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TXT全集下载_6(1 / 2)

春归 姑娘别哭 4771 字 2023-09-06

“嗯!”春归连连点头。她没跟别的女子一起玩儿过,生怕青烟不来,拉了拉她的衣角说道:“一定要来呀!”

待青烟走了许久,春归才进到面铺,走到阿婆面前:“阿婆,我有好友。”前两日薛郎中说人生在世,没人能孑然一身,总有三两好友。还问春归,下山这么久,有好友了吗?春归每日除了小鹿、阿婆、薛郎中,就只有跟欧阳先生学字,并没有好友。今日,天上掉下来个好友,还长的那样好看。

阿婆看人亦没有分别心,那青烟为人持重亲和,与人说话不卑不亢,阿婆亦不讨厌她。便拍拍春归的头:“我的春归真厉害,这么快就有了好友。”春归点了点头,撒腿跑进医馆:“郎中,我有好友。”

薛郎中抬起埋在草药堆中的头:“哦?你的好友是谁?”

“我的好友叫青烟,她住在红楼。”

郎中笑出了声,那青烟来抓过几次药,虽是青楼女子,但又不似青楼女子。夸了夸春归:“春归果然好眼力,你的好友那样出挑。”春归听郎中夸她,顿觉十分舒心。眼下自己也有了好友,感觉与这镇上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了。

“但是春归,你要记得,与人相交,要有分寸。”薛郎中担心自己的小徒儿交友不慎,难免唠叨几句。

“分寸?”薛郎中说的分寸,春归不懂。

“分寸便是不可太近,亦不可太远;不可害人,又要防人…..”薛郎中说了一大堆,转身看见春归眼睛睁的老大,讷讷的说了句:“不懂。”他拿笔杆戳了戳春归脑门:“榆木疙瘩,不懂算了。你跟我说说,你觉得你的好友哪里最好?”

“好看。”春归还是沉浸在青烟的美貌之中无法自拔。

“.………你阿婆喊你。”薛郎中跟春归也聊不出什么,把她打发走了。

无盐镇上的日子,与山里那样不同。山里的日子有苍劲的风骨,无盐镇的日子平淡中带着写意。然而日子再满,心也有空的时候。每当春归夜半时分爬上屋顶,数天上的星星,她都会向最远的地方望一望,一直望到天的尽头。

最欢喜的时候,便是晚上与阿婆凑在煤油灯下数钱的时候。一块块铜钱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春归总会在这个时候搂住阿婆的脖子说一句:“阿婆,我喜欢铜钱。”阿婆便会塞给她一些铜钱:“喜欢就拿去。”春归就真的收了,塞在自己的床下。每日睡觉的时候便想着,自己是睡在铜钱上呀!再也没有比自己更富有的人了!

那日入了夜,春归正与阿婆数钱,听到医馆前院传来一阵喧闹,春归和阿婆连忙穿好衣裳去看,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鲜血低了医馆满地。

“来帮忙。”薛郎中扯开那伤口看了看,抓了几味药给春归,让她去煎药。

春归在小厨伸着脖子听前面乒乒乓乓,她心中一阵慌乱,端着药出去的时候,看到阿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把刀架在薛郎中脖子上,而薛郎中浑然不觉一般,正在给他人施针。看到春归进来便说:“把药放下,出去。”

“哦。”春归应了声哦,却听那受伤的人说了一句:“站住!”

春归回身仔细看他,这一看,不得了,这不是那日在小径上站的那人吗?眼睛瞅了瞅那人,又瞅了瞅那把刀,怎么还能动手呢?她生气的把药啪一声放到桌子上,还哼了一声。

她哼的那一声,是几岁的女娃娃佯装生气时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那受伤的男子。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春归走上前,用手捏住架在薛郎中脖子上的刀片:“拿开。”

说来也怪,那握刀人竟真的把刀移开了几分。受伤的人摆摆手,那刀,终于收起了。

春归把药端给薛郎中,而后坐到阿婆身边。

“有劳各位,今日为我医治之事,还望保密。”那人是对折着郎中说,眼却看着春归。他想起这女子了,那日站在小径上,挡住了她和小鹿的去路。

“放心。老朽行医数十载,江湖规矩,懂。”说罢放下那人的衣裳,又去抓了几副药交给他的拿刀的人:“不送。”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春休》求预收啦~~~一个我曾杀你三次,但你竟然爱上了我?的故事....哈哈

第17章无盐镇小画(二)

无盐镇鱼龙混杂,这样的事薛郎中显然见怪不怪,送走了那二人,回身问春归:“怕不怕?”

春归摇了摇头:“不怕,生气。”既是有求于人,又怎能动刀呢?她想不通。山上那些猎户,你送他一点草药,他送你几只兔子,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从未这样恶过。

“这有什么可气的,咱们行医之人,都要经历这种场面。今日这两人,还算善的,也有那不善的,你救完他,他还要杀你灭口。”薛郎中朝阿婆挤了挤眼,他说的确有其事,但碰到的机会极少,其实是吓唬春归,让她以后切不可那样鲁莽。

“杀回去。”春归听薛郎中这样说,更生气了。为何要坐以待毙?

薛郎中语塞,向阿婆求救,却见阿婆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褶皱:“我春归说的没错,那便杀回去。”

说完拉着春归走了。

折腾这一夜,几乎到了天明,第二日春归起身的时候眼底还有一丝乌青。头靠在阿婆的肩头耍赖:“阿婆,头晕。”

把薛郎中逗笑了,转身拿出几味药,泡了水递到她面前:“喏,喝。”

春归仰头一饮而尽,味苦覆甘,好喝。

“喝出来那几味药了吗?”薛郎中冷不丁问了春归一句,春归瞪着大眼睛,恨不能再吐出来重喝一次。

“想!”

“哦。”把眼睛闭上去品口中的余味,试探的说道:“三七…枸杞…黄芪……当归…”

薛郎中一听,孺子可教。拍拍春归的脑袋,走了。

春归这一碗还魂汤喝下去,困倦一扫而光,冲着阿婆喊:“阿婆,我能挑三担水!!”

这一日门前不知怎了,过了好些个兵,张士舟骑着马向城外跑,片刻又骑着马跑了回来。看到春归勒了马:“中午备一百碗面。”这次朝廷派的守军多,兵营还没搭起来,没地儿吃饭。镇上的馆子挨个通知了一遍,到春归这,担心她们忙不过来,只派了一百碗。

春归嗯了声,而后伸出了手:“饭钱。”

“朝廷还能欠你的不成?”张士舟抱怨了句,从身上拿出一块碎银子:“这些足够,甭找了。”春归眼下已经认钱了,知晓他给的只多不少,眯着眼睛笑了笑:“再会。”

没头没脑。

中午用薛郎中的板车推了面向兵营走,他们就扎根在山脚下,没有落石的地方,小鹿跟在她身边,跑跑跳跳。

到了兵营,被拦在了外面,于是放下板车带小鹿去撒野。过了好一阵,才有一个大头兵出来,看到春归,脸竟红了红,嗓门也小了几分:“这边。”春归跟着他进去,才一瞬,军营就乱套了。

这些人,从京城到无盐镇,一路四千多里路,日夜兼程。到这会儿,已经累的直不起身。哪成想,来送饭的是这样的女子。好歹是在京城见过世面的,却齐刷刷看着春归和小鹿。忽觉这一趟来的值。这无盐镇的女子,竟是这样与众不同。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响哨。春归以为那人在与她斗哨,立马放下板车,把双手架在唇上,吹了一段连哨。吹完了扬着脸儿笑盈盈的看着他们。大头兵们忽然发出了整天的笑声。

宋为正在帐中与张士舟说话,听到这段连哨,起身向外看了一眼,看到一个身着厚夹袄,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女子,正咧着嘴笑。初冬的暖阳笼罩她周身,春归熠熠生辉。

“那是?”指着春归问张士舟。

张士舟看了一眼:“那是面铺的丫头。”他不是多嘴的人,自然不会说宴溪与春归的那一段。

“把东西接过来吧,外面乱套了。”宋为说罢又看了眼春归,当真是与京城的女子不同。这样想着,随着张士舟出了营帐,站在门口看着她。

春归把面一一摆出来,阿婆做的面,放了这样久,仍旧根根精神,看着就透着好吃。士兵们面前摆着那许多饭菜,竟没有撼动他们,直接奔着春归这里,春归一碗一碗递给他们,看他们狼吞虎咽,片刻就干掉一碗面,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一百碗面,转眼间盆干碗净。

都看着春归,春归也看着他们。

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没吃够?”

“嗯。没吃够。”折腾这么些日子,也没吃顿像样的饭,这碗面,汤是汤,面是面,浇头是浇头,挑不出任何毛病。

春归很为难,歪着脑袋问张士舟:“那怎么办呢?”

张士舟也犯了难,回身看宋为。

宋为倒不知那碗面究竟多好吃,只觉得自己的部下饿坏了,于是对春归说:“劳烦姑娘,再备一百碗。”

“好。”春归点头,而后向张士舟伸出了手。张士舟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准备你跟谁要钱,老盯着我做什么?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子,喏。

春归笑着把碎银子揣进腰间的布袋,拍了拍小鹿的脑袋:“走!”一人一鹿,踏着枯草,走了。

宋为笑了声:“这无盐镇倒是有些意思。”

“这女子是个山油子。”张士舟想起她带着宴溪绕山那些日子,对宋为说道:“这青丘山,青丘岭,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样厉害?”宋为向远处望了望,人早都不见了。

“当真是厉害。”

“那可是咱们的座上宾。”

座上宾成,床上宾可不成。好歹是穆将军沾过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可以跟别人,但若是跟了穆将军身边的人,那将军得多糟心。说到底,张士舟还是穆宴溪的人。顾全着将军的颜面。想是这样想,自然不能说出来。

“你说前些日子,西凉人劫了咱们的军粮。后来可追回来?”

“没追回来。”

“那咱们也劫他们一批。”宋为这样说,与张士舟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张士舟有些意外,这个宋将军,怎么与在京城的时候不同?刚到无盐镇,就要劫西凉的军粮,感觉离了太傅,整个人都欢脱了。

“怎么?初次见我?”宋为修长的手指撩开自己的衣扣,乍看竟有一丝魅惑。转而笑出了声。

张士舟不知宋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将椅子向远处移了移,满脸戒备的看着宋为。心里叹了一声,还是穆将军好,他碰到事儿踢你两脚,比眼前这个看着你诡笑强。

“将军这一路没经过什么事儿吧?”张士舟小心翼翼的问他:“看着与在京城时不同。”

“经了。”宋为拿出手中的折子,递给张士舟:“穆将军没跟你说吗?我逃离苦海了。从此在这西线扎根了。”

“太傅同意了?”张士舟虽说官阶低,但与宴溪宋为常年一起混在军营,自然是相熟一些。

“与他无关。”宋为听到太傅二字,心中紧了下,他用力拍了一把张士舟的肩膀:“好好做兄弟,不许提他!”

“好好好。”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又起了一阵喧闹。

宋为低头系自己的衣扣:“这么快做好了?”站起身来看,果然是刚刚那个女子。

“她叫什么?”他一边向外走一边问张士舟。

“春归。”

“嗯。”宋为走到账外,站在那,看部下去疯抢那些面。那名唤春归的女子,嘴里咬着一根枯草,正看着狼吞虎咽的士兵们笑。她的小鹿乖乖的趴在她脚下,偶尔用鹿角蹭蹭她的裤腿。

“这儿的女子都是这样?”宋为看着春归,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像心智不全。

“这是独一份。”张士舟想了想,伸手指了指春归:“这个脑子不够数。无盐镇上就这么一个傻子,其他女子要多水灵有多水灵。”张士舟不知怎的,就张口扯出这么一段闲话来。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嘴巴,好好的一个春归,让自己说成这样,那还是人吗?但一想到穆宴溪,心一横,算了,不是人就不是人。这春归爱跟谁跟谁,跟朝廷里的人,就不行。

“我说的么,看着是不大灵光。”春归那双眼,没有任何隐藏,看你一眼,你恨不能马上躲开。宋为正这样想着,看到春归歪着头望了他一眼。他好像做了坏事被抓个正着一般,慌忙移开了视线。

春归忙了这一天,着实有些累了。推着小板车走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恨不能睡在路旁。正走着,张士舟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帮你罢!”他接过春归的小车,把小鹿也抱到小车上,把春归看的一愣一愣的。

张士舟看春归累的毫无精神,忍不住对她说:“春归姑娘,穆将军走的时候让我照料你。这两个月天天跟西凉狗斗,也没得出空来问问你。”

“哦。”春归听到他提起宴溪,轻轻哦了一声。宴溪就是她每晚坐在屋顶看的最远的那颗星,回不来了。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穆将军走时给你留的银子不够吗?怎么还开起了面铺。”张士舟一直想不通,那十几个金元宝,足够她在无盐镇置办几处产业,富足到老了。她却偏偏与阿婆开起了面铺。

第18章无盐镇小画(三)

“他姓穆吗?”春归没有答他的话,没头脑问了这么一句。

张士舟被她问的有些摸不清头脑:“穆将军跟你们一起那么久,你不知他姓什么?”

“他叫什么?”春归还是没有答他的话,又问了一句。

“宴溪。”

“哦。”穆宴溪,春归在心里念了一句。那会儿阿婆有问过他的名字吗?他走后,春归没再与阿婆提起过他。“成亲了吗?”春归想起在小船上,他对她说成亲是人生必经之事。

张士舟没想过春归会问这个,顿了顿,答道:“大将军还没有成亲。他手中握着百万兵权,婚事要由皇上和穆老将军定的。第一要看的是门第,其次是才情,最终是相貌。”他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住了口。有些无措的看着春归,春归没做错什么,她心善救了大将军,是大将军起了色心,这点大将军不对。张士舟有点同情春归。

春归抬头看了看天,对张士舟说:“要下雪了。”

张士舟亦抬头看了看天,跟方才一样,分毫不差,不知怎就要下雪了。他还没有得到答案,自是不会轻易放弃:“你遇到难处了吗?将军留给你的银子呢?被歹人骗了去?”

“阿婆病了。”春归又想起那一日,心里在油锅里滚过一般:“看医了。”

“那么多银两看医?”

“对。”

“那你还需要银子吗?将军走时说遇到难处让我帮你。”

gu903();“不要。”春归从张士舟手中接过板车,目光炯炯:“不要他的银子。”顿了顿:“不要提起他。”又顿了顿:“不要与他提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