是,在此给相爷赔罪了。”
林毅一身正气,冷哼道:“宵小鼠辈,枉陛下如此提拔你,我呸!”
谢扬稷笑容一滞,面如冠玉的脸稍动了色便又恢复如常,他坐在身后的藤椅上,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淡淡道:“相爷怎的也是朝中文臣之首,怎的半点礼貌都不懂,难道要本王教你什么是面对皇室后嗣的规矩吗?”
林毅不为所动:“要么你就杀了我们夫妻,自有太子为我们报仇。要么就别这么多废话。”
谢扬稷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缓缓道:“好,不说废话。替本王办件事,我就把你夫人放了如何?”
林毅眉头松动,似在思量。
谢扬稷接着说道:“给京中百官写封信,陈述太子谢怀景给陛下下毒,狼子野心,试图逼其退位,自己取而代之。”
薛氏听后顿时抓着林毅的手,温婉的面容满是紧张:“相爷,你千万不能答应他!我就是和你死在一起,也不要你做这样的事儿。林家累世清名,不可毁于我一女子身上!”
谢扬稷轻蔑的看着院子里的两人,好似看着两个垂死挣扎的猎物,他道:“不急,我给你一夜时间考虑。”
说完,他摆摆手,立刻便有人将林毅和薛氏分开关押。
薛氏神情坚决,拼命的冲着林毅摇头,林毅袖下的拳头攥得死死的,身子微微颤动。
瞧见了这一出,谢扬稷笑的更开心了,眉梢都溢着好笑。他起身朝屋里走去,随后召来了近卫苏阳。
门关上后,谢扬稷半掀着眼皮,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攻打皇宫的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
苏阳俯身作揖:“宫里我们的人已经摸到了宫门钥匙,明晚换值的时候就会大开城门,就算谢怀景有所防备,留着重兵防守,殿下也不必担心,陛下昏迷不醒,王符可号令的军队已尽数归降于我们,只待来日新皇登基,赏赐他们一世荣华富贵,这可是那个病秧子太子给不起的呢。”
谢扬稷笑笑:“如此甚好。”
苏阳面露犹豫之色:“只是殿下,那林毅死活不肯写手信,可怎么办呢?”
“这有何难。”谢扬稷起身:“刀架在他夫人脖子上,把笔给他,逼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不然等待他的下场可不是什么手信了。
他舔唇,一字一句道:“着人割断他夫人的喉咙,给本王写血书。”
翌日黄昏,狂风怒号,乌云遮天蔽日,气压低迷,似是不祥之兆。
酉时一刻,高耸巍峨的城门突然发出响动,随后缓缓打开。
刚看见眼前异变准备报信的禁军还没等发出声音便被几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殷红的雪珠子顺着雪白的刀刃簌簌而下,似是意味着一场浩劫的开始。
宫里瞭望塔的人看见城门突然打开,意识到不好,即刻传信东宫。
谢怀景身形挺拔,着一身银白色铠甲,墨发被白玉冠高高盘起,手持长剑,如画的眉眼满是凝重。
琅叶眼里满是不舍,美艳的小脸皱在了一起,她轻轻唤道:“殿下。”
谢怀景手抚了抚琅叶紧张的小脸,声音清冽如水:“琅儿别怕,沈崇荇将军带着将军府的护卫队守着东宫,没事的。”
琅叶握着他的手,眼眶蓄满了泪水,直直扑到他身上,哭着道:“殿下,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我又是你的累赘。我……我不想你死。”
谢怀景抬手抿唇生生抑住了咳嗽的冲动,他抱着琅叶,眼眸温柔:“都是当娘的人了,不许哭鼻子。而且为什么是孤死,你就这么不信孤?”
琅叶被他安抚着,哭声渐小,她垂首摸了摸肚子。复又抬眼,满是担心:“可殿下的病,今日是阴天啊。”
谢怀景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乖,待在宫里等着孤。”
两人正告别着,外头禁军统领孟宇冲进来,脸色凝重:“殿下,宁王他们攻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