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请回。”领头的黑衣人还是这句话。
孟长宁叹口气,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把她的好言相劝当做是耳边风呢,难道是她回晋州这些日子脾气表现得太好了?
只见孟长宁眼神一厉,脸色瞬间肃穆,手中银剑瞬时化为长鞭直接将远处的黑衣人勾住脖子掀翻在地,黑衣人见状,顺势一哄而上,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偏孟长宁凭借武器的优势逐渐占得上风,她将长鞭耍得是游刃有余,鞭鞭凌厉将人一个个击倒,还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人与墙壁相撞的闷哼声,鲜血逐渐遮蔽了孟长宁的双眼,等她喘着粗气,呼吸急促的停手的时候,周围已是倒下一大片黑衣人,呻吟哀嚎声不断。
孟长宁将长鞭化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左腿,方才不小心叫他们偷袭受了一击,鲜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小腿。
孟长宁的嘴唇有些发白,她撕下外衫绑在腿上,然后解开马匹的缰绳,牵着马从众人之中走过,留下一句,“对不住了。”
走了还没多久,就看见了远处高高坐立在马匹之上缓缓行来的人,孟长宁停下脚步,看着他从迷雾之中出现,看清楚到底是谁的时候,嗤笑了一声。
“你也要拦我?”
陆易铭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紧,若是今天所谓误入西城的人不是他,或许他不会来而是假装不知道此事。
可是他已经被牵扯进去了,若是不撇清楚干系,承平王府也没有好果子吃。
而撇清干系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孟长宁去告发此事。
“孟长宁,回去吧。”陆易铭看清了她微微发颤的腿,“回去就能治伤了。”
手上的长剑还在滴着血,衣裳也有些乱了,今日为了便于打架她还换了一身不碍事的劲装,只是很遗憾等会儿要是见到了明德帝就不能保持容颜整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治罪。
孟长宁用舌头舔了舔唇,勉强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她轻声道:“你这儿是第几关?后面还有人吗?”
“孟长宁,你何必呢?”陆易铭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等事情闹大了,自然会有人收拾。你何苦要做这个出头鸟?”
他不理解,更不明白,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除了让自己弄得一身伤得罪皇后一族让日后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之外,没有任何好结果。
他无法理解,他明白不了,这晋州城谁不是明哲保身,尽力牵扯进别人的祸事之中,哪里还有人舔着脸去受苦的?
就算这事儿成了,她一介女流之辈,除了几个诰封奖赏没有别的了。为此得罪皇后一族,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反倒不如什么都不管,作壁上观,静看事态发展。
“呵——何必?等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罗城的人都要死光了!你是瞎吗?你没看见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孩子们?你看不到那些难民在求你救他们时的哀求与可怜吗!”
孟长宁忍不住大吼,她从战场归来,战场之上最珍贵的就是生命,可最不珍贵的也是生命。
每打一场战,死伤不计其数,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一个人的死亡是一个家庭的悲伤。
她每次出兵都希望能把自己的弟兄们完完整整、一个不少的带回来,可是每一次她都要在功勋簿上用朱砂笔甜上新名字,然后再看着朱砂风干,就如同那个人被永远刻在了功勋簿上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她无法接受这些人如此轻视生命,无法接受这些人不把别人当人看!
今日这晋州城的人不敢管,那便她管。若是捅到陛下面前,陛下还不管,那就不要怪她孟长宁犯下逆罪了!
陆易铭沉默,这夜晚都快要过去了,天光熹微,已近丑时。
孟长宁翻身上马,左手握缰绳,右手持长剑,与陆易铭对立。
陆易铭看那长剑鲜血未尽,终是抽出了自己的软剑。
夜风起,孟长宁握紧手中的宁夜剑,大喝一声“驾——”
两匹烈马在夜晚交汇,刀光剑影几乎要将人的眼睛都亮瞎,兵器相交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火花四溅。
眼看两人就要错身而过,孟长宁右手手腕一转,剑柄在手中一转改为反握,左手一扯缰绳,剑身顺势架在了陆易铭的脖子上。而她的腹部也是一片冰凉,陆易铭的软剑正贴在她的右腹部,还擦破了衣服。
陆易铭看着自己身前的长剑,怔了一瞬,他自问一手软剑天下少有人能及,想不到却是败在偏好银枪的孟长宁手里。
陆易铭轻笑出声,“送上来的密信中说你精通各种武器,无一薄弱,竟不是虚传。”
人人都只知道孟长宁一手银枪挑尽天下好汉,从无败绩,又哪里知道她各家武器精通,不过是不喜露于人前罢了,而一旦露于人前,便又是一道出其不意的杀招。
孟长宁忍住腹部传来的伤痛,与陆易铭毫发未损的脖颈不同,孟长宁的右腹部已经被割破了肌肤。
“过奖。”孟长宁冷声道。
“孟长宁,败在你手里,不冤。”陆易铭收了手里的剑,看见上面的染红的丝丝血迹,“你走吧。”
孟长宁收回剑,脊背笔直,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哑声道:“叫你的人把他们收拾好,别天明的时候吓着了普通人。”
陆易铭看了她一眼,嘴唇无声地动了两下。
孟长宁拧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快马一鞭,携着宁夜扬长而去。
看着那些人,陆易铭挥挥手,屋顶又是一群黑衣人下来迅速便将那群人带走,还有人抬水来将街道打扫干净。
直至走了比较远一段路,孟长宁身上的伤实在是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这才缓缓停下脚步。她闷咳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黑马的鬃毛,方才为了赢陆易铭,体内运气太过,一时间伤了元气。
孟长宁擦去嘴角的血迹,用手按在腹部的伤口上,血液渐渐从指缝间漏出来,孟长宁在心里暗骂一声,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早知道就割破这小子的脖子了。
天光渐明,孟长宁深觉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策马狂奔,一路驰骋。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口,宫门一开,孟长宁拖着一身残腿入内,到了内殿,先是见到了魏思泉。
“孟将军。”魏思泉很是恭敬,见状又有些担忧道:“将军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陛下尚在酣睡,不如我先送将军梳洗一番?”
孟长宁面色苍白,瞧着他,无力地吐出两个字,“不必。”她死死地盯着宫门,腿上和腹部的伤口流血过多,痛感渐渐麻木。可她却丝毫不敢放松,怀中的奏章没有交到明德帝手里之前,她便不能闭眼。
“将军不必担忧,若是有急奏要禀,只要将军信得过奴才,也可让奴才代为转交。”魏思泉一脸为孟长宁着想道,面上笑得宽和又具有蛊惑性。
孟长宁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假寐省下力气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魏思泉见孟长宁不再搭理自己,便也只能朝她一俯首,回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