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百余车粮食在路上。”
“谢公主。”宴溪对她抱拳称谢,这下,无盐镇还可多坚持三十日。
“刚刚看到了穆将军的小春归,她看着气色不大好,不会是染了瘟疫了吧?”
宴溪看了看她,面孔掩在面纱之下,看不出神色。是以宴溪没有答她,而是站起身:“公主长途跋涉,想必十分疲惫。末将给公主找个住处歇息吧!”
“怎么?将军府本公主去不得了?”
“去不得了。将军府是私宅,公主不能再去了。”在现如今的无盐镇,有今日没明日,尽管宴溪心中期待着明日,但他也清楚,那几乎是不可能了。她之前来无盐镇,宴溪去救春归,没来得及拦她,她就住进了将军府。眼下不行了。将军府只能春归住。
清远露在面纱外的眼爬上几分笑意:“不住就不住,左右这里空宅子多。”
正说着话,姜焕之走了进来,看到清远坐在那点了点头。
“你把他找来了?”清远看着穆宴溪。
“对,他极厉害。”宴溪与清远简单说了姜焕之的事。
清远想起他给自己看诊时心高气傲的样子:“哼,看不出厉害,庸医倒是真的。”
姜焕之听到清远说他是庸医,向清远走了几步,弯着腰把脸探到她面前,伸出手缓缓摘下她的面纱:“我看你这麻子,是好不了了。”
“………”清远眼神厉了厉:“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与你脸上麻子能不能好,没有一丁点关系。”姜焕之的眼神深了深,这个女子算是学不聪明了,她还是会因着她这张嘴吃亏。
“大胆!”清远没有在言语上吃过这样大的亏,低声喝他。
“你动气,一辈子好不了。”姜焕之的眼,近看才发现他眸子如此深,说完转身去跟薛郎中对方子,不再理她。
宴溪担心春归,不愿再与清远耗时间,于是站起身:“末将还有事,公主自便吧!”
说完出去找春归,春归不在后院不在卧房,宴溪有些心慌,在无盐镇里找她。找到入了夜,在无盐河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因着瘟疫,无盐河边的灯笼几乎都灭了,她的身影在黑暗中,看着格外孤独。
“春归。”宴溪唤了她一声,而后坐到她身边。
“若是我走了,阿婆怎么办?若是我走了,阿婆还活着,你可以帮我照顾阿婆吗?”她目光盈盈,看着宴溪。
“好,我答应你,你尽管放心。”宴溪把她揽到怀中:“冷不冷?”
春归听他这样问,笑出了声:“傻不傻,都这个时节了,怎么会冷?”
宴溪吻了吻她的梨涡:“不冷好,不冷我就放心了。”瘟疫到了后来,是会发热的。发热就会觉得冷,将唇印在她额头,丝丝凉爽,而后与她一起看波光粼粼。
“春归你还记得吗?四年前,我们一起在无盐河泛舟。”宴溪想起那一日,自己用了计谋抱住了春归,那时的自己真是坏。
“嗯。太坏。”春归的拳头捶了他。
“我所有的坏都用在你身上了春归,不知怎的,对着你就想犯坏。”宴溪将手臂紧了紧:“那会儿你说你不会成亲,眼下还是这样想的吗?”
春归沉着头不说话,就算眼下她想了又能如何?命不久矣。再看着无盐河,一片颓靡,春归想起这几年的自己,常在夜里溜达到这里买吃食。
宴溪站起身,朝春归伸出手:“夜深了,咱们回去吧!”
“好。”
抱着春归上了马,带着她向回去的方向骑。快到医馆,却突然转了弯,春归愣了愣:“这是去哪儿?”
“去将军府。”
话音刚落就到了将军府,宴溪跳下马,伸手把春归也抱了下来,踢开门对守卫说:“不许任何人进来。”一直将春归抱到卧房,转身关上了门,一双眼没从春归身上移开过。
春归不明就里,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宴溪,一派懵懂,这是要做什么?隐隐担忧自己会被吃掉。她懵懂的眼神令宴溪有些脸红,他想到那时在山洞中,她也是这样看着她。
他拿出短刀,割下一缕头发,而后从怀中掏出那块帕子,将那缕头发放了进去,放进胸口,很郑重的拍了拍。而后走到春归面前:“春归,你可知这是何意?”
春归咬着唇摇摇头。
“打今儿起,我们就是结发夫妻。”
春归望着他不肯说话。
“不管你愿不愿意,今日这终身定下了。从此你是妻我是夫,白首不相离。”宴溪想了想:“不仅如此,咱们还要拜天地,这样你就没法抵赖了。”
说罢拉着春归,对着红烛拜了天地。春归一直未反应过来,待夫妻对拜完才意识到二人刚刚做了什么。
“今日着实委屈你了,与我成亲,没有明媒正娶。我许你,他日雨过天晴,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你…”春归想说什么,比如你手握百万军权,比如你要娶的女子必定门当户对,比如你注定一生征战,比如无盐镇…留不住你。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管那么多做什么,今日最好。今日站在她对面的是她的夫君。
春归不想哭,她打趣到:“不知夫君俸禄是多少?有多少家产?私库有多大?”
宴溪听她这一问,连忙从怀中拿出私库钥匙:“这是咱家的私库,以后都归你管。我每年的俸禄是七千两银子,但我在京城还有千亩良田,每回打了胜仗皇上都会有赏赐,我还有十几间铺子,还有…”
“将军富可敌国。”春归看出了宴溪的认真,笑着打断他。
“富可敌国倒是不至于,但..的确是有一些银子。以后你与我一起,绝不让你在使银子方面犯难,也绝不惹你生气惹你哭,我说到做到。”宴溪这会儿心中的蜜要溢出来,终于成亲了,心甘情愿成亲了。他把私库钥匙放到春归手中,脑中已在盘算待活着出无盐镇,与父母分家之事。既是成亲了,就要单过,单过,这个家就要春归来管。
宴溪想的太多了,两个人明明看着有了今日没有明日,他却想到了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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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无盐镇惊情(八)
宴溪竟是感觉到局促,与春归站在那里说了许久话,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回是真的成了毛头小子了。
倒是春归,聊了会儿觉着身上汗湿了,抹了抹额头的汗,问宴溪:“成亲了都要站着说话吗?说的一头一脸汗。”
宴溪被她这样一说,竟是脸红了,低声问她:“你热不热?”
“你看呢?”春归把自己满是汗珠的手伸给宴溪看,有些嗔怪他。
宴溪拍了一下自己额头:“你看我,真是傻了。叫下人给你端热水泡儿澡去去热如何?”
“能泡澡自然是极好的。”春归一本正经回他话,把宴溪逗乐了。
浴桶氤氲着热气,花瓣的香气,春归想起草庐附近的那条小溪,站在里面感觉自己快要飞升了。所有的坏的事都随那热气消散了,剩下一个泡的通透的自己。一转身,看见宴溪站在那,身着一件白色的薄衫,似是刚刚净过身,发还是湿的。看春归的眼神专注和深刻,令她一瞬间慌了神。将身子埋进桶中,只露出一颗头,惨兮兮的问宴溪:“成了亲就许看妻子洗澡了?”
宴溪笑而不语,拿起一块长巾走了过来,在木桶前站定,低头看着里面的小人。她以为她藏在了水中就什么都掩藏了,然而水波泄露了她身体的秘密,将所有的形状衬托的更饱满。眸色深了又深,过了许久才开口问她:“今晚睡在桶里了吗?”
“.…………..”春归被宴溪问的一愣,吞了口口水,假意命令他:“转过身去!”
“哦。”宴溪闻言转过去,听到一阵水声,她似是在桶中站了起来。
春归低着头跟那条长巾做对,怎样也挽不妥帖,竟是有点生气,手劲儿微大了些,却被另一个手握住,宴溪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我来吧。”
春归的手,抽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任由宴溪将她打横抱出了浴桶,她湿漉漉的头发在空中甩了个水花,而后贴在了身体上,一丝凉意,让春归身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只能由宴溪抱着,放到小凳上,温柔的为她擦着头发,又拿了一条长巾将她裹成一个蛹。待他做完了这些,才出声问她:“娘子,安置吧?”
不等春归回答,便将她抱起缓缓放于床榻之间,伸手将帷幔放下,两个人,彻底的关在了一起。
此刻不必说什么话,都在眼神里。宴溪的眼神一直盯着春归,不许她逃,春归呢,眼睛闪躲了几回,终于落进宴溪的视线中,再也逃不出来。
春归的眼晶亮,不染凡尘,看的宴溪心慌。他低下头,在她眼上落下一个吻,那样轻柔,像青丘岭的微风拂过那半坡鲜花。春归闭上了眼睛,感觉宴溪的唇落在她额头,鼻尖,下巴,咬住的她的耳珠。
终于忍不住喘了一声,这喘声落在宴溪的耳中变成了传世的情话,令他心神迷醉。找到她的唇,与她唇齿相容,终究还是不满足,离开她的唇,在她的身体上走镖。
无盐镇到荆州,经过一条坦途,那是她的脖颈,唇舌流连于此,惹得春归不停推拒他。继续走,途径一座巨峰,忍不住在峰顶流连再流连,又继续走,终于到了荆州城外,抬起身,用手去叩那城门,唇又找到她的,一边叩城门一边在她耳畔问她:“荆州城发水了吗?”
守门人刚想否认,却真真切切听到水声,咬了牙回他:“是了,发水了。”
“那我要看看这水,是甜是咸…”说罢整个人消失在守门人眼前,守门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想睁眼去看,却感觉有一条蛇,扭进了荆州城。
怎么会是这样呢?守门人双手紧紧攥住被子,终于是受不住这条蛇的进攻,求了饶。
宴溪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这一刻,他不忍看她蹙眉,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从前种种都不作数了,一切都要从今日算起。他轻声问春归:“还想与你的老友叙旧吗?”
春归点点头,把手递给他,任由他带着两位老友见了面,畅谈许久,却意犹未尽。宴溪又问她:“可不可以请你的老友去你家中坐坐?”
春归再傻,此刻也什么都懂了。对宴溪说:“家中许久不曾来人…兴许…”
宴溪被春归的知情知趣逗的笑出了声:“无碍,你的这位老友,也许久不曾去别人家里串门..”
“打扰了…”宴溪说完破门而入,二人都顿了顿,还是宴溪先反应过来,在春归的家中闲逛,说是闲逛,真是一刻不得闲。
在北地之时严寒怎么说?一个女子心里有你,她的身子就有你。她嘴上骗你,但身子永远不会。宴溪觉得过去那一年真的是荒废了,就该早点让老友叙旧,那样感情就不会生疏那样久了。
春归呢,陌生感消失以后,便开始渐入佳境。原来老友见面感觉这样好,竟是后悔没有早些见面。
她忍不出发出一些破碎的声音,那声音滴着水带着蜜从宴溪的耳中到了他的心中,好似一副情药,让他欲罢不能,动作愈发的狂浪。
这女子真好,春归真好,宴溪心想,有了春归还怎么有别人?有了她,别人都变成了尘埃,根本入不得眼。他一边吻着春归一边想,这样好的春归,终于于自己一起了。双手掐着她的腰肢,动作又大了几分,春归有一种击中的感觉,令她仰起头,久久缓不过神来。
老朋友终于见过了面,春归指着一处问他:“这是什么?”
宴溪看了看,眉头挑了挑:“那是本将军的千军万马。”
“.………….”
把春归揽入怀中:“快睡,你太累了。”
春归倒是真的有些乏了,枕在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宴溪看着怀中人,根本看不够,于是又问她:“再叙叙旧吧?”
春归困极了,嘟囔了一声翻过身去,朦胧之中听到宴溪说一句:“这样也极好。”
过了半晌,帷幔之中传来一声娇喝:“怎么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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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为刚进西凉,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瞎子朝边境赶,看了看画像,不是薛仁是谁?连忙不动声色跟着他,竟见他一路向无盐镇方向急匆匆的走。在确认没有尾巴后上前问他:“薛郎中?”
薛仁停下了脚步,偏着头等他继续说话。
“我从无盐镇来,无盐镇遭灾了,穆将军派我来请薛神医。但穆将军说,而今的无盐镇,遭了很大的灾,神医若是不去,穆将军不怪您。”
薛仁指了指自己的眼:“我走不快。”
宋为道了一句:“得罪了”,将薛仁扶上自己的马。
途中才得知,薛仁正想奔无盐镇去。他在坊间听百姓们议论,说无盐镇遭瘟疫了,正在封城,西凉人担心瘟疫会蔓延,正在想办法解决。能想什么办法?无非是给大齐施压,怂恿大齐屠城;若是大齐不动手,他们刚好有借口杀将过去。
薛仁使了计谋逃了出来,他眼睛不便,走得慢,走了十日,才走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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